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們也曾真心愛過 013

    周暨白拎出一個木箱和一個白色禮服袋。

“這是她為你親手縫製的禮服，她說，祁連草原的風太大，鑽石和寶石都會被吹壞，隻有最結實的棉麻才能撐得住一輩子的誓言。”

江書昀指尖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拉開禮服袋的拉鏈，她的味道鑽入鼻腔。

周暨白又開啟木箱，裡麵靜靜躺著一個相框和一疊厚厚的、邊緣已經泛黃的信紙。

相框中，是高中時期，他靠在櫻花樹下睡著了，慕覓清偷偷湊過來，親吻他側臉的瞬間。

她眼睛亮得像揉碎了的銀河，滿心滿眼都是他。

而那一疊信紙，一共99封，是她害怕他沒有安全感為他寫的。

“三天後，正午12點。”周暨白抬起眼：“太陽最烈的時候，穿上你的禮服，站在這片草原上。”

三天後，正午。

祁連草原太陽毒辣得能灼傷人的麵板。

江書昀穿著禮服筆挺地站著，汗水順著他淩厲的下頜線滑落，麵前是上百張空蕩蕩的賓客椅。

唯一坐著“人”的，是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擺著他和慕覓清櫻花樹下的合照。

江書昀拿起第一封信，乾裂的嘴唇翕動，嘶啞的聲音被風吹得支離破碎。

“江書昀，這是我喜歡你的第一年零七個月。今天你打籃球的時候，球砸到了我的頭，你跑過來問我有沒有事。你不知道，我不是被球砸暈的，我是被你的心跳聲震暈的。”

周圍空無一人，隻有風聲呼嘯，像是她在聆聽。

就在他剛唸完第99封時，天色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

剛剛還晴空萬裡的天際，瞬間被翻滾的黃沙吞噬。

狂風怒號，捲起地上的沙石，狠狠抽打在江書昀臉上。

一場沙暴，來得猝不及防。

“砰——！”

擺在椅子上的相框被瞬間掀飛，在空中翻滾著，狠狠砸在遠處的石頭上，玻璃四分五裂。

“覓清！”

江書昀瞳孔猛縮，想也不想地衝過去，卻隻撿回了被劃破了臉的照片。

他還沒來得及喘息，更猛烈的狂風襲來，衣架上的婚紗被整個掀起，像一隻斷了線的白色蝴蝶，飄向昏黃的天空。

江書昀瘋了一般追上去，可那婚紗越飛越高，最後被風撕扯著，掛在了一棵枯樹的枝杈上，被尖銳的樹枝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手中的信紙也全部被狂風奪走，像雪片一樣被卷向四麵八方，有的被死城碎片，有的被黃沙徹底掩埋。

江書昀在風暴中跌跌撞撞，拚命想抓住，卻一次次隻撈到滿手的黃沙。

西裝被颳得淩亂不堪，頭發上、臉上、身上，全是沙土。

幾分鐘後，風停沙落。

江書昀跪在滿目瘡痍的草地上，手中緊緊攥著那張破損的照片，身邊是撕裂的婚紗和零落的、再也拚不齊的親屬碎片。

周暨白停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江書昀猛地站起身：“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道今天中午沙暴，故意想看我出糗是不是！”

可週暨白隻覺他無可救藥，搖了搖頭。

“你看，江書昀，你連她留下的東西都護不住，拿什麼證明你的感情？”

江書昀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他，胸膛劇烈起伏。

“愛就是愛！什麼時候需要靠這種狗屁東西來證明瞭？”

吼完，殘存的風聲似乎都安靜了。

周暨白定定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從前的覓清，也是這麼想的。”

江書昀像是被人迎麵打了一悶棍，整個人僵在那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