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媒方越ARjc匣諍 144
吉祥和如意
宋明遠是憂心忡忡。
他提筆,打算給兄長宋文遠回信。
他回信剛寫到一半,吉祥就進來道:“二爺,門口有人找您!”
“他說他是徐大壯!”
徐大壯?
距離宋明遠替徐大壯翻案已過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若非他記性好,隻怕早就要忘了這一茬!
他原以為徐大壯拿著他的銀子逃之夭夭,沒想到這人竟過了這麼久才來?
他當即就道:“叫他進來吧!”
很快。
徐大壯就跟在吉祥身後進來了。
想來徐大壯是第一次來這等地方,很是侷促,連眼神往哪裡掃都不知道。
宋明遠注意到他身上那個粗布包袱,笑道:“徐大壯,你可是來給我當隨從的?”
徐大壯本就是凶神惡煞的長相。
當日他與繼母爭執時,額上落了一條手指長的疤,看起來更是嚇人。
他點點頭,侷促道:“是啊!”
“當日咱們兩個不是說好的嗎?”
宋明遠放下筆,笑道:“不必多禮,坐下說。”
說著,他更是道:“當日我說過的話,我自然記得,不過……你為何這時候才來?”
徐大壯見他一如當夜,並沒有什麼架子,也沒那麼拘謹,開啟自己的包袱,從裡頭掏出一把碎銀子來。
“因為我這幾天在城郊找了個扛活的差事,攢下了些銀子!”
“當日我‘借’了您的銀子,東躲西藏時花了不少。”
“這銀子既是借的,當然該有借有還纔是!”
宋明遠:“……”
他雖知道徐大壯是個實誠人,卻萬萬沒想到徐大壯能老實到這個地步!
不過想想也是,若不是徐大壯老實,也不會被他那繼母欺壓這麼多年!
徐大壯見宋明遠沒接話,頓時就道:“主上的恩,我徐大壯定會記一輩子的!”
“以後您要是有吩咐,隻管差遣,上刀山下火海,我絕不推辭!”
說著,他就站起身來,包袱一背,大聲道:“以後我住在哪兒?”
宋明遠看他這實在樣,頓時是哭笑不得:“你既來給我當隨從,是我要付你月錢的,你怎麼還想著還我銀子?”
“一碼歸一碼,這兩件事不是一回事。”徐大壯認真道。
宋明遠很快就命人喊了管事進來,與徐大壯商議簽賣身契之事。
吉祥原本因徐大壯先前打傷自己而心存芥蒂,但如今見他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卻也覺得他是個可結交的直爽人。
到了最後,吉祥更是忍不住提醒道:“你既然已賣身為奴,以後就不能叫徐大壯了。”
說著,他看又向宋明遠道:“二爺,不如您給他取個名字吧?”
宋明遠思索片刻,道:“不如就叫如意如何?”
“事事如意,萬事不愁。”
正好他身邊一個如意一個吉祥,也是個好兆頭。
“好啊!”被改名為如意的徐大壯頓時就點起頭來,更是咧嘴傻笑起來,“這名字好!從此之後,我便和徐家再沒有關係了!”
當日,他洗清冤屈後,也曾回到家中。
隻是他發現無論是他爹還是他那幾個弟弟妹妹,對他都沒有好臉色,話裡話外都是‘當日你若忍一忍就不會有這檔子事’的意思。
他隱忍多年,如今是再也忍不下去,心中那點僅剩的親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意安置下來後,並未第一時間跟在宋明遠身邊伺候,而是跟著定西侯府的護衛學習瞭如今保護宋明遠——
他雖有一身蠻力,卻在危險時候不知應對,自然得好好學一學!
……
接下來。
宋明遠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接下來的會試上。
會試和鄉試有相同點,比如同樣都是分為三場。
不一樣的是,會試每場考三天,分彆在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每一場考試結束後都不能出去,隻能在貢院歇息,也就是說要在貢院耗上九天八夜,實在是殘酷難熬。
會試的重點也和鄉試不大一樣,鄉試雖比童試難上許多,但鄉試仍以‘四書五經’的經義解讀為主,說白了,就是基礎升華版。
會試雖也考經義,但更多側重於策論,策論大多圍繞政務、民生和曆史興衰等問題展開,換言之,也就是說朝廷這是在選拔當官的實用人才。
這也就是為何範宗會建議宋明遠三年後再參加會試的原因。
不同的時期,每個人的理解是不同的。
三年之後,尋常人看待問題會更加全麵縝密。
宋明遠對‘四書五經’已是爛熟於心,便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策論之上。
與此同時,他亦關心此次會試的主考官。
畢竟主考官有一錘定音之權,若兩人的文章難分伯仲時,便以主考官的喜好為準。
更彆說往年會試主考官大多會從內閣中推舉出來,此次想必也不意外。
範宗和柳三元皆擔心會由常閣老擔任主考官。
用柳三元的話來說:“……雖說主考官、同考官等人與所考舉子不能有關係,可就如今朝中這般局勢,隻怕根本不會在意這麼多。”
“常閣老進入內閣時間尚短,尚未擔任過會試主考官。”
“若章首輔沒有徹底放棄他,如今為了平息流言蜚語,定會將常閣老推出來的。”
如今若想給常閣老樹立好名聲,這辦法是最好不過。
畢竟天下讀書人向來尊師重道,就算常閣老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好,但凡考中進士之人,皆是他的學生。
當眾也好,私下也罷,皆隻能唸叨常閣老的好。
如此一來,常閣老的名聲不就漸漸好轉了嗎?
宋明遠亦有此擔憂,但他思量再三,卻還是搖搖頭道:“師父多慮了。”
“我雖與章首輔隻打過一次交道,對他並不瞭解。”
“但設身處地想一下,我若是章首輔,見常閣老落得這般名聲,用他做主考官時自也是要斟酌一二的。”
“章首輔已年過六旬,即將致仕。”
“在這個時候,隻怕會愈發愛惜名聲,怎會眼睜睜見著自己被天下人辱罵?”
真正的聰明人,不會明麵上選擇與百姓為敵的。
縱然他如此說,但他心裡卻還是有些擔心的,隻怕章首輔不走尋常路。
日子一天天過去。
到了深秋時,不少江南舉子已經進京。
江南向來有才之士層出不窮。
一個個舉子是思慮周全,有的擔心路上遇到突發事件,有的擔心半路生病,有的擔心水土不服……不少人已提前到了京城。
當然,更多人則是想來京城打探打探有沒有什麼內幕訊息。
比如,主考官是誰。
比如,同考官是誰。
又比如,一眾考官喜歡的文風又是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