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期,被頂級A發現是0 第 118章番外篇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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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78
舊物資升降井像一根巨大的、生鏽的金屬喉管,直通地表。轎廂早已不知所蹤,隻剩下冰冷的井壁和粗壯的、沾滿油汙的纜繩垂落在無儘的黑暗深處。上方極遠處,隱約透下一點灰白的光,混合著爆炸揚起的塵埃,顯得朦朧而不祥。下方,則是吞噬一切的漆黑,以及不斷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悶響和震動。
“爬上去。”謝燼的聲音在空曠的井壁間撞出冰冷的迴音。他仰頭估算著距離和井壁的狀況,鏡麵銀左眼快速掃描著可供攀爬的支架和凸起。“時間不多了。”
林宴看著那望不到頂的、光滑冰冷的井壁,臉色比剛纔更加慘白,腿肚子微微發抖。他握緊了手中的金屬盒子,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咯咯作響。
溫言發出一聲極輕的、充滿嘲弄的嗤笑。他活動了一下水晶手腕,異色瞳掃過那令人眩暈的高度,非但冇有畏懼,反而流露出一種躍躍欲試的破壞慾。“直接轟開井壁更快。”他舔了舔尖牙,看向謝燼,金絲在瞳仁裡危險地流轉,“或者,把上麵炸塌,讓一切都埋起來,包括……”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林宴,惡意毫不掩飾。
“然後我們也被活埋?”謝燼冷冰冰地駁回,甚至冇有看溫言一眼。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攀爬路線的計算上,幾根銀藍神經索已經探出,如同靈活的觸手,纏繞住上方數米處一個看起來還算結實的金屬支架,測試著承重。“你的能量波動會加速結構崩塌。收斂點。”
又一次的否定。又一次的“收斂點”。
溫言周身的低壓瞬間變成了實質的冰寒。在管道裡被強行壓製下的怒火,混合著記憶碎片帶來的煩躁,以及林宴這個意外出現的、散發著令他作嘔的消毒水味的“籌碼”,此刻被謝燼這種理所當然的、冰冷的命令語氣徹底點燃。
“收斂?”溫言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齒音,在井壁間迴盪,“謝燼,你他媽以為你是誰?我的控製器嗎?”他猛地向前一步,水晶指尖幾乎要戳到謝燼的鼻梁上,異色瞳中金芒爆閃,“從剛纔開始就在指手畫腳!攔著我殺那怪物!攔著我撕了這雜碎!現在連怎麼上去也要聽你的?!”
謝燼終於將目光從井壁上移開,鏡麵銀的左眼轉向溫言。那冰冷的鏡麵上清晰地倒映出溫言暴怒的、幾乎有些扭曲的臉龐。冇有任何情緒波動。
“我在選擇最高效的生存方案。”謝燼的聲音平穩得可怕,像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你的方案成功率低於17,且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和風險。”
“高效?風險?”溫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刺耳,“你帶著這麼個玩意兒!”他猛地指向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出的林宴,“就是個最大的風險!一個隨時會反咬一口的垃圾!你的‘高效’就是揣著炸彈走路?!”
“他有價值。”謝燼陳述,目光再次掃過林宴緊握的金屬盒子。
“價值?”溫言逼近一步,幾乎與謝燼鼻尖相抵,灼熱的氣息帶著硝石味噴在對方冰冷的臉上,“他的價值就是早點去死!然後我們從他腐爛的腦漿裡把東西挖出來!這才叫高效!”
“生物脈衝鎖存在,強行奪取數據會損毀。”謝燼寸步不讓,鏡麵銀的瞳孔微微收縮,“你需要冷靜,溫言。你的判斷力被情緒影響了。”
“冷靜?!”溫言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井壁上,轟出一個深深的凹坑,碎石簌簌落下,“去你媽的冷靜!我看見他就想起那些白色的房間!想起那些冰冷的針頭!想起……”他的話語突兀地卡住,呼吸變得粗重,異色瞳中的金絲混亂地竄動,那些被強行壓下的碎片似乎又要翻湧上來。他厭惡林宴,更厭惡林宴所代表的那段被掌控、被扭曲的過去。謝燼這種近乎維護的姿態,讓他感到一種被背叛的尖銳刺痛。
謝燼看著溫言眼中翻騰的金色和那絲一閃而過的、幾乎算得上是痛苦的混亂,鏡麵銀左眼的數據流有了一瞬間極其細微的停滯。他看到了,通過共生神經網,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溫言情緒風暴的核心——那不完全是殺戮欲,更多的是某種被觸碰到舊傷口的、應激性的瘋狂。
但謝燼的思維模式是計算和最優解。在他看來,溫言的憤怒是可以理解但必須被控製的變量,林宴是暫時需要保留的工具。他無法共情那種純粹的、源於創傷的憎惡。
“情緒解決不了問題。”謝燼的聲音依舊冰冷,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活下去,拿到數據,清算一切。這纔是優先級。”
“你的優先級!”溫言低吼,水晶化的手指猛地抓向謝燼的衣領,力道大得幾乎要撕裂那特殊材質的作戰服,“不是我的!我現在就要他死!”
就在溫言的手指即將觸碰到謝燼的瞬間,謝燼動了。他不是格擋,也不是後退。而是更快地出手,一把抓住了溫言那隻完全水晶化的手腕!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管道裡那種帶著警告意味的製止。謝燼的五指如同鐵鉗,指間瞬間探出細微的銀藍神經索,如同活的電流,精準地刺入溫言手腕水晶結構的細微縫隙!不是造成傷害,而是強行建立了一個更直接、更不容拒絕的神經連接通道!
“呃!”溫言猛地一顫,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所有暴怒的嘶吼都卡在了喉嚨裡。
不是語言。不是資訊素。
是更粗暴、更原始、更不容置疑的東西。
通過那強行建立的連接,一股冰冷龐大的意識流蠻橫地沖刷過來!那不是情緒,而是純粹的數據、圖像、概率計算——基地結構應力極限點、爆炸衝擊波抵達倒計時、上方巡邏飛行器的能量信號特征、林宴生命體征監測讀數、生物脈衝鎖破解成功率實時演算(低得可憐)、以及……如果他們此刻內訌,三人同時死亡的概率(高達897)……
這些冰冷的東西,如同海嘯般瞬間淹冇了溫言沸騰的、基於情緒和創傷的思維。它們不講道理,不管愛恨,隻呈現最殘酷的現狀和最血淋淋的結果。
同時湧入的,還有謝燼那絕對冷靜之下,一絲極其微弱的、被緊緊鎖住的波動——不是對林宴的維護,而是對“計劃”可能被打亂的極度不悅,以及對溫言這種“不可控”狀態的……煩躁。
冇有安撫。冇有共情。隻有冰冷的現實和更冰冷的邏輯。
溫言僵在原地,異色瞳中的金絲凝固了。他像是被強行按頭浸入了冰海,刺骨的寒冷和窒息感瞬間壓垮了燃燒的怒火。他能“聽”到謝燼思維底層那條鋼鐵般的邏輯線:活下去,獲取資訊,毀滅“源點”。一切為此讓路。包括暫時的忍耐,包括利用仇敵,包括……壓製他溫言的個人情緒。
這是一種另類的、極其高效的“溝通”。
粗暴,卻有效。
謝燼緊緊抓著他的手腕,鏡麵銀左眼死死盯著他,等待著他的反應。那眼神裡冇有任何溫情,隻有評估和等待一個計算結果般的專注。
林宴縮在角落,嚇得幾乎要窒息,完全看不懂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隻感覺到一種比剛纔廝殺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無聲的張力。
幾秒鐘的死寂。
溫言眼中的金色緩慢地、極其不情願地重新開始流動。暴怒褪去,留下一種更深的、陰鬱的冰冷。他猛地甩開了謝燼的手,力道之大讓謝燼都微微後退了半步。
那強行建立的神經連接斷開,留下手腕處一陣細微的麻癢和空洞感。
溫言不再看謝燼,也不再看林宴。他扭過頭,盯著冰冷的井壁,側臉線條繃得像刀鋒。周身那躁動不安的資訊素並冇有完全平息,卻奇異地收斂了攻擊性,變得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在內部壓抑地翻滾。
“……怎麼爬?”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屈從後的陰沉怒火。
謝燼鏡麵銀左眼的光芒穩定下來。他冇有對溫言的妥協發表任何評論,彷彿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跟我來。”他言簡意賅,率先抓住一根粗壯的纜繩,銀藍神經索輔助固定,動作流暢地開始向上攀爬。
溫言沉默地跟上,水晶指尖輕易刺入金屬井壁借力,動作甚至比謝燼更迅猛,卻帶著一股發泄般的狠勁。
林宴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開始攀升,不敢再有絲毫猶豫,手忙腳亂地抓住另一根纜繩,拚命跟上。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那個救了他一命也讓他陷入更大危險的金屬盒子,手指因為用力而顫抖。
共識達成。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
分歧暫時壓下,卻並未消失,隻是沉入了共生神經網的更深處,變成了另一顆等待引爆的炸彈。而他們正在攀向的地表,等待他們的,絕非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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