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出金屋記 第41章 伶俐少女取寶丹,眾人湊錢情義深 “父…
伶俐少女取寶丹,眾人湊錢情義深
“父……
“給我藥的大夫是我家的世交,
他交待我,若是外傷流血不止,就把藥撚開細細呼在傷口上,
若是感覺臟腑有疾,
就合水內服。”
“當時我聽他說其中有一味藥材就是金不換。”
廬茂生小心翼翼地從藥箱裡取出小銀匙,
輕輕的從側麵刮下來一些褐色的粉末,放在手背上舔了舔。
“嗯”他皺眉思索“還有大黃、丹參。”
“對症。”廬茂生眉開眼笑。“這可比單單金不換磨粉的效果要好多了。”
眾人大喜,廬茂生用針刺樊小虎的十宣xue,配內關、膻中開閉醒神。
昏迷的樊小虎微微張開了嘴唇,
廬茂生眼疾手快的將丹藥塞了進去,讓他嚥下。
不一會,樊小虎就呻吟了起來,側臉吐出了幾口黑黑的血。眾人頓時嚇了一跳。廬茂生卻麵色一喜,
他上前摸了摸脈,又看了看舌頭,笑著說。
“血暫時止住了。”
他提筆寫了一個方子,
讓去外麵抓藥,其實金不換磨粉和這丸藥都是烈藥,
講究留命而不管是否傷身,
既然傷勢穩定了一點,
就要換更加溫和的湯藥來止血不留瘀。
“這丸藥的效果真好,
配比也好。”廬茂生若有所思的歎道。
“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啊,我感覺它與前兩年正意堂售賣的九寶丹有些相似。”
蘇令徽見樊小虎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大為高興,撫掌笑道。
“老先生見多識廣,這正是出自洛州正意堂老堂主程校濤先生之手的九寶丹。”
“但這丸藥藥效要比如今市麵上流通的九寶丹強多了。”廬茂生疑惑的說道。
“確實是,我這枚是老堂主親自製的,
用的藥材種類和品質與市麵上的有所不同,市麵上所售的九寶丹為了更易銷售,調整了藥材的比例,價格低了不少,藥效變得平和中正了一些。”蘇令徽細細解釋了起來。
“哦”
不知想起了什麼,廬茂生的神色低落一些“藥效弱點也好,不然就有人惦記上了。”
“前幾年,r國人不就想掏十萬大洋買九寶丹的藥方嗎?正意堂當時周旋良久,花了多少功夫,才沒有被強行賣掉。”也是從那天起,九寶丹的藥效便溫和了起來。
環顧了一圈破舊不堪的屋子,廬茂生歎著氣收拾起了藥箱,原本在床邊蹲著的樊父連忙感激的走了過來。
“廬大夫,太感謝您了,真的太感謝您了。”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的布包裡拿出幾枚擦得鋥亮的大洋,要往廬茂生的手裡塞。
“求您一定要收下,您救了小虎一命,等他醒了,我讓他給您磕頭報恩……”
“我是大夫,這是我的本職。”
廬茂生見樊父誠惶誠恐的看著自己,一副不把錢塞過來就誓不罷休的樣子,歎了口氣,從裡麵揀出一塊大洋。
“我剛剛寫的方子連喝三天,三天之後我再來把一次脈,再換個方子,之後就可以由平心負責,每隔七日開一次方子了。”
“算起來,大約要喝一個多月的湯藥,但要想恢複好身子,至少要靜養半年。”
“這枚大洋就算做我和平心這幾次的出診費吧,此次多虧了蘇小姐的九寶丸,剩餘的那些湯藥費就不提了。”
“樊小虎的病情若有反複,記得快到杏林堂來找我。”
廬茂生事無巨細的交待著,還讓許平心守在這,觀察著樊小虎的情況。
樊父仔細的聽著,一點都不敢拉下。
“我知道你們的情況,唉,兩年多了。”
廬茂生陷入了回憶,良久,他擺了擺手,許平心殷殷的將老師送了出去,又給他叫了包車。
“好好觀察著,這可都是你以後執業的經驗,知道了嗎?”
看著許平心乖乖點頭,廬茂生將那枚大洋遞給他,許平心呐呐不敢接。
“師父,今天真是打擾你了。”
自己把老師從飯桌上一把拉走,師母還在後麵跑著給兩人遞了幾個包子。
“拿著吧,今天你做的很好。”
廬茂生笑了起來,他並不責怪徒弟將自己喊過來,反而很是欣慰。
“我是你的師傅,不為你兜底怎麼行。”
“而且,你知道生命可貴,既沒有像一些庸醫一樣盲目上手醫治,也沒有像某些醫生一看病患棘手就推脫不治。”
“教出你這樣的徒弟,師傅開心都來不及。”
看許平心依舊不敢接,廬茂生將錢塞進了他懷裡。
“拿著吧,這是你的第一個病人吧,這份錢是你應得的。”
許平心的診所昨日才剛開門,為了省錢,就住在自己剛剛開的診室裡麵,開門開的早,才碰上了著急找醫生的樊父。
“不過車費要你給,你把我拽出來,我連錢都沒顧得上拿。”盧茂生又笑道。
“這是徒弟應該做的。”
許平心抹了抹汗,從長衫下麵的暗袋裡掏出一把銅子,殷殷的塞給車夫,囑托他拉的平穩一些,又暗暗的決定隔日要買些軟爛的甜點帶給師傅。
“一定要精心一點啊,住在這裡的人夠苦了。”
臨走時,廬茂生又特意囑咐了一句。
“是,師父。”
夠苦,什麼夠苦,是貧窮嗎?許平心有些摸不著頭腦。
樊家的小屋裡,範文生和蘇令徽還沒有離開,他們幫著樊父將桌子上大家送過來的錢收拾起來,記在幾張舊報紙上。
儘管街坊鄰居都說不用再還了,樊小虎之後的湯藥錢肯定少不了,但樊父還是堅持要記賬。
他說各家都生計艱難,這些掙錢之後一定要還回去。
蘇令徽默然無語,兩人整理了一下,街坊鄰居大約湊了將近五枚大洋的銀錢,其中有三百多枚銅元,七八個銀角子和一枚大洋。
除了大洋被人擦的亮澄澄,看起來愛惜的很,剩餘的銅元和銀角子上都帶著斑斑的汙漬,有的還混著難聞的魚腥味。
想起剛剛路過時,看見人們身上的破舊衣衫,門口掛著的鹹魚乾,還有光著屁股在路邊走的小孩子,蘇令徽心中陡然升起了敬佩。
住在這裡的人們每天都在為了生存掙紮著,精打細算著每一個銅子。
卻在鄰居遇到困境的時候,還是咬牙從生活費中擠出一點錢來,明明他們都知道這錢很可能是有去無回。
而樊父呢,自己的兒子至少要在床上躺半年,不菲的湯藥費、日常生活支出都要壓在他的肩上。
若是情況好的話,樊小虎半年後恢複如初,父子二人還能掙上幾年錢將欠債還上。
可若是再遇到一點禍事,就隻能往赤貧的深淵無限的滑落下去,但他卻還是惦記著鄰居們生活不易,堅持記賬之後將錢還上。
“信義”
賣花女阿梨清脆的聲音在蘇令徽的耳邊響起。
蘇令徽的心中一動,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這些是父親口中奉為至寶的真理,然而在這些辛苦生活的人們身上卻展現了截然不同的一麵。
又一個穿著破夾襖的漢子走了進來,他的肩膀高高的變形聳起,一看就是一位常年碼頭上乾活的力工,他拚命的塞給樊父一枚銀角子,歎著氣說道。
“小虎小孩子,可惜。”
敬老扶幼,幫扶弱小。
“父親,你看到了嗎,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做的。”蘇令徽無聲的說道。
牆上的掛鐘還在格格的走著,樊父蹲在地上擡起頭,看著掛鐘,良久,他將它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用布包著放到了一邊。
阿文端著一盆水從外麵走了進來,他將爛著大洞毛都快掉光的毛巾放進去擰乾,熟練的給樊小虎擦拭著臉上吐出來的黑血,他自言自語道。
“傻不傻,傻不傻,本來隻賠了一天的車份錢,現在好了,說不定一輛膠皮都被你賠進去了。”
“不過好歹你撿回了一條命,這回醒來你要磕的頭可多了……”他絮絮叨叨的說著。
蘇令徽被他的話逗的一笑,屋子裡的氣氛也多了絲輕鬆。
擦著擦著,阿文擡起頭,不好意思的說道“蘇小姐,能麻煩你出去一下嗎?”
他紅著臉指了指蓋在樊小虎下身的薄被。
“哦,好好。”蘇令徽趕快放下記賬的筆,從三條腿的凳子上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車夫蔡大偉正在外麵蹲著,看見蘇令徽出來,他朝著屋裡看了看。
“七小姐,那個樊小虎是不是救回來了啊?”
蘇令徽看著外麵圍著的一圈人,笑道。
“是的,再喝一個月湯藥就行了。”
儘管門外站著、蹲著的這一群人都已經聽樊父說了這個訊息,但不知為何,從蘇令徽口中說出來的,就是更加讓他們信服。
於是男人們和一部分的女人們都三三兩兩的走了,他們還有工作要做,儘管已經時近中午,但還能掙上半天的銀錢。
留下來的女人們都拎著一個大竹筐,裡麵裝著火柴盒子,她們搬了幾條板凳過來,圍在一起,邊不停手的粘著火柴盒子,邊熱火朝天的討論著樊小虎。
幾個大大小小年齡不一的孩子在旁邊瘋玩。
蘇令徽掏了掏手包,從裡麵掏出了一個精緻的蘇繡小綢袋。她身旁蹲著的蔡大偉動了動腳,挪了一下,但最後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