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 第二章 沉溺
沉溺
聽著這話，龍靖瑤怔住了。
是啊，輕羽受了太多苦，太多罪，和太多委屈。她的世界裡，充斥著無儘的悲傷與絕望，已經沒有力氣管自己的外形了。
“罷了。”
龍靖瑤歎了口氣，“晚一點去把她的光腦拿過來，導一下資料，換上新的。”
“是。”
龍靖瑤離開了，她每天都很忙。至少，當年的事，肯定存在潛伏在暗中的黑手，她得把這人找出來。
或許這樣，輕羽就能開心一點了。
回到五百年沒踏進過的寢殿，裡麵的擺設裝飾還是原先的模樣。
等索菲亞走後，龍輕羽就把門反鎖上了。
她呆呆地走到衣帽間，想找些換洗的衣物。
龍輕羽已經很久沒有洗過熱水澡了，她想洗個熱水澡。
星獄裡的洗澡水，是涼的。
衣帽間裡的衣服明顯都是新的，有些款式很漂亮，但龍輕羽原先沒見過。
龍輕羽找了一套最素的睡衣和內衣，就去了衛生間。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洗很長時間，因為她確實很長時間沒洗過熱水澡。可是五百年養成的習慣無法輕易更改，不過十分鐘，龍輕羽就洗完了。
龍輕羽是龍族，靈力強大，她完全可以用清潔術清潔身體，可還是習慣用熱水潔淨身體。
星獄裡的每個罪犯都會在脖子上套上一個限製器，戴上了，就和原始世界的普通人一樣，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也無法使用靈力。
所以他們隻能以原始的方式生活。
間斷了五百年的時間，現在龍輕羽的靈力並沒有多強。她未必能比得過和她同齡的血統在她之下的龍族了。
唉。
龍輕羽躺到床上，床鋪很舒服，很柔軟，有陽光的味道。
龍輕羽下意識的把雙臂擺放在被子外麵，愣了一會才放到被子裡。
更舒服了。
也更難過。
龍輕羽默默把頭埋在了被子裡，慢慢的，能通過被子鼓起的樣子，看出她是蜷縮著的。
這一睡就是很久，天都暗了起來。
因為感到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那股如芒刺背的感覺一下子讓龍輕羽驚醒。
原來是姐姐。
龍輕羽鬆了口氣，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但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因為她明明把門反鎖上的
“輕羽，新的光腦我放在桌子上了，過去的那些資料都被導進來了。”
“嗯，謝謝姐姐。”
龍飛羽坐到床邊，揉了揉龍輕羽的頭。
“輕羽，向前看，彆把自己困在痛苦裡。”
“”
龍輕羽沒有回，她不會撒謊。
“姐姐，我好累。”
聞言，龍飛羽無力垂下了手。
“累了便睡會吧。”龍飛羽起身，歎道，“輕羽，我晚點再來看你。”
“嗯。”
龍飛羽走了，寢殿的門也被帶上。說累了想休息的龍輕羽，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不敢看光腦裡的聯係人，那些人，可能大多都把她刪掉了。
沒有人想和罪犯有牽扯。
長長歎了口氣，龍輕羽到底還是開啟新的光腦。
皇族許可權很高，所以龍輕羽能看到很多東西。就比如，她列表的那些好友，真的幾乎都把她刪了個乾淨。
“”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啊？”
龍輕羽嘟囔了一句，直接把刪掉自己的人也全刪掉了。反正，也不會有聯係了。
光腦雖然戴在腕上，但龍輕羽並沒有怎麼看，還開了免打擾模式。
她連看星網的勇氣都沒有。
更甚至，不用猜，她都能知道網友們都說了些什麼尖銳的話。
龍輕羽睜著眼睛，擡眼隻能看到深藍色的床幔。她閉了閉眼，最後還是下床去了衛生間。
這一待就是將近一小時，等出衛生間時，她的眼睛已經變得紅彤彤的了。
恰好這時，索菲亞敲門準備進來，說陛下要見龍輕羽。
“”
龍輕羽無奈，隻能使用擬態，這樣彆人就看不到她哭過了。雖然這隻是在自欺欺人。
當然，她也換了一套正式的衣服。
一路上，龍輕羽就跟在索菲亞的身後，低著頭，不敢擡頭見人。甚至，有人在向她問好時，她侷促得像是要跳起來一樣。
終於到了地方，是小餐廳這裡，龍靖瑤一般在這裡和家人用餐。
把龍輕羽帶到地方，索菲亞就離開了。雖然門沒有關上，但龍輕羽就是覺得各種不舒服，甚至尷尬。
“輕羽，彆愣著，快過來。”
看到母親微笑著向自己招手，龍輕羽心裡有一股莫名的酸澀的感覺。她慢慢往前走，坐到離龍靖瑤不遠也不近的位置。
龍靖瑤心中一歎，女兒和自己到底還是有了嫌隙。
星際十分注重隱私，加上還是皇族，所以使用的是分餐製。
菜品都是龍輕羽曾經喜歡的，一看就是動了心思。可龍輕羽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都喜歡什麼了，有可能什麼都喜歡，也有可能什麼都不喜歡。
星獄裡的囚犯，三餐皆是營養液，沒有味道，不難喝，喝不死。隻有龍神節那日，才能吃到肉，也會分到一顆蘋果。
所以龍輕羽可能是皇室裡，最期待龍神節的人。
龍輕羽機械地咀嚼著一塊厚切培根，調味沒有變，但人變了，所以便顯得它有些鹹。
一家三口，沒有人多說一句話，隻有咀嚼食物的聲音在響。
龍輕羽明顯在走神，所以她沒有發現，自己的母親和姐姐一直擔憂地看著她。
龍輕羽靈力不強，所以她的擬態很輕易的就被看穿了。加上她現在的眼神是空洞的，是個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正常。
“輕羽”
“！”
龍輕羽嚇了一跳，差點把刀叉掉在桌子上。
龍輕羽很快坐好，強行扯出一絲微笑，“怎麼了嗎，母親？”
龍輕羽的笑容使得龍靖瑤心中大慟，原先的龍輕羽是多麼明媚陽光的女孩啊，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都怪自己
龍靖瑤在心中自責，口中卻試探地問道：“母親隻是想問你，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龍輕羽恍惚了一陣，接下來怎麼辦？
原來她還有接下來嗎？
龍輕羽垂首，“母親，我不知道。至少未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不太想和人接觸。”
“”
龍靖瑤本能地覺得女兒不與外界接觸的想法不對，便說道：“明天去街上逛逛，也許接觸些新的人，就不一樣了。”
龍輕羽點頭，“好的，母親。”
龍輕羽已經學乖了，她不會再做壞孩子了，好孩子都會乖乖聽話，所以她也要聽話。
龍飛羽默默看了妹妹一眼，她本能地覺得妹妹的狀態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隻是一種直覺。
用完餐，龍輕羽就像逃一樣的離開。她迫不及待回到自己的寢殿，也許那裡能給她一點安全感。
夜已經很深，龍輕羽的寢殿沒有一點光亮。
星獄裡的夜晚，燈火通明，監室裡不允許熄燈。最開始還有些難熬，習慣便好了。
所以本打算在黑暗裡好好休息的龍輕羽因為習慣光亮，反而輾轉反複，無法睡下。
龍輕羽睜開眼睛，開了小夜燈，又開啟光腦。她並沒有特意搜尋自己的名字，也沒有登入自己的星博賬號，隻是在星網上胡亂的逛著。
一個在五百年前就小有名氣的博主發了個帖子，帖子的內容和龍輕羽有關。龍輕羽本不想看，卻控製不住自己。
星爵v：掐指一算，五百年之期將至，某位快出獄了。
【嘖嘖，當時鬨得大的呀，估計星皇陛下都不想承認她了。】
【不懂就問，誰啊？】
【善用搜尋。】
【家人之前進過星獄，聽說那位在星獄裡過得很不好，還經常惹事，進了很多次嚴管隊。嘻嘻，活該哦～】
【賽爾星居民發來嘲笑。】
【空空星居民發來嘲笑。】
【】
名為星爵的博主，在五百年間，粉絲漲了二十多倍，所以現在評論區已經彙集各種各樣的人了。
龍輕羽默默刷著評論區，最終關閉星博，什麼話也沒說。
她關上了小夜燈。
許久，漆黑的夜裡，隱隱約約傳出一些隱忍的哭泣。
可是，沒有用的。她的名聲，早已臭如敗卵。
到淩晨，龍輕羽才睡下。
因為疲憊。
當然，龍輕羽並沒有睡很久，一個多小時就醒了。她的睡眠，早就變得很淺，一點聲音就能驚醒。
醒來後，龍輕羽給自己的眼睛塗抹了些藥膏。慢慢的，眼睛上的紅腫便消失了。
先前她都忘記，還有藥膏這種好用的東西。
龍輕羽原先的空間鈕裡，很多東西都報廢了，化作空間的養料維持運轉。
其實昨天索菲亞來送過新的空間鈕，裡麵滿滿當當的都是很珍貴的東西。還有很多原先龍輕羽很喜歡吃的小零食。
若對龍輕羽冷淡一點，或許她還能忍受。可大家對她太好了，龍輕羽反而接受不了。
早晨的清潔做完，龍輕羽把自己的釋放通知書和無罪證明拿出來看了很久。她很想直接拍下照片放到自己的星博賬號上，可不想也知道，那個賬號，無論評論區還是私信，已經不能看了。
算了吧。
唉。
出獄時，龍輕羽還得到了一張星卡，裡麵的錢不多，卻是她曾經努力活過的證明。
星卡裡的星幣有615327，連原先她一個月的零花錢都比不上。
可是要想想，星獄裡的罪犯，一個月的工資隻有兩百塊，而龍輕羽這種級彆的犯人，每個月的可支配金額隻有一百塊。
她花了五百年，才攢了這些錢。
連給母親買個像樣的禮物都買不起。
這時，寢殿的門被敲響。龍輕羽很快把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正色。
“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