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269章 看望德隆
佩恩輕輕推開橡木門，城堡西翼的臨時療養室彌漫著草藥與熏香的氣息。陽光透過彩色玻璃，在德隆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福克斯正翹著腿坐在床沿，那雙細長的眼睛彎成月牙。
“瞧瞧我們的小白臉！”福克斯的破鑼嗓子驚起梁上灰塵，“上次在迷霧穀峽穀躺著的是你，這次在王城躺著的還是你。風神在上，你這身子骨是跟床板簽了契約不成？”他粗魯地拍了拍德隆肩頭，震得傷員一陣輕咳。
德隆虛弱地牽動嘴角：“至少每次都能聽見你的破鑼嗓...”
“老子可是結紋中階了！”福克斯得意地鼓起臂肌，戰甲發出鏗鏘聲響，“等你小子能下地，非得讓你見識見識...”話音戛然而止，他注意到佩恩周身流轉的淡金色光暈。
德隆的瞳孔驟然收縮，染血繃帶下的手指微微顫抖：“十九歲的...結紋巔峰？”他艱難地支起上半身，“這不可能！當年龐貝斯突破巔峰時已過而立，你...”
“威萊內爾都已是氣境怎麼說？”佩恩輕聲打斷，將溫水遞到友人唇邊。窗外的喧囂適時傳來貴族們宣誓效忠的呐喊，與他平靜的語調形成諷刺對照。
德隆突然攥住佩恩腕甲：“東境那個老狐狸...什麼時候找到的墨晶？”他眼底翻湧著複雜情緒，“所以每次滅頂之災降臨，總有你們這些怪物挺身而出...”
福克斯突然一腳踢翻矮凳：“管他什麼墨晶氣境！老子隻認兄弟！”他扯下頸間家鄉戰神護符拍在床頭，“下次再躺著見麵，就把這玩意兒塞你嗓子眼裡！”
佩恩望著窗下魚貫而入的貴族馬車，輕輕按住德隆顫抖的肩膀。夕陽將三個人的影子投在石牆上，恍若古老預言中糾纏的命運圖騰。
德隆蒼白的臉，靠在厚重的絨枕上，呼吸微弱卻平穩。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了片刻，他深陷的眼窩下，那雙依舊銳利的眼睛轉向佩恩，聲音乾澀地打破了寂靜：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佩恩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攤了攤手，臉上帶著一絲心有餘悸的無奈：“打算？當然是儘快收拾東西，離開這個鬼地方。德隆，這裡的水太深了，王都、共生會、還有那些看不見的暗流，真不是我這種人該呆的。”他瞥了一眼外麵亂哄哄的街道，又轉回頭，語氣變得鄭重了些：“你好好養傷吧。這次共生會被攪得天翻地覆，核心勢力瓦解大半，想要重新佈局，沒有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功夫，怕是難了。這是陛下千載難逢的機會，必須抓住！發展生產，讓民眾休養生息，積蓄力量，這纔是眼下的頭等大事。”
德隆緩緩點了點頭，動作輕微，彷彿牽動了傷口，讓他眉頭微蹙。他認可佩恩的判斷，但思緒顯然飄向了更深遠的地方。
“你說得對……民生、兵力，是根基。”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蓄力氣，隨後，目光陡然變得異常凝重，緊緊鎖住佩恩，“但有一件事，比這些更迫切，關乎你我的根本。佩恩，你記住我今天說的話——氣境，是墨晶造就的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命題。”
佩恩聞言，身體微微一僵，轉回身，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斂了，認真地看著德隆。
德隆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當下的天地間彌漫的變異能量，稀薄而無序，根本不足以支撐‘氣境’這個傳說中完美境界的穩定存在。所謂藉助墨晶衝擊氣境，不過是提前透支生命本源換來的短暫強大！那是燃燒自己照亮一時的瘋狂之舉！”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引來了幾聲壓抑的咳嗽，緩過氣後，他死死盯著佩恩，“你聽好，你如今已是結紋巔峰序列，離那所謂的門檻隻有一步之遙。未來若有幸……或者說不幸得到墨晶，千萬，千萬不要試圖用它去衝擊氣境！那樣做，你的生命，絕對活不過十年！”
他看著佩恩眼中閃過的震驚與疑惑，艱難地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這一點，隆帝齊大師看得比誰都清楚。當初他在南境救你時出手，以及後來與共生會那些氣境長老的對戰，就已經窺破了其中的奧秘。真正依靠自身苦修，一步步夯實基礎進階的武者，其力量源於自身，消耗之後，通過充分休息吸收天地能量，便能逐漸恢複，生生不息。而墨晶催生的氣境呢？”德隆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消耗的是生命力！輸出越霸道，生命流逝得越快。看似威風凜凜，實則不過是墨晶能量強行充起來的虛影，外強中乾，根本不是屬於自己的力量！”
他喘了口氣，繼續揭露這殘酷的真相：“所以，一塊墨晶，在強行催生一次氣境之後，內部能量會徹底枯竭，需要漫長的時間來重新吸納空氣中那稀薄而駁雜的能量。這個充能過程，短則一年以上，長則甚至需要三到五年，才能再次達到滿溢狀態。你現在明白，為什麼大陸上的氣境強者如此稀少，且多數狀態不穩，甚少出手了吧？他們每一次動用所謂的氣境力量，都是在折損自己的壽元！”
最後，德隆的聲音帶著一種托付般的沉重，他努力向前傾了傾身體：“佩恩，記住，我們最大的收獲，並非那些繳獲的財寶或武器，而是隆帝齊大師，傳授給我們關於氣境力量運轉的脈絡方法！那是一條引導我們依靠自身，慢慢積累、純化、最終由內而外，水到渠成突破桎梏的正確路徑。我們需要的是耐心，是水磨工夫，千萬不能急功近利。藉助外物捷徑，最終隻會……適得其反，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房內的空氣彷彿驟然凝固，福克斯將佩恩的失態儘收眼底，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佩恩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他清楚地知道佩恩正急需墨晶作下一步的突破，意味著什麼，但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靜靜地看向它處，任由沉默在空氣中發酵，化作無形的壓力。
“隆帝齊大師說過，一旦條件具備，氣境可不是天花板，上麵還有更高的存在，所有生命體還在無休止的變異，不要急於一時的追求，上限將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