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275章 尋找光明
石砌的指揮廳內，蠟燭的火焰在跳躍，將人影拉長，扭曲地投在粗糲的石牆上。佩恩伯爵站在巨大的橡木桌旁，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攤開的地下城規劃圖，眉頭緊鎖。煙塵和羊皮紙特有的氣味混合在一起，顯得有些沉悶。
“地下室…即使建成，照明也是個該死的難題。”佩恩的聲音帶著一絲煩躁，他猛地直起身，環顧圍攏過來的眾人，“難道我們未來漫長的地下歲月，就要永遠依賴這搖曳不定的火把和散發著黑煙的油燈？煤氣燈？嗬，以我們現在的技術和資源，根本是癡人說夢！”
他用力揉捏著桌子角。“如果光線問題不解決，就算躲到地下，也跟癱瘓無異！難道我們像地鼠一樣，隻知吃喝睡？糧食或許能囤積，但新鮮蔬菜呢？瓜果呢？長期缺乏，壞血病會像瘟疫一樣帶走我們中的大多數人！”
廳內一片寂靜，隻有柴火燃燒的劈啪聲。福克斯靠在門框上，擦拭著他的戰錘，眼神低垂；布萊恩抱著雙臂，麵色凝重；泰蘭德則輕輕撫摸著腰間的納晶，他捕捉著領主話語中的焦灼。
就在這時，一直靜坐在陰影處，彷彿與石壁融為一體的伽德先知巴布緩緩抬起了頭。他眼珠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
“光……”巴布的聲音沙啞而緩慢，卻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領主大人，您忘記了……我們世代守護的神秘山脈，那洞窟深處的原始納晶簇。”
佩恩猛地轉頭，眼神銳利如鷹：“說下去，巴布！”
巴布伸出手指，指向地圖山脈的位置道：“當時我們狼狽的躲避變異蟻群占據的我們一直守護的洞窟……您和福克斯都曾涉足。那裡的原始納晶，那些如同山巒心臟般巨大的水晶簇……它們天生就能彙聚天地間的能量，並將其轉化為……光源。”
“嗡——”
佩恩的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幕幕畫麵飛速閃過——那個神秘洞窟，當他踏入時，並非一片黑暗，而是被七彩斑斕、柔和卻明亮的光線所籠罩！那光並非來自火焰，而是源自岩壁上鑲嵌的、地麵聳立的無數大小水晶！它們自行發光，將洞穴映照得如夢似幻。
“能量儲存裝置……天然的……照明源……”佩恩喃喃自語，瞳孔因興奮而放大。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這次不再是憤怒，而是極度的亢奮，“對啊！我怎麼把它們忘了！那些寶貝！那些巨大的，哪怕是小塊的，都足以照亮我們的地下家園！”
他激動地來回踱步，皮革靴子踩在石板上發出急促的“噠噠”聲。“它們自動吸附天地能量，無需燃料，沒有煙霧！這簡直是神賜的解決方案！”
突然，他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掃過眾人：“當初為了躲避那些該死的變異螞蟻，我們選擇了撤退。但現在，那裡值得我們再去闖一趟！我們必須搬回那些水晶，越多越好！”
聽到這話，福克斯擦拭戰錘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肋下，嘀咕道：“故地重遊？嘿，那些螞蟻的巨顎，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風險與機遇並存，福克斯。”布萊恩沉聲開口，聲音如同磐石碰撞。他向前一步，“為了領地，為了能在黑暗中種植作物，避免疾病，再危險也值得。我願再往。”
泰蘭德優雅地頷首，指尖從納晶上離開，做了一個準備就緒的手勢：“光影相生，那洞穴的光芒確實非凡。我也願意再去一次，我隨行。”
馬克西德，這位通常沉默的戰士，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握緊了背後的大劍柄，用行動表明瞭他的態度。
“好！”佩恩低喝一聲，眼中閃爍著決斷的光芒，“傳令！讓鶯格族格瑞立刻出發，去麋鹿鎮，召集所有可用的變異麋鹿！它們力量強大，實力強悍，既能馱運重物，也是強大的戰力，這次全部帶上！後勤的板車，馬車......”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佩恩深吸一口氣，目光再次落回地圖，但焦點已經不再侷限於城市之下。他的手指點向與領地相鄰的、標誌著山脈的大片區域。
“光源一旦解決，地下的種植就必須立刻跟上。”他像是在對眾人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牲畜和坐騎需要草料，我們需要蔬菜。光靠城堡地下遠遠不夠……或許，我們可以直接開發山脈中那些現成的大型洞穴，運土進去，建立地下農場。還有，多收集黑竹，製作管道係統，用於未來的水培……”
他的思維飛速運轉，一個龐大而清晰的地下生存藍圖，似乎正隨著那記憶中的水晶之光，被一點點照亮。他猛地抬起頭，看向窗外逐漸泛白的天際，沉聲道：
“行動吧，諸位。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但希望，就在那山脈的深處。”
黑澤城軍營的演武場上，鐵灰色的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佩恩身披銀色板甲，猩紅鬥篷垂在身後，靜立如雕塑。他麵前，三百重甲長槍兵如鐵釘般楔在地上，雙層加厚的胸甲在稀薄陽光下泛著冷硬光澤，超過四米的破甲長槍緊握手中，槍尾頓地，發出沉悶齊響。佇列側翼，約三十名覺醒者隨意站立，或抱臂，或倚著門柱，身上隱隱散發的能量波動扭曲了周圍空氣。更遠處，千餘名民夫正將最後一批物資推上馬車，車輪碾過碎石，發出轆轆聲響。
佩恩語氣冷硬如鐵，“這次麵對的變異獸，數量龐大，覺醒者以上可以有效擊殺，但普通士兵的刀劍劈砍，無法破防，隻能在變異紅蟻甲殼上留下白痕。弓箭？除非附上能量的重箭近距離直射複眼，否則就是撓癢。”
“我再次跟你們強調，隻有它們進食、嘶吼時張開的口腔內部，纔是弱點！需要最精準、最迅猛的刺擊！普通士兵，還可以劈斬它們薄弱的腿部！在其失去行動力下，朝鉗形嘴部裡捅刺！”
三百重甲長槍兵，齊聲回答：“請領主大人放心，我們已知曉戰鬥方式，一定做好戰術執行！”
佩恩拍了拍自己的胸甲，表示認可。
“好的，全員——登車！”
命令落下。重甲士兵們以十人小隊為單位，沉默而迅速地奔向指定馬車，厚重甲葉碰撞，發出嘩啦聲響。覺醒者們則人人翻身騎上變異麋鹿，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民夫們奮力驅動馱馬，鞭花在空中炸響。
五百多輛馬車組成的龐大車隊，如同沉睡的鋼鐵巨獸驟然蘇醒，開始向前蠕動，速度越來越快。車輪滾滾，彙成轟鳴的雷霆，碾過黑澤關下堅實的官道，濺起漫天塵土。
格翼掠過上空盤旋，趕到佩恩側旁，大聲報告：“伯爵大人！格瑞輕騎已放出十裡！沿途沒有任何情況！”
佩恩點頭，隨後翻身跨上變異麋鹿之王“烏角”，一股強大的威壓立刻顯現，猩紅鬥篷在身後被風扯得筆直，獵獵作響，三百多隻麋鹿緊緊跟隨，他沒有回頭去看那越來越遠的黑澤關。
他的目光，隻死死鎖定北方那片記憶中的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