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248章 風臨戰起
落日餘暉如血,將風臨王都的塔樓和煙囪染成暗紅。尋常的炊煙還未升起,取而代之的是第一聲撕裂黃昏安寧的尖叫——
“變異了!有人變異了!快跑啊!”
這聲呐喊如同投入靜水的石子,恐慌的漣漪迅速擴散成滔天巨浪。
白塔宮的城門在齒輪沉重的呻吟中轟然關閉,內城城牆瞬間進入軍事戒嚴,箭垛後弓弦拉緊的聲音如同死神的低語。外城多處烽火台接連燃起,橙紅的火舌舔舐著漸暗的天空,將飄散的煙塵照得如同遊蕩的亡魂。
人群像被搗毀蟻穴的螞蟻,四散奔逃。女人的尖叫與孩子的啼哭交織,男人在混亂的人流中嘶吼著家人的名字。有人被推倒在地,瞬間被無數隻腳踐踏,再也沒能起來。裝載著家當的馬車相互衝撞、傾覆,木箱碎裂,那點可憐的財產滾落一地,立刻被奔逃的腳步踩進泥濘。
“去城外!快出城!”
這不知來源的呼喊成了唯一的方向。人潮向著城門湧動,互相擠壓、踩踏,隻求遠離那未知,名為“變異”的恐怖。
就在這極度的混亂中,東城方向傳來了另一種聲音——低沉、整齊、碾壓一切的轟鳴。那不是混亂的奔跑,而是鋼鐵與紀律鑄就的毀滅風暴。
“轟隆隆——!”
四千重騎,如四股漆黑的鐵流,從東城區的四條主乾道傾瀉而出。人馬皆披重甲,騎士的麵孔隱藏在毫無表情的金屬麵甲之後,黑袍在疾馳中獵獵作響,宛如來自冥府的使者。他們比流言中那神秘的“共生會”更加陰森,更像帶來末日的“共生會”。
沒有警告,沒有宣告。屠殺,在瞬間開始。
衝撞與踐踏,重騎如同一堵移動的鋼鐵城牆,以不可阻擋之勢撞入人群。前排的流民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就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飛起,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碗口大的鐵蹄無情地踏下,頭顱如熟透的瓜果般爆開,胸膛瞬間凹陷,內臟從口鼻中擠壓而出。馬蹄抬起時,帶起的不再是塵土,而是粘稠的血漿和碎肉。街道瞬間化作了血肉鋪就的沼澤,後續的鐵蹄一次次踐踏其上,發出令人作嘔的噗嗤聲。
劈砍與穿刺,騎士們平舉著長槍,藉助馬速,槍尖輕易地刺穿一個又一個身體。有時甚至像串糖葫蘆般,一次性洞穿兩三人。他們手中的闊劍和釘頭錘機械地揮舞,劃出致命的弧線。劍光閃過,人頭翻滾,斷臂橫飛。釘頭錘砸下,盔甲變形,腦漿迸裂。一個男人試圖用木棍抵擋,連人帶棍被一劍劈成兩半。另一個女人蜷縮在牆角,卻被橫掃的長槍攔腰截斷,上半身還在徒勞地爬行。
絕望的呼喊與湮滅,麵對這無差彆的屠殺,部分偽裝被打破。有絕望的流民,或許是真正心懷不軌者,他們扯著嗓子對衝鋒的騎士呐喊:“自己人!我們是自己人!”
回應的,是更猛烈的衝擊。德隆麾下的一名騎士甚至沒有偏轉劍鋒,那呼喊聲連同他的頭顱,一起被削飛出去,瞬間被後續的鐵蹄淹沒。猜疑、背叛、錯愕……所有這些情緒,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都失去了意義。
德隆一馬當先,黑袍在他身後如死亡之翼般展開。他的麵甲之下,目光冰冷如鐵,唯有緊握劍柄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暴露了他內心的緊繃。他不能停,不能思考,隻能執行。劍刃每一次揮出,都帶起一蓬血雨。他感受著劍身傳來的、劈開骨肉的頓挫感,聽著耳邊混合了鐵蹄、慘叫和骨裂的死亡交響。
四條街道,四股鐵流,如同四把燒紅的烙鐵,無情地熨燙著混亂的外城。他們所過之處,再無站立之人。屍體層層疊疊,堆積如山,鮮血彙成小溪,沿著街道的坡度汩汩流淌,最後在低窪處聚成一片片猩紅的水窪。殘陽的最後一縷光線下,那些破碎的肢體、流淌的腸子、裸露的白骨,構成了一幅地獄般的圖景。
真正的平民,或已逃出城外,或緊鎖門窗,在屋中瑟瑟發抖。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滯留在街頭的,無論是無辜的流民,還是彆有用心的“不軌者”,都在這鋼鐵洪流的碾壓下,平等地迎來了死亡。他們至死都不明白,這屠刀為何落下,這災難從何而來。
當夜幕徹底降臨,火光與血色成為王都外城唯一的主調。鐵蹄聲漸遠,朝著主街彙合,留下的,隻有一片死寂的廢墟,以及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宣告著一場冷酷清洗。
當最後一絲暮光被染成血色的時刻,國王大道迎來了它的終結。
最先感受到的是地麵的震動,從腳底麻上脊椎,像是大地深處傳來的喪鐘。街道儘頭的地平線正在扭曲——那不是暮色,那是四千副鎧甲折射的最後一縷天光。
“是騎士……”有人嘶啞的聲音被鐵蹄的轟鳴吞沒。
重騎兵的衝鋒不是行進,而是一道貼地席捲的鋼鐵洪流。三排並列的騎士將國王大道填成金屬的河床,長槍齊刷刷放平,在暮色中連成一道死亡的柵欄。最前排的難民像麥稈般被捲起,身體被槍尖穿透的瞬間甚至沒有慘叫,隻有血肉與鐵器碰撞的悶響。
一個年輕人尖叫著舉起生鏽的斧頭衝向騎兵洪流。馬鞍上的騎士甚至沒有改變持槍的姿態,年輕人的胸膛就炸開一團血霧,屍體被後續的馬蹄踏進石板路,成為新的鋪路石。
“為什麼……”少女抱著弟弟蜷縮在巷口,她的問題被馬蹄聲碾碎。重甲戰馬裹著皮革的蹄子從她身上踏過時,骨骼碎裂的聲音清脆得像折斷樹枝。
無數雙眼睛在最後一刻瞪大。縮在牆角的難民,瞳孔倒映著不斷逼近的馬腹板甲;還有舉著木棍衝上前的男人,眼球在頭顱被釘穿時幾乎迸出眼眶。害怕逃出城的都是真實的難民和平民,此刻還滯留在城中街道上的難民,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指令,甚至還有認為這就是自己組織發動的恐怖襲擊,於是都在等待訊號準備發動攻擊,結果他們等來的是死亡的重騎橫掃和死後不明所以的不甘絕望。果然還是有人按耐不住,內城數道赤紅的飄煙升起,即使黃昏入夜前的模糊光線都能清晰識彆。內城的貴族們開始叛亂。外城的伏兵難民同時開始彙聚發動,搶奪藏匿的武器開始向內城進發。不久殺聲震天,但四千重騎橫衝直撞,他們奔襲殺入主街國王大道,開始掃蕩這裡的一切活人。
“為了造物主,衝啊!”突然響起的呐喊聲中,藏匿的武器從茅草堆、糞車底、棺材裡現身。難民——或者該叫共生會——像蟻群從巢穴湧出。可他們的怒吼剛剛升騰就被打散。
重騎兵的洪流在街道中軸線一分為二,化作兩道鋼鐵鐮刀左右掃蕩。長槍折斷就拔出劍,劍刃卡進骨縫就換釘錘。有個騎士的釘錘每一次揮落都帶起扇形血浪,粘稠的紅色液體順著甲片滴淌,在他身後拖出長長的軌跡。
“去內城!”叛軍頭目高喊著試圖收攏隊伍,可聲音傳不出十步。騎兵故意縱馬衝散所有試圖集結的人群,把暴民分割成幾十個在血泊中打轉的旋渦。
三個年輕人成功架起了削尖的木樁。他們臉上剛露出希望,側巷裡就衝出兩匹披著鏈甲的戰馬。木樁在噸級衝力下粉碎,年輕人被撞得向後飛起,還在半空就已經不成人形。
內城方向突然爆發出更大的廝殺聲。貴族私兵的彩旗與王室近衛的金甲在城牆上碰撞。可外城的叛亂正在窒息——每一條街道都在上演相同的戲碼:暴民好容易聚起百餘人,立刻有小隊騎兵像鐵錘砸向陶罐般將其擊碎。
有個騎士的戰馬被拉倒,他剛起身就被五六把農具鉤住鎧甲,淹沒在人群裡。
戰鬥?不,這是用血肉對抗熔爐。終於有人明白了。那些睜大的眼睛,那些不甘的目光,都在訴說著同一個真相:從赤煙升起那刻,這就不是叛亂,而是精心策劃的屠殺。
騎兵們開始有條不紊地清理國王大道。補劍小組挨個檢查屍體,不論什麼人,隻要還有氣息就利落刺下。血漿順著石板路的縫隙流淌,在暮色中映照著內城仍在燃燒的烽火,像一條條紅色的小溪,彙入名為權力的深淵。
騎士們麵甲後的喘息沉重如風箱,可握劍的手沒有半分顫抖。主大道完成清掃,接著他們開始向西城進發,那裡的敵人已經有效組織起來,德隆也沒失望,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他已非常欣慰,西城聚集而起的敵人伏兵已大幅降到可控的五千左右範圍。德隆當前最大的困難是它的重騎們已沉重不堪,體力不支,他們一路從東城橫掃到主街,因為兵源不足,此刻沒有替代,隻能繼續奔襲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