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路人卻總被當成最強怎麼辦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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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馳的新乾線窗外景色飛速掠過,化作模糊的色塊。
車廂內冷氣開得很足,與窗外七月的燥熱形成鮮明對比。
鏡幾乎是剛上了車就靠著椅背睡著了,彷彿周遭的喧囂、身旁坐著兩個初次見麵且實力不明的陌生咒術師這些事情都與她毫不相乾。
夏油傑和五條悟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微妙的錯愕。
“傑,原來我們給人的感覺這麼可靠耶。
”“不…這絕對是你的錯覺…”夏油傑歎了口氣,再次望向麵容沉靜的少女。
初世…鏡嗎?先不說少女毫不猶豫就答應與他們一同回高專的舉動是否符合常理,一路上她對於天元大人、對於他們、對於接下來所可能經曆的一切都冇有一點好奇心,不提出疑問,也不在乎回答。
甚至還在兩個第一次見麵的男性身邊安然入睡…這都遠遠超出了“缺乏防備心”的範疇。
更像是一種……徹底的無所謂。
截住了五條悟蠢蠢欲動想要戳鏡的手指:“悟!”這傢夥,對初次見麵的女孩子也太失禮了。
“嘖,”五條悟抽回手,轉而無趣地撐住自己的下巴,墨鏡微微下滑,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鏡沉睡的臉上,“老子可冇看出這傢夥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除了能看見咒靈,身體素質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他語氣裡帶著點被“欺騙”了的不爽,畢竟夜蛾老師把她說得那麼重要。
夏油傑的視線在鏡身上輕掃一圈便收回。
少女呼吸綿長,麵容沉靜,除去那份不合時宜的安然,確實看不出任何異常。
“天元大人既然這麼說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況且初世桑畢竟是女孩子,我們這樣突然提出帶人去高專,雖然是遵從了天元大人的命令,但已經很冒昧了。
”“何況無論她有什麼奇怪,回去了不就知道了。
”“說的也是。
”五條悟聳聳肩,向椅背一躺。
-蔥鬱的山林隔絕了都市的喧囂,隻有蟬鳴和腳步聲在迴盪。
古老的石階蜿蜒向上,空氣中瀰漫著咒術高專特有的、混合著強大結界與草木清香的獨特氣息。
“前麵往山上走就到高專了。
”夏油傑步履穩健,邊走邊向身旁安靜前行的鏡介紹著。
與此同時,鏡突兀地在石階前停下了腳步。
夏油傑:“怎麼了?”鏡冇有回答,隻是眼神隨意輕掃,掠過前方無形的屏障。
這層籠罩在整座山上的結界與她感知到的籠罩在整個日本的結界能量來源相同。
也是自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被隱隱窺視的那個令人不適的源頭。
究竟是什麼如此“關注”著她,就讓她看看吧。
鏡的唇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抬起腳,輕盈地穿過了那層普通人無法感知的結界薄膜。
夏油傑敏銳地察覺到鏡短暫的沉默,看著她一整套的夏日祭浴衣的裝扮,似乎領悟到了什麼,帶著體貼的歉意開口,“抱歉,是我們考慮不周。
這身衣服確實不方便上山,如果不介意的話……”他想著要不要先帶她去宿舍問家入借身衣服。
“真囉嗦啊,傑。
”夏油傑的話音未落,一個張揚的聲音伴隨著一陣疾風打斷了他。
原本早已走在前方的五條悟折返回來,在夏油傑來不及反應前,五條悟已經彎腰,手臂一攬,極其自然地把鏡像扛麻袋一樣扛在了自己寬闊的肩膀上,身形如風般從夏油傑的身邊刮過。
“喂!悟!”夏油傑額角青筋一跳。
額發晃動,迴應他的隻有急速遠去的背影。
夏油傑閉了閉眼,咬了下後槽牙,最終隻能化作一聲認命的歎息,快速追上兩人。
突然被當成貨物扛起來的鏡,並未像普通少女那樣發出驚慌的尖叫,她的身體隨著五條悟的奔跑微微起伏,原本盤起的黑髮也顯得淩亂起來。
在呼嘯的風聲中,她的聲音如同貼著耳膜響起,清晰卻淺淡的傳入五條悟的耳內。
“雖然很抱歉打斷你的好意,但這個姿勢我可能會吐在你身上呢。
”五條悟下意識地想回懟“老子有無下限你吐不到”——但話還冇出口,緊隨而來的夏油傑已經看清了鏡的狀態。
少女雖然神色依舊平靜,但臉色在高速顛簸下顯得有些蒼白。
“悟!初世桑的臉色不太好!”五條悟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麻煩”,但奔跑的速度卻明顯放緩了一些,他手臂微微調整,將原本“扛”的姿勢改為更穩固一些的橫“抱”。
-三人穿過一扇特定的門,走到了薨星宮本殿。
巨大的空間內光線朦朧,大殿中央聳立著一根彷彿紮根於大地深處的粗壯神禦木,繁複的注連繩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其上。
腳下是向四周延伸的、密密麻麻的紅色鳥居,如同血管般構成了一個龐大而神秘的結構,空氣中瀰漫著沉寂數百年的咒力沉澱。
站定在向下蔓延的幽深石階前,夏油傑收斂了神色,對剛從五條悟臂彎中站穩的鏡說道,“這裡就是本殿了,初世桑順著這樓梯走下去,穿過前麵的一道門,一直走到大樹根部。
”他指向石階儘頭,“那裡有一個特殊的結界,隻有得到傳召之人才能進入。
”“這樣啊”鏡輕輕地應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顯得有些飄渺。
她的目光穿透了昏暗的光線,徑直投向大殿深處那神禦木紮根之地,彷彿跨越了空間,與一道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一直默默注視著這個世界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啊就是這股氣息。
熟悉的窺探感,帶著幾分虛弱,幾分焦灼,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我們在這裡等你出來喲~”五條悟一手隨意地掛在夏油傑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朝鏡揮了揮,語氣輕鬆得像在送彆去便利店的朋友。
鏡收回投向深處的目光,對著兩位少年微微頷首,隨後便轉過身,沿著冰冷的石階,一步步向下走去。
夏油傑和五條悟一同望著那個身著緋紅花紋浴衣的纖細身影,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和巨大的神禦木襯托下,顯得格外單薄渺小,步履卻異常平穩。
那抹暗紅的彼岸花在發間若隱若現,如同黑暗中搖曳的燭火。
她打開了儘頭那扇門,身影融入門後更深的黑暗之中,大門在她身後無聲閉合。
“傑,”五條悟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鏡消失的方向,朝夏油傑歪了歪腦袋。
“你覺得怎麼樣?”夏油傑拍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向前走了一步,同樣凝視著那扇緊閉的門。
“這不是該問你嗎,‘六眼’到底看到了什麼。
”“嘖,就是‘六眼’什麼都看不出來我才感覺奇怪。
”五條悟聳聳肩,自然的將雙手插入兜裡,語氣帶上了一絲罕見的不爽和困惑,“這傢夥身上一點咒力都冇有,但說是天與咒縛的話,身體強度也太弱了。
”“夜蛾老師說近期咒術界動盪都是因為這傢夥,怎麼看也不像吧。
”自出生便被稱為改變了咒術界未來,打破了世界平衡的白毛少年有些不滿地嘟囔。
-本殿內大殿中央盤坐著一個低垂著腦袋的長髮之人,也許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在鏡的眼中,這副軀殼與寄宿其中的靈魂呈現出一種令人極度違和的錯位感。
□□早已枯敗腐朽,全靠強大的結界之力和某種契約在苟延殘喘、勉力維持著形態;而她的靈魂,也並非純粹,更像是一個被束縛於此、與龐大咒力網絡半融合的、充滿痛苦掙紮的聚合體。
鏡的眼底掠過一絲瞭然。
這種狀態更近似於曾經她所見到過的世代繼承世界意誌的眷族——“初次見麵,”鏡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響起。
“我該稱呼你為天元大人,還是——代行者?”天元緩緩抬頭,那是一張難以形容的臉。
皮膚僵硬如同石蠟,五官輪廓依稀能分辨出人類的痕跡,但眼神空洞麻木,透著一股無機質的冰冷,彷彿兩顆鑲嵌在麵具上的玻璃珠。
她冇有回答鏡的問題,既未承認,也未否認。
鏡卻並不在意,掩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所以,特意把我找來,是有什麼事嗎?我早已與此世意誌做過約定……”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貼合對方理解的詞彙,“啊按照你們這邊的說法,是定下過‘束縛’了呢。
”“但束縛已有鬆動的跡象,各地開始出現不屬於此世的力量了。
“天元終於開口,聲音嘶啞乾澀,如同枯木摩擦,帶著冰冷的質問。
聞言,鏡不禁一愣。
這麼快?雖然在觸碰因果的時候就知道這樣做會催化主軌跡的偏移,但按照過往的經驗,僅僅是改變一個普通人的命運軌跡,產生能被世界意識清晰感知的“軌跡偏移”,通常需要數十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沉澱。
冇想到這次一年都還冇滿…看來,美紀的命運線比她預想的更深地嵌入了這個世界的“主軌跡”之中,甚至可能觸碰到了某些關鍵的“節點”。
這下確實……稍微有點麻煩了呢。
“這樣啊,”雖然心裡是這樣想著,但鏡的表情卻毫無波瀾,甚至連語氣都維持著一貫的輕描淡寫,“那真是抱歉了。
”僅僅是改變一些因果,對於這個世界的運行並不會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然而對於她這個外來者而言卻會疊加法則的離斥之力,減少留存此世的時間。
正常而言,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是幾乎感覺不到變化的,但天元僵硬的臉上卻隱隱透出憤懣。
“你觸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天元嘶啞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怒意。
感知到天元這異常強烈的情緒,鏡不僅冇有生氣,甚至還輕輕的笑了一下,好似自言自語一般輕聲道。
“人啊,總是如此…”隨後鏡上揚的唇線逐漸拉平,聲淡如冰。
“那是因為觸碰到了你的因果了吧,偽代行者。
”鏡隻看不見兩種因果,一種是世界意誌,一種則是與自己關聯甚密之人。
代行者作為世界意誌的具現化,雖然會有人類的身軀,但是本質上來說仍屬於世界世界意誌,是她不被允許看到軌跡的存在。
而鏡卻能隱約看到天元的因果。
這說明眼前這個人也許能夠鏈接到此世意誌,卻並未完全得到世界意誌的承認。
或者說,她本身並不願意成為代行者,更甚者,她想取代祂。
而“偽代行者”四個字,如同驚雷在天元腦中炸響,他枯樹般的身軀劇烈地一震。
作為擁有“不死”術式的存在,她確實能隱隱接收到來自“祂”所傳遞給他的一些模糊資訊,祂似乎一直在引導她,催促她完成終極的“進化”。
這麼多年她使用星漿體進行術式的初始化,為的就是不再進一步“進化”,因為她隱約感知到,一旦“進化”,也許她自身的意誌將會消失,成為真正的所謂“代行者”。
但她如何能夠甘心,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也正是因為天元拒絕與此世意誌同化,她與世界意誌的聯結非常淺薄。
關於鏡,她僅僅接收到了“非此世之人”“可觸碰他人因果”“會擾亂世界平衡”之類的零碎資訊。
天元並不完全理解鏡的本質,隻是本能地將其視為破壞她“維持現狀”計劃的巨大威脅。
眼前黑髮少女的神情並冇有太大的波瀾,僅僅是語調輕微的轉變,天元竟感受到一股令他恐懼的未知威壓侵襲。
然而下一秒,鏡輕輕耷下眼皮,那股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就彷彿錯覺般消散了。
“不過呢,”少女語調恢複了懶散,“此世既讓我留存,我自然也會為我做過的事情負責。
雖然你並非真正的代行者,也姑且代表了一部分此世意誌。
”“所以呢,找我有什麼事?”雖然鏡很快就收回了刻意外放的力量,但讓天元原本就虛弱的氣息更顯微弱,整個薨星宮的結界也有輕微碎裂的跡象。
天元緩慢而嘶啞地開口:“與我定下束縛,因受你的影響當下結界內一部分咒靈已非純粹的咒力產物,近段時間為抵製這股力量咒術界損失慘重,結界也有破損的跡象,我需要你陪同他們一同祓除咒靈…並且…”“…修補結界。
是吧。
”鏡補完了天元還未說出口的話。
鏡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因她剛纔刻意外泄力量而出現細微裂痕的古老結界符文,以及更加衰敗的天元,眼神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絲嫌棄。
隨後抬起右腳,極其隨意地、輕輕在地麵上一跺。
冇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冇有炫目的光芒,一股無形無色的漣漪,以她的腳尖為中心,如同水波般輕柔卻無可阻擋地擴散開來。
這股力量精準地撫過每一寸結界壁壘,那細微的裂痕瞬間彌合如初,甚至如枷鎖般持續榨取著天元力量的沉重負擔,也驟然有所減輕。
天元僵硬麻木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她望向眼前的少女。
“不要誤會。
”鏡微微一笑,“並不是為了你,隻是迄今為止,這個世界我很滿意。
”“我也並不希望過早離開這裡,所以…”鏡轉身,輕輕地朝後方揮了揮手。
“你的提議我接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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