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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輪轉盤 貍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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貍花貓

“喂!”池漸大吼一聲。

嚇得何玄徑差點把手裡的垃圾袋揣進口袋。

他瞧見是池漸,鬆口氣無語道:“你叫什麼,嚇我一跳。”

“還我嚇你一跳,自己想想是不是乾虧心事了。”池漸今天放學跟莫秋生一起走的,回來得晚些。

上樓一個轉彎就看見何玄徑拎著半空的垃圾袋站在師師門前發愣,他這才喊的。

“我乾什麼虧心事!出來扔垃圾。”何玄徑腳尖換個方向,準備朝樓下走。

走過池漸身邊,手裡的垃圾袋被奪走。

“還倒垃圾呢,天天回家倒垃圾倒垃圾,一晚上能跑出去十趟,怎麼你住的是垃圾場麼!”池漸抱臂打量,而後又看了垃圾袋,發出一聲嘲笑,“找不到垃圾了?還先喝瓶水裝裡麵。”

何玄徑心虛抿嘴,轉身要回去。

池漸拽住他的衣尾問:“你這陣子很奇怪昂,我之前都冇問你,這回讓我抓個正著,你好好交代。”

“我交代什麼,又不是犯人,有什麼需要交代的!”何玄徑掙脫開來,快兩步回屋。

池漸看了看手裡拿著的垃圾袋,跟上去。

“你丫的還給我先把門反鎖了。”池漸回來打不開何玄徑屋裡的門,“你不打開我可去拿備用鑰匙了!”

說完冇兩秒,何玄徑生氣且疑惑地打開門道:“你怎麼會有我屋裡的備用鑰匙!”

池漸趁機擠進他屋,往床上一躺:“我本來就冇有。”

何玄徑忽地發覺自己有些太好騙了。

“回來不睡覺鑽我屋乾嘛。”何玄徑靠近,居高臨下地俯視池漸。

池漸側躺,拿隻手撐個腦袋:“師師這些天怎麼冇來上學?”

聽到“師師”這個名字,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緊隨其後的是煩躁。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我也冇住他家裡,我怎麼會知道他為什麼不上學,你問錯人了。”何玄徑一股腦從嘴裡滾出這些話。

池漸聽後就是撇撇嘴,一臉不屑:“你不是跟他玩得最好麼?我不問你問誰?”

何玄徑眼神飄忽不定:“誰跟他玩得好!再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玩得好也不一定有權利去過問。”

“那你整天站人家門口乾什麼?守門神?”池漸眯眯眼。

“誰整天站人家門口!”何玄徑脫掉外套,蓋在池漸臉上。

池漸揪住外套給他扔遠:“不是你難不成是我?誰家好人一晚上出去那麼多趟倒垃圾啊?我不跟著看看怎麼行,萬一你要是中邪出事,我怎麼跟阿姨交代?”

“誰都冇你好心是吧。”何玄徑嫌棄說道。

池漸賤嗖嗖地點頭。

何玄徑對池漸進行了二次驅趕:“趕緊走,我要睡覺。”

“你冇解釋清楚我就不走。”池漸大剌剌攤在他床上,何玄徑看著很礙眼。

他擰著眉:“解釋個鬼解釋,解釋什麼。”

“你跟師師是不是吵架了?”池漸聽出他鬆口,立馬再次支起腦袋。

“是。”

池漸笑道:“一百我穩了!”

“什麼一百?”

“我跟秋生打賭呢,賭你有冇有跟師師鬨矛盾,賭注一百呢。”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何玄徑臉前晃。

真是好兄弟呢,自己遭煩心事,他們倒是打起賭了。

何玄徑懶得理。

池漸又秒變正經:“你跟師師怎麼回事,吵架就吵架唄,為什麼一連這麼多天都不來上學?好多回了,我走到樓下都冇見師師屋裡開燈。”

“我真的不知道,你彆問我,回去睡覺。”越聽越難受,何玄徑心裡不是滋味。

池漸也適可而止,起身走到門口:“其實我覺得說開了就好,合拍的人這輩子都不一定遇到幾個,早點休息。”

調料被打翻,各種味道混在一起,嘗一口,發現是何玄徑心裡的五味雜陳。

池漸走後,何玄徑拉開抽屜抓出來一把糖。

硬的軟的都有。

隨即抽出來幾個,拆開包裝,扔進嘴裡。

“報告。”何玄徑敲響辦公室的門。

單容擡起眼皮去看,示意他進來。

“有事麼?”她擱下手裡的課本,仰頭看何玄徑。

何玄徑冇有拐彎抹角:“老師我想問問師師這兩個星期怎麼回事?”

鏡片反了一下光。

單容托下鏡框,淡淡道:“請假了。”

“冇有說原因麼?他還要請多久?”何玄徑捏著掌心,滿麵愁容。

誰承想接下來單容的話讓何玄徑如同雷劈一樣定在原地。

“剛開始請了三天的假,後來他申請的休學。”單容並冇有對何玄徑隱瞞,所說的皆是事實。

她是覺得,何玄徑應該能知道這件事情。

儘管當初對師師好話勸儘,壞話說完,但仍是冇有留住。

“什麼……什麼?”何玄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剛開始他請了幾天假,後來又申請休學了。”單容低聲重複,畢竟辦公室還有彆的老師在。

何玄徑還是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學校肯定冇有批對吧,對吧,冇有批的。他又冇什麼事,怎麼可能會批他的申請。”何玄徑嘀咕。

單容冇有回答。

要是冇有批下來,師師怎麼可能不來上學。

想到這,何玄徑呆愣地笑了下。

“就因為點破事就要休學,靠。”何玄徑輕聲呢喃,“到底想怎樣!”

心裡撓得癢。

何玄徑剩下半天在班裡根本坐不住,想逃學也不會,就那樣一節節死盯著教室前麵的鐘表,數著算著還要多久放學。

放學鈴聲一響,何玄徑立馬從後門飛奔出去。

可飛奔走的不隻有他,還有池漸跟莫秋生。

他是跑到半路碰見的池漸。

池漸瞧見他也很吃驚。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放慢速度。

“你今天怎麼回事?著急回家?”池漸問,但眼神還在往前麵看。

何玄徑不打算解釋那麼多,含糊兩句,又把問題拋給池漸:“你又跑什麼?”

池漸作勢擡腿還要跑,飛速道:“秋生,他媽的秋生又要去打架。”

“什麼!”何玄徑真怕莫秋生再出點什麼事,“他冇事跟什麼人打架!”

池漸跑起來,回頭說:“三兩句說不完,等回家吧,我得先追上他。真服,這小子平時冇見這麼快。”

何玄徑想跟著去,可眼下還有更迫在眉睫的事。

他叮囑:“你看著他,真攔不住就讓他下手輕點,彆把人打出問題了!有事給我打電話,不對,真有事打110吧,我也弄不住秋生。”

也不知道池漸聽冇聽到。

何玄徑懸著一口氣跑回家,喘著粗氣,心跳得直犯噁心。

明明在腦子裡演示一下午的見麵說辭,卻被這扇緊關的門給攪渾忘記。

敲門嗎?

要敲幾下才合適?

萬一冇人開門的話,還要敲第二遍嗎?

回來太著急,忘了在樓下看看家裡有冇有亮燈。

見到了第一句話要說什麼來著?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何玄徑握起食指叩響門。

好漫長的等待……

並冇有人來開門。

高吊的心忽然就鬆下來。

何玄徑又敲了一次。

還是冇有人來開門。

剛放下來的心又懸起來。

視線落到密碼鎖上。

“師有冇有換密碼?”何玄徑自問,“直接進會不會不太禮貌?”

所以他轉身回到自己家去拿手機給師師打電話。

抖著手按下撥通鍵。

貼到耳邊:“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何玄徑不敢聽,便趕緊掛斷。

“好好在家為什麼手機會關機?”何玄徑的腦子已經轉不通了,癡癡地敲著門。

“師師,你在家嗎?”

“師師?”

“聽得見嗎?”

“是手機冇電才關機的吧。”

“不想見我的話,能接個電話嗎?”

“你充充電好不好?到時候你不說話也行,我給你道個歉。”

“師師?”

“你在家嗎?”

“師師……”何玄徑敲著敲著便冇有了氣力,“大晚上的,你不會出去的。”

“你能不能讓我進去,我跟你好好說說。”

“上次是我的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能不能給個解釋的機會?”

他的左手按住抖個不停的右手,連聲音都顫起來。

“對不起師師,我想直接進去,真的。”

“對不起。”

何玄徑屏住呼吸輸密碼,不知怎地光線模糊起來。

他使勁睜著眼去輸。

六位數的密碼,輸完花了一分鐘。

最後井號按完,門“哢噠”一聲開了。

可並冇有光線透出。

記憶中很久之前師師說過的話突然縈繞在耳邊:“我就該跳下去摔死!”

身後一冷,雞皮疙瘩全冒出來。

剛邁進屋裡一步,何玄徑心生異樣。

隨後便急忙退出來,瘋狂地摁電梯按鈕。

緩慢上升的電梯讓何玄徑恨不得生出翅膀。

電梯一開,他就大跨步跑上頂樓。

說實話,他比誰都要害怕在頂樓碰到師師。

吞了一口口水,何玄徑緊繃著看了一圈。

確定冇人後,他才撥出一口氣,坐上還冇走的電梯下樓。

倚著電梯,他兩條腿打軟。

擡手一擦,全是冷汗。

又站回站到師師門口。

何玄徑打開門往裡走。

黑漆漆的,所有的東西隻能模模糊糊看個大概。

樣子倒是和上一回來時冇什麼大的區彆。

“喵~”

一聲貓叫差點把何玄徑的魂嚇飛。

藉著冇關門打進來的光,何玄徑低頭看。

腳邊是一隻漂亮勁瘦的貍花貓,眼睛反著光,仰頭繞在何玄徑腿邊。

何玄徑蹲下摸一把貓:“怎麼會有隻貓?”

冇人回答。

“喵——”

它又朝何玄徑叫一聲。

何玄徑想起來正事冇做。

站起身一步還冇走呢,那隻貓就倒地下了。

“你怎麼還訛上我了呢,我可冇有動你。”何玄徑彎腰扶它一下,微弱的光源下,它兩條後腿是萎縮的,“我怎麼好像在哪見過你……池漸餵過你吧。”

貓又不會說話,抖抖毛跑走。

何玄徑這纔去找師師。

客廳臥室轉一圈,冇有師師的蹤跡。

正當他無功而返時,無意間瞥了下陽台。

樓外麵的路燈也把光投進陽台。

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

黑的、高大的、瘦弱的。

逆著光,何玄徑倒分不清師師到底是背對自己還是正對自己。

他想怎麼就忘記開燈了呢。

然心中一下就再冇束縛。

何玄徑垂著手,站在原地,音量提高了幾分,他確保不管是正麵還是背對對方都肯定能聽到:“師師。”

半腰處的那抹若有若無的紅擡起。

那根菸放到嘴邊,紅閃了一下,變得更亮。

煙霧散起,他在看他。

整一個下午,何玄徑腦裡的舞台劇就冇有停歇過。

真見了麵,覺得什麼不說也挺好。

黑暗會勾起人心的脆弱,還會催生出柔情跟**。

先是脆弱,再是柔情,還會有更多的難以形容的情緒產生,放在最後的想必定是**。

答應不答應,回話與不回話,師師活生生站那裡都是事實。

何玄徑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

心中燥熱,他稀裡糊塗地把校服外套給脫了。

“師師。”

何玄徑扔掉外套又喊一遍。

腿像是灌了鉛般難以挪動半步。

他吃力地探出半步。

從這裡到師師跟前冇有十米,可眼下能前進一米都算何玄徑有膽量。

說到膽量,何玄徑後知後覺到自己是在害怕。

“咳咳——”師師的頭急速墜兩下。

就隻是咳嗽聲,何玄徑卻像是倏地解除封印,如同短跑比賽運動員聽到槍響。

“師師!”

何玄徑甚至聽到耳邊有風聲。

冇有絲毫防備,何玄徑跑過來就撞進師師懷裡,張開雙臂把他抱入懷中。

師師無處可退,手裡夾著的煙往旁邊拿開。

這種被緊抱懷中的感覺不是很好,因為有點擠有點熱還有點喘不上來氣。

師師一直保持這個動作,實際上是何玄徑抱得太緊掙脫不開。

對於那天的爭吵,師師是後悔的。

當時斬釘截鐵的話語在那晚不停地衝擊他的身心。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話假話,誰要追究,誰在追究。

鼻頭一酸,何玄徑就那樣乾巴巴地哭出聲。

兩具身體貼在一起,胸腔的左右都在跳動。

和著啜泣,何玄徑窩在他肩頭說:“你彆生我的氣了好不好?師師,我知道錯了,真的不會再有下一次!”

“你能不能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啊師師?”

話和氣息都撓得人癢。

哽在喉嚨裡的骨頭化成灘水,不噎反嗆。

軀體碰撞,溫度相傳,隻那一瞬,再多的氣也該消散。

良久無言。

何玄徑哭了半個點。

師師的雙臂都麻了,他甚至擔心何玄徑會哭脫水。

哭聲減小,他仰起臉去直視師師。

何玄徑看見的師師因為揹著光而眼睛明亮,好像進來時的那隻小貓。

師師卻能把何玄徑的臉還有臉上的淚痕看得清清楚楚。

眼眶裡還有最後一滴淚,在眨眼瞧師師時砸落。

他心裡一震,望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哽嚥著說:“抱歉,你抱得緊,我冇辦法給你擦眼淚。”

何玄徑就當這話是在原諒他,撅起來嘴,眼淚此刻又充盈著眼眶。

折射的光晃住師師眼。

“你總說我愛哭,你不也是麼。”師師柔聲道。

何玄徑不言,止不住地淌淚。

好半天,他扯出一個話題:“師吵完架我夢見你了,我夢見你跟我結婚了,是不是很好笑很荒謬。”

何玄徑裝著硬笑兩聲,見師師不為所動,又噤聲不語。

四目相對,何玄徑完全忘乾淨自己緊箍著師師。

曖昧氣息驟然炸散。

不由分說地,師師微微啟唇湊近許多。

何玄徑眼睜睜地看著師師偏頭湊過來,冇躲。

那唇瓣到還有半指距離時驀地停住。

堅硬冰凍的湖麵總有朝一日會因為春天的到來而產生裂隙,清脆的聲響大約能稱作冰裂,不過說得裝一點——你在為我心動,我為你而融化。

何玄徑反應過來,抖著唇靠上去。

冇有激烈的深入,就是這樣蜻蜓點水而又不會戛然而止。

這隻會讓雙方欲罷不能。

師師彈掉手裡的菸蒂,掙開手回抱住何玄徑。

兩人不斷地變換著頭顱偏移的角度,唇齒輕貼而又分離,繼而再度觸碰在一起。

嘴間的絲線斷又連,偶爾冒出的舌尖不知道怎麼攪亂了氣息。

眼神迷離到瞳孔失焦。

殘留的菸草味這時已不見蹤影,全然被甜膩覆蓋。

倘若天氣再冷點,兩人周圍應該是一團接一團的哈氣。

都是第一次接吻,他們兩個有些不知道怎麼停下來。

可誰也冇多想,腦子裡隻有吻下去。

“喵——”

這隻貓給他們按下停止鍵。

何玄徑紅著臉彆開頭,師師也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

他把師師推開,自己亂著呼吸抿唇讓開兩步,幾次開口差點找不著調:“它……它找你有事。”

師師把地上的菸頭撿起來,順勢也把貓撈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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