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故 第二百九十四章 珍惜
雪彌和卿沉甫一離開,又在屋外動起手來。
陸姩充耳不聞,雪彌雖下手沒輕重,但門外有長老守護著也不敢造次。
她從一隻小巧精緻的竹籠中倒出蟲蠱,落在陸灝的合穀處。
待白色蟲子鑽進麵板染著血汙出來時,陸姩探向陸灝的脈搏。
卿沉適才並未撒謊,陸灝體內毒素未清,受不住雪彌的力量。
陸姩在長安時蠱術不精,她一心想要逃離從而大意下毒,這才害得陸灝心脈受損,功力減退。她很是懊悔。
陸灝見她不語,反手覆上,問道:“為何來侖州?”
陸姩拂開:“侯爺貿然刺殺小河公主,就不擔心烏州兩位將軍尋你的麻煩。”
“不行刺殺,如何見你。”他道。
他還是這般。
陸姩心中喟歎,她本能地遞上一杯清茶,想了想,又往地上一潑,道聲:“侯爺自重。”
陸灝離她一丈之外,愛意思念成河,卻見心上人如此冷漠疏離。他柔聲說道:“李家敗落後我一心護你,竟忽略了你母親的身份。早知她的來處,我便能提前知曉月靈神女有不畏烈火,逃出生天的本事。”
陸姩聞言不語。
“你是不凡神女,我卻是個俗人。那日你墜入火海的模樣深深地烙在我的眼底,之後每個夜晚都灼得生疼。”
他受煙塵障目之痛,她受火海分鴛之殤,皆是千鋒碎玉穿膛,萬礫焚心蝕骨。
陸姩不能去解釋,也無法解釋。
“姩姩,你可知看著最在乎的人受罪,比自個兒遭罪更痛十分。”
“侯爺,浮生莫爭渡,輕舟且行,且珍惜。”
麵對他的攻勢,她一直在後退。
陸灝與之凝視,即道:“我爭與不爭,結果都是一樣的。”
以前的她就怕他爭。
“阿爾赫烈手段高明,將我大父丟失的邊關堪輿圖歸還,換以蠻夷暗樁手冊平定長安風波,就算我們沒有去尚林苑,你亦會以另外一種方式離開我。一個匈奴人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你與這樣的人同行,我又如何不爭。”
看著陸姩神色,她是知悉的。
陸灝對於他們之間的深度關係感到不安,而令他心寒的則是陸姩接下來的話。
“我初以為侯爺為君赤忱,如今一看不過是枯骨壘階之慾。鎮北侯府蓄謀已久,圖的是九五之位,你們種下野心的種,收的必是亂世的果。右將軍劍鋒所向非至尊高位,非金戈鐵馬,他與你們不同,他求的是天地一心,萬物平和。”
陸灝掌心微蜷:“阿爾赫烈以堪輿圖向我大父示好,以此等待機會攪亂長安,打破西境秩序,他求的亦不過是生殺之權,這是哪門子的平和?你到此的目的難道不是為了困住我,從而解決長安勢力對於東宮的挾製?姩姩,你應當知曉朝堂多詭譎,莫要被蕭明月與阿爾赫烈所利用。”
“於你眼中,我到底不過是一個隻知攀附的陵苕罷了。”陸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你不是這種人。我隻是不想你再捲入這場風波之中。”那種生離之痛,他無法再承受第二次,“如今東宮式微,霍起遠在邊關,四皇子有我大父策應,必然會聯手將其除之,這天遲早要變。”
“你們這般對待霍起,可是也要除掉太子?”陸姩自幼便知長明王與鎮北侯的圖謀,但是她對於陸灝始終捉摸不透,“兄長……也想坐那至尊之位嗎?”
這聲兄長喚得百轉千回。
“那個位置本該就屬於我。”陸灝的回答從未這般堅決。
“我的母親是月靈州神女,在家國部族的危亡之際選擇嫁給一名漢將,世人對於她的選擇多有議論,隻有我清楚,我的母親為保南道安寧,願以一生止戈。可最終,她尋得庇護之所未能長久,戰爭從未消失,戰爭就是我的父親埋葬母親,再與我死彆。”
“你與你母親不同,我亦不會讓你步入她的後塵。”
“我與母親心意一致,她與父親不同道,我與你亦不同路。月靈族隻想尋得一處平安之所,不想參與任何紛爭。泰安侯,我不祈求你的幫助,隻希望你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