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出金屋記 第17章 大世界遊樂場 “無需排隊,貴賓暢玩”…
大世界遊樂場
“無需排隊,貴賓暢玩”……
隻是每層樓上掛著的密密麻麻各色各樣的廣告招牌破壞了原本奢華大氣的美感,但卻增添了幾分接地氣的熱鬨氛圍。
幾位穿著襯衫西褲的稽查員站在鐵質大門處,木著一張臉,機械又迅速的驗著票。
這座位於滬市的大世界遊樂場每天中午十二點開園,晚上十二點閉園。隻需掏上兩角小洋,便可以體驗園裡近百場表演,隨意出入各劇場和遊藝室。
此刻已經下午兩點半了,遊樂園門外依舊排出了長長的幾趟隊伍,來遊玩的人們成群的擠做一團,小孩子們穿著小褂和闊腿褲子四處跑來跑去,時不時尖叫著,臉上都充斥著興奮激動的神情。
蘇令徽下了汽車,好奇的望著外麵的連成串的高聲叫賣著的小攤販。
周維錚在總稽查徐福生麵前露了露臉,徐福生便很是機警的領著兩人從一旁的小門進去,有個經理笑意盈盈的跑了過來,遞給了兩人一張長劵。
“無需排隊,貴賓暢玩”
這些貴賓票顯然救了大急,兩人到的已經有些晚了,到處都排了長龍,每層樓的走廊裡摩肩接踵的都是遊客。
一層的哈哈鏡門口排的人最多,簡直成了一條見首不見尾的長蛇,好在周維錚將長票遞給哈哈鏡門口的工作人員後,工作人員便殷切地將欄杆擡起,放了兩人進去。
裡麵也是擠擠怏怏的一群人,小孩子在裡麵尖叫著竄來竄去,蘇令徽眼尖的看見最深處一麵哈哈鏡前沒了人,便一扯周維錚的西裝袖子,拉著他輕巧的穿過人群,湊到鏡子麵前。
一顆碩大無比的腦袋出現在了鏡麵上,震驚的向蘇令徽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好醜。”
蘇令徽看著自己大大的鼻子,小小的眼睛差點笑岔了氣。
忽然旁邊又出現了一顆碩大的腦袋,但還能看出一點英俊的影子。
周維錚也彎下腰,將臉湊到了蘇令徽旁邊。
他顯然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略有些驚訝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後,不自在的側了一下臉,鏡中的麵孔更加扭曲了起來。
“嘿嘿”
看見了他的無措,蘇令徽伸出指尖輕輕的引著他去摸那麵鏡子。
“這麵凹凸鏡有一大部分是凸鏡,但也有一部分是凹鏡,所以你越晃,占的麵積越大就會越扭曲。”
手下鏡麵上起伏的弧度讓周維錚一怔,少女指間的溫度一觸既離,他的唇邊露出一個笑容。
蘇令徽卻很快又蹦到了一麵凹鏡的旁邊,看見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小人,擠眉弄眼的笑了起來。
旁邊走過來一個顫顫巍巍的胖娃娃,看見鏡子裡自己隻有兩隻巨大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縮的不見了,頓時嚇得哇哇哭了起來。
年輕的媽媽抱著他哄了哄,他還是有些抽噎。蘇令徽便湊了過去,拉著他胖乎乎的小手,引著他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和小嘴巴。
“哦哦”
她微笑著,輕輕的哄道。
“小寶寶不怕,乖乖的鼻子、嘴巴都在呢。”
小娃娃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哭了,眼睛滴溜溜地盯著蘇令徽,他掙紮著讓媽媽把他放下去,穩穩的走到了蘇令徽身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用力的扯著她的半裙。
好在蘇令徽腰間結實的紮了一條絲巾腰帶,這纔有驚無險。
年輕的媽媽趕緊又將他麻利的抱了起來,她給蘇令徽道了謝,目光不時的在周維錚的臉上打著轉,心裡暗自猜測。
難道這人是戲院裡的小生或者是位電影明星,不然怎麼會那樣的惹眼。
旁邊的小姑娘是他的妹妹還是女伴?
蘇令徽一團孩氣的給小娃娃作著鬼臉,周維錚含著一抹笑意看著她,忽然伸手輕輕的碰了碰她跑散的一縷發絲,向後縷了縷。
蘇令徽若有所覺,她擡頭,伸手毫不在意的將發絲往耳後彆了彆,露出了小巧白皙的耳廓,透著一股淡淡的粉意。
唉呀呀,年輕的媽媽笑眯眯的望著眼前的一對璧人,曾幾何時,她也多希望自己意中人長這個樣子啊。
她看見寶寶又掙紮著要往蘇令徽身上撲去,便往他嘴裡塞了顆糖,還是彆打擾人家了吧。
她抱著幸福的眯起了眼的孩子往外麵的戲台子走去,丈夫在外麵的百戲外聽戲,但小孩子坐不住,她才領著孩子往這邊過來。
揮彆了小朋友,周維錚從工作人員的手中拿到一張節目單,蘇令徽興致勃勃的湊過去研究著,她此刻已完全被遊樂場熱鬨的氛圍點燃了起來,隻覺得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
“我們先去一層的看台上看雜耍,再去二樓聽蘇州評彈、猜謎語。”
“唉呀呀,三樓還有戲台子呢,有位大家要唱豫劇。”
蘇令徽熱烈地笑了起來,她擡頭亮晶晶地看向周維錚。
“你看過豫劇了嗎,我們那裡隔三差五都要唱幾次堂會。”
“劉大哥講話,理太偏,誰說女子不如男,啊啊啊啊”
她陰陽頓挫的唱了兩句,小時候,有位唱戲師傅說她很有天分,還偷偷教過她幾天。
後來被蘇老太太發現,勒令她不準再過去,到現在也隻能模模糊糊地哼出幾句唱詞了。
周維錚看著她捏著指尖咿咿呀呀的可愛樣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目光溫暖明亮。
兩人從一樓轉到了四樓,滿滿當當的跑了七八個地方,最後蘇令徽實在跑不動了,腿腳酸軟的趴在四樓露天的欄杆上,依舊眼巴巴的望著下麵喧鬨的人群。
“要不要上更高的地方看一下,塔樓上的小包廂能看見下方的跑馬場。”
看著她還沒儘興的模樣,周維錚擡頭指了指塔樓,有長長的台階沿著塔樓的外牆蜿蜒而上。
“好”
蘇令徽想起更高處那壯麗的風景,頓時又有了些許力氣,她撐著欄杆站了起來。
周維錚向前兩步跨上台階,回首看了看氣喘籲籲向上爬的蘇令徽,溫和開口。
“要我拉著你嗎?”
那隻有力的大手再次伸在了蘇令徽的麵前。她擡頭,凝視了周維錚片刻,周維錚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他像是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刻,緊緊的盯著麵前臉蛋紅撲撲的小姑娘。
“不用了”
蘇令徽頓了一下,大力直起身來,深吸一口氣大步跨了上去。
“我自己能走得動。”
她的語氣帶上了一抹堅定。
“哦,哦,好”
彷彿被人當頭打了一下,周維錚有些失措的收回了手,他看了看蹬蹬往上走的少女,少女裙擺翩躚,像一隻輕盈的蝴蝶,振翅而飛。
他微微搖頭,重新振作起了精神,跟在後麵走了上去。
兩客堆滿水果和奶油的冰淇淋被放在了包廂的小餐桌上,蘇令徽從下麵跑馬場上一圈一圈狂奔的駿馬身上收回目光。
她滿足的舀起一勺冰涼的奶油塞進了嘴裡。
綿軟甜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有侍應生拿著一摞登著賽馬資訊的報紙、賽馬指南、賽馬預測走了進來,低聲詢問二人是否要購買跑馬票。
本次跑馬會上共有賽馬10匹,分彆為一到十號,其中一匹來自英國馬房名叫亨利八號的駿馬被各家報紙大加讚揚,是本次奪冠的大熱門。
曾經有人一次性在它身上贏了近千塊大洋。
看著侍應生投來的殷切目光,蘇令徽搖了搖頭,她對於這種賭馬或者說賭博一點興致都沒有。
都是莊家通吃罷了。
她小時候去蘇家莊子附近的廟會上玩,廟會上有一個玩彈珠的小攤,玩家可以用彈簧將彈珠彈起,彈珠落進哪個格中,便能獲得對應的獎品。
彈珠十個銅子玩一次,落入最近的格子是零個銅子,最遠的格子是兩塊大洋。
喧鬨的集市上,小販熱情的招呼蘇令徽免費試一下,她便躍躍欲試地試彈了兩次,那顆晶瑩剔透的玻璃彈珠都落入了最遠的格子裡。
於是她雄心壯誌的交了錢,然後在一個多小時內輸掉了二十多塊大洋。
到最後小小的蘇令徽玩遊戲的手已經機械,心臟怦怦直跳,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身邊圍著一群鄉人津津有味的看著,大聲的指導著她。
她每次都隻差一點,實在不甘心極了,便鬼迷心竅的將口袋中的大洋儘數掏出。
直到照顧她的家人看不過去,叫來了幾個人將小販的攤子掀了之後,她才一身急汗的驚醒了過來。
蘇大太太最後派人將那個彈子箱取了過來,她才發現裡麵有一個擋板,隻要輕輕一撥,彈珠便隻能彈到最近的兩個格子裡。
蘇大太太又用柳條打了她一頓,勒令她不許再玩任何帶有賭博性質的遊戲。
“賭之一字害人,你想輕輕鬆鬆的賺人家一大筆錢,卻不知道人家也瞄準了你的本金。”柳佩珊歎道。
“你在賭,那個小販也在賭,他明知道你非富即貴,身邊有家仆跟著,還下手騙人。”
“就是想賭一把,趁家仆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賺上一筆。”
“可是後來他起了貪心,所以遲遲不肯脫手走人,這才被逮住打了一頓,財貨兩空。”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