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期,被頂級A發現是0 第 29章 二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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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選一
仁和私立醫院頂層區的空氣,彷彿被無形的低溫凍結過,帶著消毒水和絕望混合的刺鼻氣味。長長的走廊儘頭,那扇緊閉的、標識著“特殊檢查室”的門,如同一道冰冷的天塹,隔絕了生死,也隔絕了謝今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
他像一尊被釘死在走廊牆壁上的雕像,背脊僵硬地抵著冰冷的瓷磚,維持著那個姿勢已經不知多久。
纏在右手的紙巾早已被血浸透、乾涸、發黑,黏連著翻卷的皮肉,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牽扯起鑽心的疼痛,但這痛感卻奇異地被遮蔽在意識之外。
他全部的感官、全部的神經末梢,都死死地聚焦在那扇緊閉的門上,彷彿能穿透厚重的金屬門板,看到裡麵那個讓他魂飛魄散的身影。
程易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同樣沉默得像一塊石頭,隻是目光從未離開過謝今。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謝今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氣息——那不是頂級alpha的威壓,而是被強行壓縮到極致、如同即將爆炸的恒星內核般的恐怖張力。
沉默,死寂,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驚肉跳。謝今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檢查室門上方的指示燈,裡麵的空洞和冰冷,讓程易這個見慣風浪的影帝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被拉長成酷刑。
“哢噠。”
一聲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門鎖彈開聲,在死寂的走廊裡卻如同驚雷炸響!
謝今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瞬間脫離了倚靠的牆壁,幾乎是踉蹌著撲到了門口!他的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住從裡麵走出來的張院長。
張院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有一種手術刀般的凝重和疲憊。他手裡拿著幾張剛列印出來的、還帶著機器餘溫的報告單。
“怎麼樣?!”謝今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撕扯出來,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無法掩飾的恐慌。
張院長冇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謝今那隻血肉模糊、兀自滴著血的手上,眉頭緊鎖。他先將手裡的報告單遞給旁邊跟上來的護士長,沉聲道:“立刻準備無菌處理包,給他清創包紮!”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護士長立刻應聲去準備。
張院長這纔將目光重新投向謝今那雙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眼睛,聲音低沉而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氣裡:“撞擊造成的腦震盪確認了,中度。顱骨無骨折,顱內暫時未見明顯活動性出血點,但需要嚴密觀察24小時,警惕遲發性出血。這是好訊息。”
謝今的心臟因為“中度腦震盪”而狠狠一縮,但“無骨折”、“無活動性出血”又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一絲縫隙。然而,張院長接下來的話,卻瞬間將他重新拖入冰窟!
“壞訊息是,精神創傷引發的急性解離狀態非常深。他現在對外界刺激幾乎冇有反應,意識處於深度自我保護封閉中。我們嘗試了多種喚醒刺激,包括溫和的資訊素引導,效果甚微。他的潛意識壁壘太堅固了,拒絕任何來自外界的觸碰和喚醒。”張院長的語氣帶著一種專業的沉重,
“這種情況,隻能靠時間和他自身潛意識的修複能力,強行乾預反而可能造成二次傷害。”
謝今的呼吸驟然變得粗重,赤紅的眼睛裡翻湧著巨大的痛苦和無助。時間?言言要在那種冰冷的封閉裡待多久?
“還有,”張院長的聲音壓得更低,目光銳利地掃過謝今慘白的臉。
這個“但是”如同冰冷的鐵鉗,瞬間扼住了謝今的喉嚨!
這七個字,如同七把淬毒的冰錐,狠狠捅進謝今的心臟!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眼前瞬間發黑,彷彿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牆壁,才勉強冇有倒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剛剛被護士長簡單清理過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迅速染紅了新纏上的紗布。
“不…不可能…”謝今的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帶著一種瀕死野獸般的絕望嘶鳴,“怎麼會…”
張院長立刻解釋道,語氣帶著一絲謹慎的餘地,“但是,結合溫先生目前遭受的極端精神創傷、腦震盪以及身體應激反應下的極度虛弱狀態…情況非常不樂觀。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帶著醫者的沉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看向謝今:“現在最大的風險,是溫先生無法甦醒,他的身體本能地處於高度應激和防禦狀態,
強行用藥,不僅效果難料,還可能加重他的身體負擔,甚至乾擾他自身的精神恢複。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選擇。”
艱難的選擇?
謝今隻覺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直衝頭頂,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的思維?還是優先溫言自身的恢複?無論選哪個,都像是在親手將刀鋒刺向自己最愛的人!
“如果…如果強行喚醒他呢?”謝今的聲音帶著最後一絲顫抖的希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張院長沉重地搖頭:“風險太大。他現在的精神世界如同佈滿裂紋的琉璃,任何強製性的、未經他潛意識允許的闖入,都可能造成徹底的粉碎。一旦精神核心崩潰,後果…不堪設想。我們承擔不起這個風險。”
最後一絲微光也熄滅了。
謝今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那隻被鮮血染透、兀自顫抖的手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翻卷的皮肉裡,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心口那被生生撕裂的萬分之一。
一股毀天滅地的暴怒和極致的自責如同海嘯般在他體內瘋狂衝撞!他幾乎要控製不住地嘶吼出來!他想砸碎這冰冷走廊裡的一切!他想衝回溫家,將那個始作俑者撕成碎片!
“謝今!”程易猛地抓住他另一隻完好的手臂,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冷靜!李主任的話你忘了嗎?!你的狀態就是他的藥!你現在垮了,他怎麼辦?如果…如果真的留不住…”程易的聲音也哽了一下,隨即更加用力地攥緊他,“那也是命運!現在最重要的是溫言!是他能醒過來!活著!健康地活著!明白嗎?!”
活著…健康地活著…
程易的話像冰水,澆在謝近瀕臨爆發的岩漿上,發出刺耳的滋滋聲,騰起絕望的白煙。他猛地閉上眼,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嚐到濃重的鐵鏽味。他強迫自己將那股幾乎要焚燬一切的暴虐和痛苦,死死地、一點一點地壓回靈魂的最深處!
他不能垮!絕對不能!
他重新擡起頭,看向張院長。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瘋狂和絕望被強行剝離,隻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深不見底的冰冷,以及一種磐石般沉重的決絕。
“我選溫言。”謝今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平穩,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全身力氣從冰封的深淵裡鑿出來的,帶著千鈞的重量,“不惜一切代價,先讓他醒過來,讓他好起來。至於…”
他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聲音帶上了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抖,卻依舊斬釘截鐵:
“溫言,必須活著!健康地活著!這是底線!”
張院長看著謝今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冷靜與決絕,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們會儘最大努力,優先穩定溫先生的生命體征和精神狀態,創造一切有利於他甦醒的條件。保胎措施…暫時以最小劑量、最溫和的方式進行,一切以不影響……。”
他轉向護士長,“安排溫先生轉入特護病房,一級護理,24小時生命體征監測,謝先生可以進去陪護。李主任那邊會同步介入,嘗試更溫和的潛意識溝通和疏導。”
特護病房裡,光線被調得很暗。
各種監測儀器的指示燈閃爍著幽微的光芒,發出規律而冰冷的滴答聲。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和藥物混合的、令人不安的氣味。
溫言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氧氣麵罩覆蓋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緊閉的雙眼和長而脆弱的睫毛。
他的呼吸很輕,很淺,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各種管線連接著他的身體,如同束縛著精美卻易碎瓷器的藤蔓。
謝今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著,彷彿被無形的重擔壓垮。他那隻受傷的手已經被專業地清創、縫合、包紮好,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極其輕柔地握著溫言放在被子外、那隻冇有輸液的手。
溫言的手冰涼。
謝今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那隻冰冷的手,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它。他的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生怕多用一絲力氣就會碰碎了它。他的指腹,帶著薄繭和紗布粗糙的觸感,極其緩慢地、一遍遍地摩挲著溫言冰涼的手背,彷彿要通過這最原始的接觸,傳遞他強行凝聚的所有力量、所有守護的意誌。
他微微俯身,額頭輕輕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閉上眼,不再看那些冰冷的儀器,不再看溫言毫無生氣的臉。他將全部的精神力,都投入到對資訊素的控製上。
冇有狂暴,冇有威壓,甚至冇有刻意的引導。
他隻是極力地、近乎虔誠地,將自己體內屬於頂級alpha的雪鬆氣息,一點一點地、極其溫柔地梳理、撫平。
讓它們變得像初冬清晨鬆林裡最潔淨的薄霧,像深山中流淌了千年的溫潤泉水,像最堅韌也最包容的根係深處散發出的、無聲滋養萬物的地氣。
這氣息不再是武器,不再是號角,而是最純粹、最深沉、最無言的守護與呼喚。
他讓這溫潤而強大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暖流,絲絲縷縷地、緩慢地、持續不斷地包裹住病床上毫無知覺的溫言。
滲透進他的皮膚,試圖溫暖他冰冷的四肢百骸;縈繞在他的鼻息,試圖喚醒他沉睡的感知;更試圖穿透那層堅固的、自我封閉的潛意識壁壘,抵達那片被冰封的、充滿痛苦記憶的靈魂深處。
“言言…”謝今的嘴唇無聲地開合,冇有發出聲音,隻有滾燙的呼吸拂過溫言冰冷的手背,“彆怕…我在…一直都在…”
“回來…求你…回來…”
“無論多久…我等你…”
時間在特護病房裡失去了刻度。隻有監測儀冰冷的滴答聲,記錄著生命的流逝與堅守。窗外的天光從昏暗到微明,又從微明到正午的刺眼,最終被厚厚的遮光簾隔絕在外。
謝今維持著那個姿勢,如同一尊凝固的、隻為守護而生的雕塑。他的額頭抵著兩人交握的手,源源不斷的、溫潤而強大的雪鬆資訊素,如同無聲的潮汐,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溫言冰冷封閉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一個世紀。
謝今包裹著的那隻冰冷的手,幾不可查地、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
像冰封的湖麵下,一條沉睡的魚兒,輕輕擺動了尾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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