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335章 勤王之師
晨間寒風凜冽，提拉德將軍凝視著遠方那片扭曲蠕動的黑暗，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德桑平原武裝的士兵們在他身後列隊，鐵甲在稀薄的陽光下泛著冷光，卻照不進那片被異形怪物吞噬的土地。
“我們來得太遲了。”他喃喃道，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就在這時，空氣中傳來一陣細微的嗡鳴，一道金色的身影如閃電般閃現。溫佈雷德出現在身旁，猙獰的獅首麵具轉向提拉德，枯啞的電音從麵具下傳來：
“將軍，風臨城已是一座死城。
肉眼所及，沒有一絲煙火，城堡尖端的旗幟全被蝙蝠魔拔除。怪物如潮水般淹沒了外圍每一寸土地，數量遠超我們之前的估計，把風臨城圍的水泄不通。
”
提拉德深吸一口氣：“城內呢？陛下和風神教高層可有訊息？”
獅首麵具下傳來一聲機械般的歎息：“視野完全被遮蔽，無從得知。
但我觀察到，外圍還有其他勤王部隊——坎帕休斯的南境風神教軍在東側三裡外紮營，東境風神教的人馬正在與他們彙合。此外，還有十餘支小貴族的部隊，雖然每支不過百人，但總算是一份力量。
”
“威廉呢？”提拉德沉聲問道，心中已猜到答案。“東境公爵的營地已經空了。”溫佈雷德的電音中帶著一絲譏諷，“他帶著全部人馬撤回東境，正在瘋狂修築防禦工事。
任憑其他領主如何勸說，再也不肯前來支援。”
提拉德一拳砸在身旁的戰車欄杆上：“懦夫！王國危在旦夕，他卻隻想著保全自己的領地！
”
“將軍，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溫佈雷德站起身，獅首麵具在陽光下閃著危險的光，“風神教派來了使者，邀請我們前往他們的營地共商對策。
怪物們至今圍而不攻，這很反常，但確實給了我們整合力量的機會。”
提拉德望向遠方黑壓壓的怪物群，眉頭緊鎖：“你覺得還有希望？
”
“希望？”溫佈雷德的電音第一次出現了波動，“當我在怪物群中穿梭時，看到它們正在自我孵化結構上如一個個肉球。這不是簡單的圍城，將軍，它們在等待什麼。
而隻要還有時間，就還有創造奇跡的可能。”
提拉德沉默片刻，終於點頭：“傳令下去，全軍開拔，東出三裡。告訴民夫們，若我們三日未歸，立即撤回德桑平原吧，絕不能讓這些人再白白送死。
”
“您做出了明智的選擇。”溫佈雷德微微頷首，金色的盔甲在風中發出細微的嗡鳴，“在絕境中，團結是我們唯一的武器。”
當提拉德翻身上馬時，他最後望了一眼遠方寂靜的王城。
亞倫國王，還有成千上萬被困的臣民，他們是否還活著？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隱藏在眼前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後。“走吧，”提拉德拉動韁繩，聲音堅定起來，“讓我們去看看，這些勤王之師中，是否還有真正的勇士。
”
當那片蠕動的黑色潮線在天際線上緩緩升起時，風臨城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連風都彷彿停滯，唯有旗幟無力地垂在杆頭，像為末日提前掛起的喪幡。
亞倫扶著冰冷的垛牆，他身後的親兵不自覺地後退半步，喉嚨裡發出被扼住似的嗚咽。“它們來了。”有人低聲說，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站穩！”
德隆的聲音像鞭子抽過寒冷的空氣。他沒有回頭，目光死死鎖住遠方那片移動的陰影。當沉重的巨石在身後轟然落下，徹底隔絕了外界的光亮時，亞倫陛下轉過身，麵對著他身後在火把搖曳的光芒下聚集的人群。
空氣沉悶，混合著泥土、汗水和恐懼的氣味。大廳廣闊，曾是騎士們議事之地，如今擠滿了麵如土色的平民、疲憊的士兵和低聲祈禱的風神教徒。
牆壁上巨大的風神浮雕默默注視著下方的人群，石刻目光似乎也帶著一絲沉重。亞倫大步走到大廳中央一處稍高的石台上，他的宮廷總管利奧波特
和風神大主教奧斯伯特一眾緊隨其後。
亞倫深吸一口氣，聲音在巨大的穹頂下回蕩，壓過了竊竊私語和啜泣：
亞倫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卻也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風臨城的子民們！
信徒們！戰士們！我們已無路可退！頭頂之上，是我們的家園，此刻正被邪魔蹂躪。而我們腳下，這片為抵禦天災而挖掘的庇護所，將成為我們最後的陣地，亦或是……我們光榮的墓穴！
”
人群一陣騷動，恐懼像漣漪般擴散。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帶著哭腔：“墓穴？陛下，我們……我們都會死在這裡嗎？”
德隆上前一步，他的聲音沙啞卻穩定，如同曆經風霜的岩石：“死？
或許。但我們每一個人，從拿起武器的士兵，到遞上一塊石塊的婦人，再到祈禱的信徒，我們都選擇瞭如何麵對死亡！是蜷縮在角落等待利爪，還是站著，讓敵人付出他們無法想象的代價！
”
風神大主教奧斯伯特，舉起手中鑲嵌著風青色寶石的權杖，他的聲音溫和卻擁有穿透心靈的力量：
“風神並未離去，我的孩子們。
他的氣息或許被地麵的汙穢所阻隔，但他的意誌存於我們每個人的心中。看看我們壘起的石牆，看看我們盾牌上懸掛的聖瓦——它們不僅防禦毒液，更承載著我們的信念！
每一陣從通風口滲入的微風，都是他的低語，他在告訴我們，即使在地下，信仰也能築起最堅固的城牆！
”
就在全風臨人民轉入為躲避天災建立的地下城市中時，格翼駕馭著那頭羽翼染滿硝煙與風塵的巨鷹“暴風”，如一支利箭撕裂鉛灰色天幕，降落在臨時營地中央時，不祥的預感已如冰冷的毒蛇纏繞在佩恩伯爵心頭。
暴風沉重的喘息和格翼臉上混雜著疲憊與驚惶的神情，讓圍上來的騎士們瞬間安靜下來。“大人！”格翼幾乎是滾下鷹背，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興登堡……沒了！
我們看到的隻有廢墟！濃煙遮蔽了天空，城牆倒塌，看不到任何旗幟，任何活人！”
空氣彷彿凝固了。隻有遠處車隊中馱馬的響鼻和重炮車輪吱呀的呻吟，提醒著這個世界還在運轉。
佩恩伯爵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那雙曾映照出萬人大軍和數百車輜重、充滿自信與決心的黑色眼眸，此刻瞬間失焦。他臉上的風霜痕跡，原本是堅毅的象征，此刻卻隻剩下深刻的茫然。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不高，卻讓周圍所有聽到的人都感到心頭一沉。“千真萬確，大人！”格翼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廢墟還在燃燒！
沒有任何抵抗的跡象，隻有……死寂。還有那些東西……”他嚥了口唾沫，艱難地說，“黑色的，像是融化的影子一樣的東西，在斷壁殘垣間蠕動。
”
佩恩猛地轉過身，望向南方，那是他們曆經千辛萬苦才穿越的洛穀關、恩基特堡的方向。他的拳頭緊緊攥住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