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288
不許動
倒計時的猩紅數字在螢幕上冷酷地跳動：01:15:33。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沉重的鼓點，敲在“熾焰”熔煉廠內每一個人的心臟上。
巨大的廠房內部，空氣灼熱粘稠，彌漫著金屬熔融的刺鼻氣味和機油味。
核心熔煉區更是如同煉獄的入口，龐大的熔爐發出沉悶的低吼，爐口偶爾噴吐出的熱浪扭曲了視線。
穿著厚重隔熱服的王猛和李衛，如同在岩漿邊緣行走的勇士，正帶著排爆專家對熔爐的關鍵閥門進行最後的、毫米級的複檢。
汗水順著他們的額角流下，瞬間被高溫蒸發。
“王隊，控製迴路二次冗餘加固完成！物理鎖死裝置確認啟用！”一名工程師的聲音透過內部通訊頻道傳來，帶著嘶啞的緊張。
“收到！繼續監測爐壓和溫度曲線！任何微小的異常波動，立刻報告！”王猛的聲音沉穩，但緊握著檢測儀器的手背青筋畢露。
梁超和龐博如同幽靈般遊弋在廠區外圍的製高點和隱蔽角落，夜視儀和熱成像儀掃視著每一個可能藏匿狙擊手或觀察點的陰影。
無形的網，在高溫和噪音中越收越緊。
與此同時，北郊，“綠野”生態農莊深處。
夜色籠罩著一片被高聳鐵絲網和茂密林木隔離的區域——“野趣農科特種食材培育實驗區”。
幾座現代化的溫室和一座不起眼的雙層板房在黑暗中沉默。
李衛帶領的行動小組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無聲地完成了對這片區域的合圍。
紅外探測儀掃過，顯示板房二樓的一個房間內有唯一的熱源訊號，處於靜止狀態。
半山彆墅地下指揮中心，氣氛同樣緊繃到極限。
“陸隊！林燊的實時定位訊號最後消失點就在‘野趣’實驗區！訊號消失前，他的手機最後一次對外資料交換，是向一個加密伺服器上傳了一份…熔煉廠核心區老舊監控係統的漏洞報告！”徐曼的聲音又快又急，手指在鍵盤上幾乎舞出殘影，“他在裡麵！而且他剛給‘天樞’遞了‘火柴’！”
陸錚的目光死死盯著熔煉廠核心區的監控畫麵，又掃過螢幕上那個僅剩00:47:21的倒計時。
林燊在實驗區，但“火柴”已經遞出，熔煉廠的危機並未解除！
那個偷拍王猛、隱藏在暗處的“亂碼”，纔是點燃引信的手！
“秦法醫！”陸錚猛地轉向秦昭，“林燊是關鍵！必須撬開他的嘴！李衛，動手！目標：林燊，要活的！徐曼，繼續深挖林燊上傳的那份漏洞報告，反向追蹤接收伺服器！找出那個‘亂碼’可能的物理位置！”
“明白！”
“是！”
北郊實驗區。
“砰！”一聲沉悶的破門聲撕裂了夜的寧靜。
李衛如同出閘猛虎，第一個撞開板房二樓唯一亮燈房間的門。
戰術手電的強光瞬間刺破黑暗，將房間內的一切照得纖毫畢現。
林燊就坐在房間中央一張簡陋的辦公桌後，麵對著一台亮著幽幽藍光的膝上型電腦。
他似乎對破門而入的武裝警察毫無意外，甚至沒有抬頭。
他穿著簡單的棉麻襯衫，戴著那副無框眼鏡，鏡片反射著螢幕的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桌上，除了電腦，還放著一個透明的密封盒，裡麵赫然是幾株帶著新鮮泥土的薺薺菜。
“林燊！雙手離開鍵盤！舉起手來！”李衛的槍口穩穩指著他，厲聲喝道。
林燊緩緩抬起雙手，動作甚至帶著一絲從容。
他的目光終於從螢幕上移開，透過鏡片，平靜地掃過李衛和他身後如臨大敵的隊員們，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絕非笑容，更像是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
“你們來了。”他的聲音平淡無奇，聽不出任何情緒，“比預想的…快了幾分鐘。是為了阻止‘火之祭禮’嗎？可惜，導火索已經點燃，熔爐的舞蹈，沒人能阻止了。”
“少廢話！你上傳的漏洞報告給了誰？‘亂碼’是誰？‘天樞’在哪裡？”李衛上前一步，槍口離林燊的額頭更近。
林燊的視線重新落回膝上型電腦螢幕上，那裡顯示著一個極其複雜的、不斷重新整理的程式界麵。
“給了誰？給了‘需要它的人’。”他語氣漠然，“至於‘天樞’？你們不是一直在用‘上帝視角’看著這個世界嗎？他無處不在，也…無處可尋。崩潰，纔是唯一的真實。”他的手指，突然在鍵盤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輕輕敲擊了一下。
“阻止他！”李衛大吼。
但已經晚了。螢幕猛地一黑，隨即主機箱內部發出一聲輕微的“劈啪”爆響，一股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物理級自毀！
“帶走！”李衛臉色鐵青。
“熾焰”熔煉廠核心控製室。
時間：00:03:17。
巨大的主控螢幕上，代表熔爐核心溫度和壓力的曲線突然開始劇烈地、毫無規律地跳動！刺耳的警報聲瞬間拉響，紅光瘋狂閃爍！
“怎麼回事？！”王猛對著通訊器怒吼。
“控製係統受到高強度定向電磁脈衝乾擾！備用電源被惡意程式強製切斷！主控程式鎖死！爐壓和溫度正在突破安全閾值！”工程師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
“媽的！手動！切手動物理製動！”王猛目眥欲裂，撲向控製台旁邊一個鮮紅色的、被厚重玻璃罩保護著的巨大扳手！那是最後的物理安全閘！
就在他拳頭砸向玻璃罩的瞬間——
“王隊！等等！”徐曼的聲音如同天籟般刺破警報的嘶鳴，從指揮中心傳來，“乾擾源鎖定了！在廠區西側廢棄冷卻塔頂端！一個高功率行動式電磁脈衝裝置！梁超！龐博！目標冷卻塔頂！快！”
“收到！”兩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從不同的隱蔽點射向那座鏽跡斑斑的高塔。
時間：00:01:05。
冷卻塔頂端，一個穿著灰色工裝、戴著鴨舌帽的身影正伏在一個開啟的銀色金屬箱旁，手指在箱內裝置的觸控板上急速操作著，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專注。
正是偷拍王猛的那個“亂碼”！
“警察！不許動！”梁超的厲喝聲伴隨著破風聲響起。
那人猛地抬頭，鴨舌帽下露出一張年輕卻扭曲瘋狂的臉，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被打斷的暴怒和一絲…詭異的亢奮。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看到最美的崩潰之火了！”他嘶吼著，手指不顧一切地朝著觸控板上的一個猩紅按鈕按去！
“砰！”一聲精準的點射。
龐博手中的狙擊步槍槍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
子彈擦著那人的手指，狠狠釘入他手邊的金屬箱體，火花四濺！巨大的衝擊力和灼熱讓那人慘叫著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