朦朧詩_北島 第二章 討厭吧
討厭吧
好不容易熬過三節課，大課間終於來了。遊綏安趴在桌子上睡覺。
尖銳刺耳的哨聲打破了寧靜。
冬季作息是隔一天跑一次步，他們班週一週三週五跑。不幸的是，今天週五。
啊啊啊啊啊。
遊綏安聽見那聲口哨就崩潰，他們在頂樓，居然也能清晰的聽到體育老師的口哨，老師也太有活力了吧，但現在她好像有點死了。
脫掉厚厚的羽絨服，穿上一言難儘的校服，遊綏安拖著腳步往操場走。
或許是學校也知道自己設計的校服是什麼醜樣，所以隻讓他們在升旗和跑操的時候穿。
沒人喜歡大冬天出來跑步，冷冷的空氣像要穿透肺部，每個人還必須貼得特彆近，非常容易踩到腳，更沒有人願意失去半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跑了兩圈，遊綏安氣都喘不上來了，拿手掐了掐腰，疼痛讓她稍微精神起來。
好在她在外圍。
哈哈哈，遊綏安一想到接下來要乾什麼就忍不住笑。
她戳了戳唐清月，晃晃腦袋，眼神示意唐清月跟著跑出來。
唐清月雖然表情沒變，但當即眼神一亮。
跑著跑著，遊綏安出隊了，不一會唐清月也出來了，十分迅速，沒有打亂同學的節奏，後麵的同學很快上去填補了她們的空隙。
緊接著遊綏安蹲下來對著她的鞋一陣搗鼓，就這麼把捆得緊緊的鞋帶拆開又係上。唐清月也趕快手忙腳亂地學著。
兩人相視一笑。
遊綏安倒是一點不心虛，反正沒人知道她的鞋帶到底鬆沒鬆。唐清月倒是臉有些紅，在她白白的麵板上格外明顯。
黎雲星在隊伍後麵，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定睛一看，6，鞋帶明明就好好的。他不敢想，賴掉這一圈有多爽。
雖然大多數人就算鞋帶鬆了也會很快係好然後趕上隊伍，但他知道遊綏安纔不可能這樣。
果然，遊綏安她們係完鞋帶還在操場站了一圈。
遊綏安現在神清氣爽，唐清月盯著隊伍，找到她們班，點了點遊綏安，指給她看。
遊綏安挑挑眉，誘惑道：“去不去最後一排？”
對不良誘惑要說什麼？
還要！
唐清月沒說話，但笑著點了點頭。
她們就這樣接在隊伍後麵，再也不用擔心後麵的同學踩到她們的腳了。
遊綏安由衷地感歎：“後排就是爽，一點都不累。”
唐清月也覺得舒服，她體質不是很好，很容易累。
遊綏安擡頭一看，啊，前麵怎麼是黎雲星，還不如……算了算了，還是後排舒服，即使前麵是黎雲星。
聽到遊綏安的聲音，黎雲星突然有些僵硬，他很清楚地感知到遊綏安就在他後麵。
遊綏安好像總是這樣，不管在哪裡，都會讓自己過得舒舒服服的。雖然她很聰明，理科很好，邏輯很強，但黎雲星總覺得她是一個非常非常感性的人，永遠遵從內心。
所以當她不再想和他有聯係時，才會那麼乾脆，那麼決絕。隻是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才讓遊綏安避之不及。
他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反正他隻知道遊綏安是個讓人討厭的人。
遊綏安感覺現在很輕鬆，跑完四圈也不太累，高高興興拉著唐清月走了。
遊綏安晃了晃她們牽著的手。
“親愛的同桌，我好累呀，你揹我回去好不好？”
“不要。”唐清月不為所動。
“嗚嗚嗚，同桌你不愛我了。”遊綏安佯裝難過。
唐清月輕輕笑了一聲：“揹你？然後撞人？我還是不來禍害彆人了。”
“……”
她在我身後。
黎雲星有些不自在，把背挺直了走。或許，這就是傳送中的見到討厭的人要注意形象？他想。
遊綏安突然擡頭，看到黎雲星清瘦高挑的身影，醜醜的校服在他身上竟然也是好看的。他好像長高了。
遊綏安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一股酸澀感攥住了她的心臟，無形卻又不可忽視。她有一瞬間的愣神。
可能是嫉妒？畢竟她這兩年沒怎麼長高了，遊綏安猜測。
“怎麼啦。”
遊綏安這才重新笑起來：“沒什麼，剛剛有點不舒服，跑步真是世界上最討厭的東西，哼。”
黎雲星也是超級討厭的人，哼。
遊綏安和黎雲星在一個班也有一兩個星期了。每次擦肩而過，遊綏安總是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遊綏安儘量表現如常，但唐清月能從她細微的表情，微不可察的停頓，還有不覺流露出的情感察覺到一絲異常。
“嘶。怎麼感覺你和黎雲星有點怪怪的。”
“就好像……你們以前認識，然後你還很討厭他？”
遊綏安沒有說話，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麼。
一年沒見，她本以為黎雲星被她已經徹徹底底留在過去，但很顯然，並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黎雲星，或者隻是靠近他，遊綏安就有些不像自己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就像海水，裹挾著一粒粒細小的沙不斷衝擊她的防線，微弱而不可忽視。
就像潮起潮落一樣，無法控製，無法改變。
好像過了很久，久到遊綏安能夠給出一個答案。
她微微笑著：“隻是有點生疏而已，我們畢竟是三年的同學，又不熟，見到會有一點點尷尬啦。”
如果要遊綏安誇一個人，她簡簡單單張口就來，但要對一個人作負麵評價，她很難開口。所以那些陰暗的想法，惡意的揣測，無法抑製的負麵情緒，她都藏在心底，然後讓時間來風化。
不過幾乎沒有人讓她深深切切地討厭。
遊綏安不在乎那些不重要的人，又何談討厭呢。
黎雲星嘛……
好像不太一樣。
遊綏安做不到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也沒辦法把他當做一個不重要的人。
但若說討厭，遊綏安也覺得不太對。
她也說不清。
總之遇到黎雲星，遊綏安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
她自己尚且不知道，又怎麼回答唐清月呢。
她隻是覺得現在的感覺好討厭。她不喜歡事情脫離掌控的那種感覺。
看出貓膩的又何止唐清月。遊綏安尚且能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在意，如果不是唐清月觀察能力極強，遊綏安會覺得自己藏得很好。
但黎雲星的情緒更浮於表麵，就連趙智這樣大大咧咧的人都感覺奇怪。
黎雲星總是手足無措，表情也冷冷的、木木的。
趙智衝黎雲星擠眉弄眼：“實話招來啊，你小子……是不是暗戀遊綏安？”
“暗戀你大爺啊！”黎雲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好一會，黎雲星才慢吞吞補充道：“應該是討厭她的……吧？”
黎雲星在心裡吐槽，喜歡誰都不可能喜歡她，她表裡不一，看起來乖乖巧巧，實際比誰都討厭。
明明是一個溫暖又溫柔的人，卻又好像很多東西都不在乎不關心。他也說不準什麼纔是真正的她。
更何況，他怎麼可能喜歡一個莫名其妙不理自己的人。黎雲星臉有些熱。
得了，看黎雲星這“嬌羞”的表情，趙智也大概知道了，隻不過這傻子同桌太傲嬌了，又不承認。
還討厭呢，哦喲，欲蓋彌彰懂不懂啊傻孩子。趙智歎了口氣，決定幫自己的傻子同桌一把，喜歡都能說成討厭，等他主動，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呢。
“誒，你們之前認識嗎？”
黎雲星無奈地看他，“認識啊，不然為什麼要討厭她，我是那麼莫名其妙的人嗎？她是我初中同學。”
趙智問他為什麼，他也不說。
不是哥們，三年啊，怎麼搞成這樣的，趙智在心裡為他豎起大拇指。
畢竟趙智上學期和遊綏安是同學，兩人也偶爾一起打打遊戲，關係挺不錯，遊綏安人很好啊，跟誰都是和和氣氣的，黎雲星怎麼會討厭她呢？
最近不是有一句話這麼說嗎，“恨明月高懸獨不照我”還是“恨明月高懸不獨照我”，趙智也分不太清，難道是這樣？
這更像是“因愛生恨”吧？畢竟遊綏安對黎雲星不算熟絡，就像是對黎雲星沒什麼印象一樣，這小子會不會是心裡不平衡乾脆自暴自棄？
但是黎雲星也不像得不到就詆毀的人啊。
趙智本就不大聰明的腦子這下更亂了，乾脆就不想了。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黎雲星對遊綏安有想法，然後他們現在不熟，聯係方式都不一定加上了，不過這些班群裡都有，黎雲星想加遊綏安應該不會拒絕的。
趙智歎了口氣，想到另外一個法子：“我有她遊戲好友，要不要哪天拉你們一起打兩把？”
黎雲星滿臉疑惑：“她不是隻玩弱智單機小遊戲嗎，這些遊戲還需要遊戲好友？”
不是哥們，不是討厭人家嗎？怎麼連她打什麼遊戲都打聽到了，雖然不太準確吧。
這下趙智也懵了：“她打王者啊，還能帶我贏呢，超帥的。”
說起這個他就美滋滋，躺贏的滋味簡直不要太爽，轉頭一看，黎雲星那表情簡直要碎掉了，像是被欺騙感情後一樣無助，雖然沒掉小珍珠，感覺也不遠了。
雖然這其實是趙智不由自主給他加了層小可憐濾鏡，狠狠憐愛了。
這下趙智反應過來了，他和遊綏安好像比黎雲星和遊綏安還熟，雖然遊綏安和很多人關係都不錯。而且這小子還不知道去哪裡打聽到了錯誤情報。
而且黎雲星好像打王者挺厲害的，是不是因為錯失一個表現機會而難過？
但這下趙智就感覺更奇怪了呀，遊綏安對誰都是臉上帶笑，溫柔好脾氣，而黎雲星長得白淨清秀，眉眼如畫，性格還好玩，又喜歡她，遊綏安怎麼會和黎雲星冷淡成這樣。
難道……每次黎雲星表達喜歡都說“我討厭你”“我才沒有覺得你很棒”這樣的話？趙智被自己的想象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甩甩腦子，把這些雷人的想法甩出去。
其實黎雲星也不知道他在為什麼難過。
初三。
遊綏安坐在他的斜前方，他們順理成章加上好友，不過並沒有過多的聯係。
快一個月了，他們才漸漸熟絡起來。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