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334章 潰逃與野戰
城內，最後的戰鬥瞬間爆發。留守的人們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從地道出口、窗戶、斷牆後猛然現身。燃燒的油桶從高處砸落，轟然爆開，粘稠的火雨潑灑在擠滿狹窄街道的怪物群中。
剃刀蟲尖銳的節肢在火焰中瘋狂舞動，發出刺耳的嘶鳴。但數量差距太大了，黑色的潮水迅速淹沒了這些抵抗的孤島。吞噬聲、骨骼碎裂聲、臨死的短促慘嚎瞬間取代了戰鬥的呐喊。
就在這地獄圖景達到頂點的刹那——
轟——！！！軍械庫的方向，一道耀眼欲盲的橘紅色火球騰空而起，巨大的轟鳴聲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緊接著，是連環不斷的爆炸！預先灑滿全城的火油被瞬間點燃，火焰如同擁有生命的巨獸，沿著街道瘋狂蔓延、竄升，頃刻間將擠得水泄不通的怪物大軍吞沒。
一片撕心裂肺、非人般的集體嘶吼衝天而起，連空氣都在扭曲。爆炸的氣浪追上了逃亡的馬隊，灼熱的風幾乎將人掀下馬背。“快！再快一點！
”德隆伏在馬背上，頭也不回地狂吼。火光暫時映亮了前方的道路，也暫時阻隔了身後的追兵。然而，陰影來自天空。吱嘎——！刺耳的尖嘯從頭頂傳來，一片巨大的“烏雲”籠罩了他們——是無數展開肉翼的蝙蝠魔！
它們如同鬼魅般俯衝而下。“小心頭頂！”庫勒厲聲警告，同時揮劍向上猛斬。劍鋒掠過，一隻蝙蝠魔的利爪被齊腕斬斷，腥臭的血液潑灑下來。
但其他人就沒這麼幸運了。旁邊一名騎兵連慘叫都未能發出，頭顱就像熟透的果子被整個捏碎，無頭的屍體還被那怪物抓著提上了半空。
另一側，一匹戰馬連同背上的士兵被兩隻蝙蝠魔合力抓起，徒勞的掙紮中，被提到數十米的高空然後鬆開，沉重的落地聲像是一記悶錘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不要停！停下來就是死！”德隆的聲音因為嘶吼而破裂，他不斷揮舞著彎刃，格擋著來自空中的偷襲。每一次利爪與彎刃的碰撞都迸濺出火星，每一次俯衝帶來的腥風都擦著他的頭皮掠過。
沒有人敢回頭，沒有人敢停留。馬蹄瘋狂地叩擊著大地，在身後留下一路血染的塵煙，以及被天空魔影不斷收割、不斷倒下的同伴。逃亡之路，每一步都踏在死亡邊緣。
德隆感覺肺裡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氣。他憤恨地望向前方，那裡揚起的塵土是威廉大公千名騎兵隊的背影，正毫不回頭地奔向安全地帶。
“呸！”他猛地吐出一口混著血絲的濃痰，落在焦黑的地麵上，“該死的威廉！他把我們當成了喂飽怪物的誘餌！”
他的低吼被淹沒在愈發尖銳的破空聲和士兵們的慘叫聲中。
頭頂，天空的陰影層層疊加，彷彿永無止境的夜幕。那些蝙蝠魔收攏堅韌的肉翼，如同黑色的投槍般接連俯衝而下，利爪輕易撕開戰甲，將士兵從馬背上提起，再狠狠摜向大地，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絕望如同冰水，開始浸透每一個倖存騎士的心。就在這時，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了另一片移動的銀海——那是整齊的佇列和飄揚的旗幟！
“援軍！是風神教的旗幟！”一名臉上帶血的年輕騎士嘶啞地喊道，聲音中帶著哭腔。隊伍迅速靠近，首當其衝的是一位身著華麗主教袍、手持權杖的老者——奧斯伯特大主教。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這支潰退的隊伍，心臟猛地一沉。這些騎士們甲冑破裂，渾身血汙，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恐懼，坐騎喘著粗氣，口鼻泛著白沫。
他們不是撤退，而是在逃亡。奧斯伯特立刻明白了——興登堡，完了。“高武隊，前出！掩護倖存者！快！”他權杖前指，聲音如同磐石，試圖穩住局勢。
立刻，一隊裝備精良、氣息沉穩的風神教精英戰士越眾而出。他們手中長劍閃耀著淡青色的能量，動作整齊劃一，揮出一道道淩厲的劍氣弧光。
俯衝下來的蝙蝠魔撞上這些劍網，瞬間被切割成碎塊，墨綠色的血液和殘肢如同暴雨般落下。然而，殺戮並未嚇退這些怪物，反而讓它們在空中盤旋聚集，發出更加刺耳的嘶鳴，緊緊尾隨著移動的隊伍。
“大主教！這樣下去不行！它們在空中，我們太被動了！”一名高武隊長格擋開一次爪擊，急切地喊道。奧斯伯特與身旁的幾位指揮官快速交換了眼神，決議瞬間達成。
“全體都有！轉向風臨城！快！到城牆下我們就安全了！”
隊伍開始加速，但絕望很快再次降臨。從側翼的灌木和丘陵後方，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聲和甲殼摩擦的哢噠聲。
緊接著，一道道黑影以驚人的速度竄出——那是如同巨大蜘蛛般的八足剃刀蟲！它們八隻節肢高速移動，帶著剃刀般鋒利的骨刃，輕易地追上了奔逃的隊伍，從側後方狠狠楔入！
“結陣！迎敵！”奧斯伯特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顫音，但他依舊屹立在隊伍前方。風臨城外圍的野地，瞬間化作了血腥的屠場。與此同時，風臨城，警鐘長鳴。
人們已經知道興登堡破城，怪物們已經在外圍原野上和風神武裝爆發戰鬥。“風臨城守不住了！快跑啊！”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哭喊聲、叫罵聲、祈禱聲交織在一起。人們拖家帶口，推著裝載細軟的獨輪車，開始湧向東門，試圖追隨威廉公爵離去的方向，他直接選擇逃回東境，而不是留下繼續戰鬥，通往東境的道路瞬間被逃難的人流堵塞。
城外荒原上，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風神教的戰士們曾以野戰聞名，憑借精妙的配合和個體戰力，即使麵對強大的掠食者軍團也能打出漂亮的戰損比。
但此刻，他們麵對的是超過兩萬、完全陌生的、瘋狂而高效的新物種。撤退？轉身就是把後背交給那些快如鬼魅的剃刀蟲，隻會被逐個追殺，死得更快。
“為了風神的榮耀！死戰！”一名指揮官揮劍砍翻一隻撲來的剃刀蟲，嘶聲怒吼。近八千風神教武裝力量，結成了圓陣，如同暴風雨中孤獨的礁石，承受著異形軍隊一波又一波山呼海嘯般的衝擊。
劍刃砍在堅硬的甲殼上迸射出火星，長槍刺入柔軟軀體的悶響，人類臨死前的哀嚎，異形尖銳的嘶叫……彙成一首殘酷的交響曲。戰鬥從午後持續到黃昏，原野已被鮮血和殘肢鋪滿。
終於，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後，異形追兵的攻勢衰竭了，殘餘的怪物開始如同潮水般退去。戰場上，還能站著的風神教戰士已經寥寥無幾。
原本八千人的隊伍，此刻僅剩下不足千人，而且個個帶傷，甲冑破爛，眼神空洞，如同從地獄爬回。他們互相攙扶著，丟棄了大部分輜重，狼狽不堪地退向風臨城退去。
奧斯伯特大主教走在隊伍最後，他的主教袍沾滿了汙泥和血汙，權杖上的寶石也黯淡無光。他回頭望向那片修羅場，身體難以抑製地微微顫抖。
一種強烈的後怕攫住了他——幸好，那些傳說噴射酸液的長條液蟲和如同小山般的巨獠獸沒有一起追來，否則……否則風神教這支精銳，今日必將全軍覆沒，屍骨無存。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目光轉向威廉騎兵隊消失的方向，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湧上心頭。“威廉……還有那些東境的懦夫！”他聲音低沉，卻像壓抑的火山，“若非他們潰逃，將災禍引向我們，我風神教兒郎何須在這無險可守的野外，與這些怪物以命相搏！
這筆血債……我奧斯伯特，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