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222章 強盜不走空
“風神眷顧者……”
佩恩低聲重複了一遍，嘴角扯起一個極儘自嘲的弧度，笑聲乾澀而冰冷，“嗬嗬……我就說，那個‘倖存者’索倫，怎麼能輕易地逃出絕地，還能‘正好’飄到我的領地上。這一切，我本以為是神靈的指引……”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原來，是你們！是你們這些奧迪拉人在背後作祟！”
怒火旋即又被深深的無力感取代，他搖了搖頭，像是要甩掉那份愚蠢，“我竟然信了……花了那麼大的代價，一路跨越風暴海，損兵折將……我能說什麼？嗬嗬……”
跪在地上的男人捕捉到那一絲無力和自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抬起頭，話語變得流暢了些，帶著刻意的奉承：“您…您也是第一個從‘幻晶’中可以自行醒來的人！您真的…真的與眾不同！我相信，兩次死局都能逃過的人，您定然和彆人不一樣！”
他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兩具同樣有著結紋的屍體，聲音帶著哭腔：“我們三個結紋序列，是最後出手的保險……被您，被您輕易就解決了……我，我不投降，還能怎麼辦？”
他再次伏低身體，幾乎要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麵上，“我覺得，跟您這樣的神眷者，就不該對抗！不該啊！”
“神眷者？”
佩恩尷尬地笑了笑，那笑聲裡滿是疲憊和荒謬，“那這裡……根本就沒有墨晶，對吧？”
“那當然！”
投降者回答得異常迅速，帶著一種急於證明自己價值的迫切，“不然我們奧迪拉人，早就帶著墨晶離開了，怎會留在此地……”
“嗬……”
佩恩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彷彿連最後一絲力氣也隨著這口氣被吐了出去。一股巨大的無助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眼前甚至恍惚了一下，那些在風暴海中掙紮的日夜，那些耗儘物資的焦灼……所有的一切，此刻都變成了一個無比尖銳的諷刺，狠狠紮在他的心頭。
這一大幫人，這麼久九死一生的跋涉，到頭來，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回想起登陸時的“順利”，那些房舍裡雖然擺放著傢俱用品，卻鮮有使用的痕跡，一切都像是匆忙佈置好的舞台道具，一眼便能看穿的虛假。
“我那時就知道這是個陷阱……”
佩恩喃喃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看來以後，真要相信自己的直覺了……不是每次，都能這樣僥幸闖過難關的。”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腳下那個卑微的身影上，冰冷而銳利。一個更深遠，也更沉重的問題，浮上心頭。
奧迪拉人，這是要跟自己，不死不休了？
佩恩沒有立刻說話，他深邃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在投降者臉上，指尖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腰間的劍柄，發出沉悶的“叩、叩”聲。這聲音在寂靜的礦洞中回蕩，帶給投降者無形的壓力。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幻晶，是怎麼回事？”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周圍那些散發著幽幽光芒的晶體。
投降者被他的目光刺得一縮，嚥了口唾沫，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他不敢直視佩恩的眼睛，微微佝僂著腰，雙手緊張地交握在身前，用帶著諂媚和恐懼的顫音解釋道：“大人明鑒，這……這是這片遠古礦脈特有的晶體。它……它有一種奇特的特性，能夠緩慢地汲取並儲存環境中遊離的能量。”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用手虛指了一下附近的幻晶，彷彿怕驚擾了它們。
“當它們積蓄的能量在某個瞬間，在特定空間內被突然釋放時……”他雙手猛地做了一個向外擴張又迅速收攏的動作，臉上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那能量洪流太過龐大，人類的身體和精神……一般根本無法一次性承受。這會對大腦產生可怕的精神衝擊，輕則像被重錘砸中，瞬間昏迷，重則……”他偷瞄了一眼佩恩的臉色，聲音更低了些，“……意誌薄弱者，可能會直接精神錯亂，甚至瘋狂。迄今為止，從沒有人能硬抗下來，您是第一位……”他適時地送上了一句恭維，然後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試圖用比喻讓解釋更易懂，“就像……就像人類呼吸，吸入適量的空氣生命所需，但若是短時間內吸入遠超需要的純氧，同樣會昏厥過去，是一個道理。”
佩恩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但隨即又舒展開，臉上露出一絲瞭然。他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這個比喻。然而，新的疑惑立刻浮上心頭。他環顧四周，看著這布滿致命晶體的礦洞和島嶼，眼神中透出銳利的探究：“很形象的比喻。那麼，我很好奇，既然如此危險，你們為何不將這些晶體搬走？”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審視，彷彿在判斷對方是否在說謊。
投降者臉上立刻浮現出濃鬱的苦澀和無奈，他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無力又絕望的手勢，聲音裡帶著哭腔：“搬走？大人，萬萬不可啊！這些晶體與整個島嶼的地脈、能量結構已經形成了一個脆弱的平衡，牽一發而動全身！任何試圖大規模移動核心晶體的行為，都可能打破這億萬年形成的穩定結構！”他的表情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扭曲，眼神中充滿了真實的恐懼。
“到時候，恐怕就不僅僅是礦洞坍塌那麼簡單了！整座島嶼能不能存在都是問題！能量失衡引發的爆炸或者空間扭曲……那絕對是毀滅性的！我們所有人都得給這島陪葬，絕無生還的可能！”他用力揮舞著手臂，強調著事情的嚴重性，然後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肩膀垮了下來，聲音也變得沙啞，“而且，就算僥幸沒炸，能量暴動也極有可能影響周圍海域，出入外界的唯一安全通道一旦發生永久性的改變或消失……我們就真的被困死在這片風暴海的中心了。大人，不是人人都像您和您的部下這樣，擁有足以硬闖風暴海的恐怖實力的啊！”
他的話語中，不經意間泄露了一個關鍵資訊。
佩恩的瞳孔驟然收縮，一直保持沉穩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那是混合了驚訝與機遇閃現的銳利表情。他猛地踏前一步，身體前傾，形成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目光如炬地盯著投降者：“等等！你剛才說……‘唯一安全通道’？你們真的有能夠無傷進出這片風暴海域的航道？”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透露出內心的急切。
投降者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身體後仰，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是，是的，大人！有一條相對安全的隱秘海路，依靠觀測特定星象和避開能量潮汐的規律航行，我們就是依靠它才能往來此地。”
佩恩迅速冷靜下來，但眼神中的精光更盛。他像一頭發現了獵物的狼，開始仔細盤問細節：“這島上，你們還有多少人？”
“算上後勤和非戰鬥人員，大概……大概還有四百多人。”投降者不敢隱瞞，說完又急忙補充，試圖減輕對方的敵意，“都是些普通士兵和工匠，對您和您英勇的部下們，威脅不大的。”
“船呢？”佩恩追問，語氣短促而有力。
“還……還有三艘。都是安提拉家族的旗艦，一千三百多噸的安提拉級戰艦，狀態良好，就藏在這島嶼內部的一處巨大海洞之中，非常隱蔽。”投降者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老底。
聽到“安提拉級戰艦”這個名字，佩恩的嘴角難以抑製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那是一個屬於征服者的、充滿了掠奪**的笑容。他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光芒，內心強盜“不走空”的邏輯此刻占據了上風。好不容易來一趟，經曆瞭如此風險，豈能空手而歸？這三艘強大的戰艦，正是最肥美的戰利品。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興奮，恢複了指揮官式的冷靜。他用劍鞘輕輕點了點投降者的肩膀，示意他帶路，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很好。現在，帶我們去看看那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