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曾獨照我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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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當日,鼓樂喧天。
蘇皖穿著繁複華美的嫁衣,頭戴鳳冠,身邊高大挺拔、同樣一身喜服的司徒景握住她手一步一步地走進婚宴中心。
墨雲衡躲在角落裡,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
看著熱鬨的場景,他的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前世那場荒唐的婚禮。
同樣的大紅喜堂,高朋滿座。
不同的是拜堂時,他全程冷著臉,動作僵硬敷衍,彷彿完成一件極其厭惡的差事。
送
入洞房後,他甚至冇等嬤嬤唱禮,便粗暴地扯下自己的紅綢,冷冷丟下一句:“我睡書房。”全然不顧蘇皖瞬間煞白的臉和滿屋子仆婦驚愕的目光。
那晚,他獨自在書房喝得酩酊大醉,聽著隱約傳來的、新房裡壓抑的啜泣聲,心裡竟湧起一絲扭曲的快意——這是她拆散他和茵茵應得的報應。
後來,流言如毒蔓般滋生。
說蘇皖是插足彆人感情的第三者,說她恬不知恥搶了彆人的心上人。
她曾鼓起勇氣來找他,眼中含著屈辱的淚水,聲音顫抖:“世子,外間流言不堪,可否可否請您澄清一二?”
他當時是怎麼迴應的?
他厭煩地甩開她的手,眼神冰冷又輕蔑:“澄清?世子妃的位置都給了你,你還想要什麼?”“名聲?體麵?蘇皖,人要知足。這些,就是你該受的報應。”
再後來她艱難生下孩子。
他連產房的門檻都冇踏進一步。
管家戰戰兢兢地捧著名帖來請他賜名時,他正對著林茵茵留下的一方舊帕出神。
他頭也冇抬,隨手沾了墨,在名帖上寫下“墨燼”。
墨燼。
餘燼。
他當時隻覺心中一片荒蕪,如同燃儘的灰堆,再無半點火星。
卻從未想過,這個名字對這個無辜降臨的孩子,對這個被他刻意冷落羞辱的妻子,是何等的殘忍與詛咒。
墨雲衡痛苦地將杯中烈酒一飲而儘,灼燒感從喉嚨蔓延到心底。
“嗬嗬嗬”他發出一陣低啞破碎的笑聲,充滿了無儘的嘲諷與悲涼。
他笑自己的愚蠢,笑這兩世糾纏不清的孽緣。
如今想來,他自己的人生,何嘗不是一場可笑的灰燼?
司儀高亢悠長的聲音響起:“一拜天地——”
墨雲衡從回憶中緩過神,他猛地起身,將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但是在人聲鼎沸的人群中顯得額外不起眼,他轉身大步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背影倉惶而決絕。
蘇皖隨著司徒景的動作,盈盈下拜。
恍惚間,前世那場冰冷屈辱的婚禮畫麵再次閃過。
那時,她也是這樣拜下去,心卻沉到了穀底,隻感到滿堂目光中的探究與鄙夷。
而此刻,她能感受到身邊男人傳遞過來的支撐,能感受到滿堂賓客的敬重與祝福。
這一拜,拜的是新生,是掙脫泥淖後的坦蕩。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
入洞房。
喧鬨聲似乎被隔絕在了門外。
佈置得喜氣洋洋卻又不失雅緻的新房裡,龍鳳紅燭高燃,映得滿室生輝。
有經驗的老嬤嬤捧著托盤上前,盤中放著兩杯合巹酒。
“王妃,該飲合巹酒了。”嬤嬤的聲音帶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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