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163
我沒有
午後，秦昭剛用過點心，春杏便帶著一臉古怪又難掩興奮的神色匆匆進來稟報：“家主！柳……柳公子來了！還……還帶著好多禮物！族老和柳夫人正在前廳陪著說話呢！族老請您過去！”
“柳公子？”秦昭一愣，隨即心頭猛地一跳！
糟了！
李蛛兒的未婚夫！
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前廳裡，氣氛透著一種古怪的“喜氣”。
須發皆白的族老李榮陪著一位衣著華貴、保養得宜的中年婦人說話，臉上堆著笑。
婦人身邊，站著一位身著月白色雲紋錦袍的年輕公子。
那公子身姿挺拔，麵容清俊，眉眼溫潤，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氣質儒雅，一派清風朗月的世家公子風範。
他手持一把素麵摺扇，唇角含笑，目光溫和，正是李蛛兒的未婚夫婿——江南柳氏嫡子，柳文軒。
見秦昭進來，柳文軒的目光瞬間亮了起來，如同星辰落入深潭。
他上前一步，姿態優雅地拱手行禮，聲音清朗悅耳：“蛛兒！你……你受苦了！”
言語間情真意切，帶著毫不掩飾的心疼與關切。
他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錦盒，開啟，裡麵是一份儲存完好的合婚庚帖。
“家母與我聽聞你……家中變故，心急如焚！如今見你安然無恙，文軒心中大石纔算落地！”他將庚帖鄭重放在案上，又示意隨從捧上一個食盒，“知道你素愛清風樓的玉帶糕和桂花酥，特意讓廚房新做的，還熱著。”
秦昭硬著頭皮，努力模仿著李蛛兒記憶中那溫婉羞澀的模樣，微微垂首，聲音細若蚊蚋：“有勞……柳公子掛念。”
族老李榮和柳夫人看著這對“璧人”，相視而笑，眼中滿是欣慰和“好事將近”的期許。
“蛛兒啊，”柳夫人親熱地拉起秦昭的手，秦昭強忍著沒抽回，“文軒這孩子，自打聽說你出事，寢食難安！今日非要親自來看看你才放心！你們年輕人許久未見，定有許多體己話說。後院那幾株新開的花開得正好，讓文軒陪你去走走？我們這些老家夥，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說著，還朝兒子使了個眼色。
族老也含笑點頭：“正是正是，去吧去吧。”
秦昭心中警鈴大作，卻無法推拒，隻得在柳文軒溫柔又帶著點不容拒絕的目光注視下，被他輕輕牽住了手腕，引著朝後園走去。
柳文軒的手乾燥溫熱，力道卻恰到好處地透著一種親昵的占有。
秦昭渾身不自在，隻想甩開，又怕崩了人設，隻能僵硬地跟著。
後園花木扶疏，假山流水，景緻極佳。
幾株名貴的牡丹開得如火如荼，姚黃魏紫，雍容華貴。
原本在園中灑掃的仆役，見家主與未來姑爺攜手同遊，紛紛識趣地退避開來。
“蛛兒，”行至一叢開得最盛的姚黃前，四下無人，柳文軒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灼灼地凝視著秦昭，眼中情意幾乎要滿溢位來，“自噩耗傳來，文軒心如刀絞，隻恨不能替你承受萬分之一的苦楚！如今見你平安歸來，執掌家業，風采更勝往昔，文軒心中……歡喜無限！”他握著秦昭手腕的力道微微收緊，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珍重，“隻恨不能立刻將你迎娶過門，護你周全，免你再受一絲風雨！”
秦昭心中瘋狂吐槽，罵的可臟了，說出來都得被遮蔽的程度，還風采更勝往昔，你他孃的見過李蛛兒嗎？
不遠處，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樹影的獵豹，無聲無息地伏在假山頂端。
陸錚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釘在柳文軒緊握著秦昭的那隻手上！
那溫潤如玉的公子，此刻在他眼中，簡直礙眼到了極點！
一股無名邪火夾雜著酸澀，如同岩漿般在他胸腔裡翻騰、灼燒！
秦昭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隻想趕緊脫身，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柳公子……你的心意，蛛兒明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家父家母……已不在，族老與令尊令堂若無異議，便……按規矩走流程便是。”她隻想快刀斬亂麻，先把人穩住。
誰知柳文軒聞言，眼中瞬間迸發出狂喜的光芒！
他隻覺得眼前人兒不僅大難不死，更添了幾分當家人的果決氣度，愈發令他心折！
“蛛兒！你……你應允了？！”巨大的喜悅衝昏了他的頭腦，什麼世家公子的矜持禮數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再也抑製不住心中洶湧的情潮，張開雙臂，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就要將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兒擁入懷中！
牆頭上的陸錚，瞳孔驟然收縮！
胸腔裡那股邪火“轟”地一下直衝天靈蓋！
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殺意瞬間彌漫周身！
就在柳文軒的雙臂即將環住秦昭肩膀的刹那——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自假山後疾射而出！
帶起一股淩厲的勁風！
秦昭隻覺得眼前一花，手腕上一鬆，緊接著便聽到“砰”的一聲悶響！
柳文軒臉上狂喜的表情瞬間凝固，雙眼翻白，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軟綿綿地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知覺。
“大人！你乾什麼？！”秦昭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陸錚，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柳文軒，有些不解他這是咋了？上來就給人砍暈了。
“這人這多，萬一讓人看見了，咱們不是前功儘棄了，你為什麼非要這個時候打暈他啊。”
陸錚看也不看地上的“情敵”，一雙深潭般的眸子死死鎖住秦昭，眼底翻湧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絲受傷？
他胸口微微起伏，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濃烈的酸味和火藥味：
“不打暈他？難道要留著他，跟你在這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再順理成章地入洞房不成？！”
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砸在地上。
秦昭被他這毫不掩飾的醋意和近乎蠻橫的行為弄得一愣，隨即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噴火的眼睛，還有那副“被偷了家”的憤怒模樣，心頭那點氣惱瞬間被一股奇異的甜意取代，甚至忍不住想笑。
她故意往前湊近一步，幾乎要貼上他，仰起臉，清澈的杏眸裡閃爍著狡黠的光，直直望進他翻湧著怒火的眼底：“大人……你，這是吃醋了？”
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小小的得意。
陸錚被她問得一滯，看著她近在咫尺、帶著促狹笑意的臉，滿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大半，隻剩下無處安放的窘迫和那股燒心撓肺的酸澀。
他猛地彆開臉，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層緋紅，梗著脖子，聲音悶悶的：
“我……誰吃醋了！”
語氣生硬，卻毫無說服力，“我沒有。”
“哦？沒吃醋？”秦昭笑意更深，像隻狡黠的小狐狸，又繞到他麵前，非要看清他臉上的窘迫，“那陸大人為何躲在牆頭偷看？為何一見柳公子拉我的手，就恨不得把人家眼珠子剜出來？為何……人家不過是想抱一下未來的娘子，你就急吼吼地跳出來把人打暈？”
她步步緊逼，句句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