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出金屋記 第39章 樊小虎受傷 “樊小虎訛詐、毆打外國公…
樊小虎受傷
“樊小虎訛詐、毆打外國公……
誰知她剛走出小屋子,
就看見那天接待她的小店員眼圈通紅的跟在老經理的後麵,不住的拿著一張條子哀求著。
“李先生,麻煩您批準吧,
樊小虎快,
快“小店員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眼淚,
說道。
“大不了接下來我到印刷工廠去,加班把錢補上。”
“胡鬨”
老經理輕聲訓斥了他一句,看見蘇令徽,便抱手行了一禮,
將小店員拉進了辦公室裡,才接著對他說道。
“按例員工隻能提前支取三個月工錢,之前我特批你預支六個月,已經是格外破例了。”
“現在你再請求支取,
我是萬不可能答應的。”
看著小店員的臉上露出了悲傷絕望的表情,他歎了口氣。
“樊小虎的事,是極為可惜的。”
老經理又沉思了一下,
從長袍裡取出一個陳舊的皮夾,從裡麵摸索出兩枚大洋,
塞進了小店員的手裡。
“先拿著好歹應個急吧。”
小店員的眼睛一酸,
他深深的鞠了個躬,
疾步向外走去。
蘇令徽正站在門旁邊,
伸手攔住了他,她敏銳的發現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樊小虎發生了什麼事嗎?”想起剛剛聽到的隻言片語,她關心的問道。
小店員看了看她身上的藍綠色的湖綢小衫和碧水紗裙,又看了看她腕間的白金手錶和頸間的銀色項鏈,停住了腳步。
“小文”老經理在後麵輕喝了一聲。
小文的身體一抖,向蘇令徽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跑了出去。
蘇令徽看了看他慌亂的身影,提腳走進了老經理的辦公室裡。
“先生,能告訴我樊小虎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直直的問道。
老經理語塞了一下,才和氣的笑了。
“現在的年輕人啊。”他歎了一句,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苦惱,心裡卻很是喜歡蘇令徽的直白。
“樊小虎讓外國巡捕打了一頓,如今已經人事不知了。醫生過來看之後,說要打強心針纔可能有救,一支要六塊大洋,一次最少要打四支,最多上不封頂。”
“什麼?這麼嚴重。”
蘇令徽驚了一下,她想起那天樊小虎笑起來的羞澀,拉車時的虎虎生風。
“外國巡捕怎麼會打樊小虎呢?”她急切又疑惑的問道。
“聽說是有客人坐了車沒給錢,小虎去理論。”老經理思索著,苦笑道。
“剛剛小文說的太急,前言不搭後語。我沒太聽清楚。因為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極好,想支些錢去救他。”
“可小文自己家裡還有重病的父親呢,他早就把能支的錢全支完了。”他解釋道。
“樊小虎家在哪?”蘇令徽
老經理含笑瞅了蘇令徽一眼。
“我不知道,但小文知道,我猜他正在外麵等著你。”
聽到這句話,蘇令徽頓時很是不解,她斟酌著開口問道。
“那先生,你剛剛為什麼不讓他直接和我說呢?”
她看著眼前和藹的老經理,他戴著一副古樸的圓框眼鏡,連線處貼著已經被磨成白褐色的膠布,眼尾處堆著層層的細紋。
“那怎麼可以。”
老經理的臉漸漸嚴肅了起來。
“在店裡,您是客人,他是店員。您來這隻用輕輕鬆鬆的看書、買書,他是賺服務您的這份工錢的,怎麼能公私不分。”
“但在外麵。”
老經理又笑了起來,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你們可以是朋友。”
蘇令徽默然無語,真奇怪,同一座城市裡,人們一邊因為麵子為根本不存在的服務付著小費,一邊因為堅持而搞出了這樣奇怪但又溫暖的行為。
她深深地向老經理鞠了一躬,退了出去,向外麵跑去。
良久,辦公室裡的老經理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歎了口氣,眼神中有些擔憂。
“小文太將希望寄於彆人的幫助上了,他不明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沒有人能永遠遇到貴人,他應該專注自身的。”
“小姐,小姐。”
果然蘇令徽一出門,小文就從旁邊蹦了出來,眼圈紅紅的。
“小姐,樊小虎要死……”
話還沒說完,蘇令徽就一摟裙子,跳上了鋼絲包車。
“前麵帶路啊。”
看他愣在原地,蘇令徽急忙催促道。
“好的,好的。”小文抹了一把眼淚,飛快的往前跑去。
“好的,小姐。”
鋼絲包車飛越過層層疊疊的高樓,一路跑出了租界,經過了一片低矮的小樓房、平房後,停在了棚戶區的不遠處不動了。
“小姐,您一個人可不能來這地方,這個地方太破亂了。”車夫不住地搖著頭,拿眼瞥著不懂事的蘇令徽,又去瞪小文。
小文氣憤的看著他,嘶啞著嗓音急切的說道。
“不遠了,他家就在棚戶區的邊上,不會不安全的,這裡住著的不是壞人。”
但那位黃包車夫隻是垂著頭,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
蘇令徽看了看不遠處的棚戶區,想了想小文剛剛說的樊小虎快死了,便不再廢話,直接說道“你和我一起進去,我之後付你一塊大洋。”
“好吧,小姐,這是你一定要去的。”車夫一下子轉變了態度。
“不過,你進去之後不能給行乞的人任何東西,否則我們會被圍起來的。”他又嘀嘀咕咕的說道。
車夫拉著蘇令徽跟在小文的前麵跑進了棚戶區,剛跑進去,蘇令徽就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棚戶區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古怪的氣味,地麵都是用黃泥土壓實鋪成的,很多地方坑坑窪窪,還窩著一汪死水。
好在天氣還算涼爽,沒有太多蚊蟲,但也已經有小蒼蠅嗡嗡的圍著轉了。
因著道路破舊,車夫的速度磕磕絆絆的降了下來,蘇令徽見前麵的道路更加狹窄破舊,便要停車自己下來走,車夫蔡大偉卻又死活不肯。
雖然他剛剛為了賞錢誇大了一下棚戶區的危險程度,但那僅限於蘇令徽和他、還有本地人小文在一起時才沒那麼危險。
如果蘇令徽離開了他的身邊,危險度就會直接飆升,被人劫走了可怎麼辦?
他一定會被蘇家打死的。
滬市每年不都要發生幾起富家少女被拐賣案子嗎。
隻不過那些少女遇到的是拆白黨定製的夢中情人劇本,而這位蘇七小姐則遇到的是一個瘦瘦細細的小店員。
“那我們一起走,把車放在這。”
蘇令徽提議道,但蔡大偉的腦袋還是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一輛鋼絲包車快兩百大洋,把他打死他也不敢丟這啊。
“那你說怎麼辦?”蘇令徽氣惱道。
“我今天是一定要進去的。”她補充道,語氣十分堅定。
“那你再給我加一塊吧,加一塊我找人看一下車。”蔡大偉最後憨笑道。
“好。”蘇令徽一陣咬牙,但還是毫不猶豫答應了。
蔡大偉眉開眼笑,拿眼去瞟小文,小文趕快張口喊道。
“張阿婆,張阿婆”
旁邊湊起來的圍觀的人群裡探出了一個頭發梳的光光的,穿著一身破布衫的老太太。
“快去吧,我肯定給你看好。”
她拍著胸口保證道,喃喃歎息道。
“小虎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三人結伴往裡麵走去,蘇令徽摟著自己的裙子,輕巧的躍過水坑。
小路的兩旁是用木板和泥土活起來改的簡易房屋,上麵鋪著厚厚的茅草,隻有儘頭的一家用的是瓦片。
走道的上麵都架起了淩亂的竹竿,上麵搭著半乾未乾的灰撲撲的衣服,讓人難以擡頭看見天空。
旁邊喘著粗氣的阿文這纔有機會給蘇令徽講起了前因後果。
樊小虎今年十七歲,是個新入行的黃包車夫。以前是個幫父親賣菜的小販子,骨架長成之後,他父親才讓他去租車行拉車。
但樊小虎虎頭虎腦的,雖然學會拉車,但還沒有訓練出一雙挑揀好顧客的眼力。
不然在火車站就不會和兜裡一看就沒有兩個大子的範文生拉拉扯扯。
昨天,樊小虎早早就出了門,跑到中午時,在一個大飯店的門口,看見一個外國人向他招手,他猶豫了一下,跑了過去。
“傻,真傻,外國佬不能拉的,好伐。”
蔡大偉一聽到這,止不住的搖頭歎氣。
原來滬市的洋人很多,基本上也都很富裕,常常被人喚做老爺太太。
但一般這種人家中都有包車或者相熟的車夫,這些車夫能聽懂簡單的英文指令,會講一些洋涇浜英文,交流起來更方便,因此他們一般不會上街後再臨時喚人。
可還有一種外國人,在本國是混不下去的地痞流氓,用儘全部身家買了一張船票來遙遠的華國淘金,利用自己的洋人身份在華國坑蒙拐騙,基本上隻有這種人才會在路邊叫車。
但樊小虎顯然沒意識到,他在夜校讀了幾天書,學會了幾個單詞,連比帶畫的給那個外國人說明瞭價格,外國人一個勁的點頭應。
“椰絲”
樊小虎就興衝衝地拉著他按照指示跑了一個下午,直到黃昏時分,才精疲力儘的帶著他回到了租界的二馬路上。
誰知這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下車就走,頭也不回。
作者有話說:加更來啦~[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