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346
找回自己
看到陸錚，她清冷的眉眼瞬間像被點亮了，綻開一個帶著驚喜和依賴的笑容：“陸隊！你回來了！”
陸錚幾步走到她麵前，目光在她臉上仔細逡巡，帶著毫不掩飾的心疼：“嗯。剛回。”他伸出手，極其自然地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她眼下那抹青色，“又熬夜了？今天不許加班了。”
秦昭被他親昵的動作弄得耳根微熱，順從地點點頭：“嗯，正準備下班呢。”她反手拉住他帶著薄繭的大手，指尖微微用力，仰頭看他，帶著點小女兒情態的期待：“陸隊呢？用加班嗎？”
“不用。”陸錚反手將她微涼的手包裹進掌心，聲音低沉而篤定，“結案報告已經交上去了。晚上……”他話還沒說完。
“昭昭姐！走啦！咦——！”徐曼歡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隨即戛然而止。
她看著門口手牽手站著的兩個人，促狹地吐了吐舌頭，做了個捂眼睛的動作：“打擾了打擾了！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說著就要溜。
“曼曼！”秦昭笑著叫住她，“晚飯一起？”
徐曼擺擺手，一臉“我很有覺悟”的表情：“彆彆彆！我這千瓦大燈泡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不打擾二位花前月下！”
她話音剛落，口袋裡的手機就歡快地唱了起來。徐曼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螢幕，眼睛一亮，朝秦昭晃了晃：“喏，我家那口子召喚了！拜拜啦！”
她笑著接通電話，聲音甜得發膩：“喂？梁子啊？下班了？在哪呢？我馬上來！”
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看著徐曼雀躍的背影，陸錚眼底也染上一點笑意。他緊了緊握著秦昭的手：“想吃什麼？”
秦昭歪頭想了想，臉上露出一點依賴和俏皮：“外麵的……吃膩了。想吃……陸隊親手做的。”她想起上次他下廚，那幾道家常小菜意外的美味。
陸錚微微一怔，隨即心底湧起一股暖流，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動作溫柔：“喜歡我做的飯？”
“嗯！”秦昭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上次吃過，味道超級棒！不遜色五星大廚！”
陸錚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心頭軟得一塌糊塗，那句承諾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無比的鄭重：“既然想吃，我心甘情願給你做一輩子。”
秦昭的心猛地一跳，臉頰飛上紅霞，嘴上卻嗔道：“這可是陸隊親口說的！不能反悔！”
“絕不反悔。”陸錚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低沉的聲音像帶著鉤子，“不過……我現在是不是就缺一枚……”
“哎呀！”秦昭瞬間想起來了一件事情：“我怎麼把辦公室鑰匙鎖屋裡麵了。”然後拍了一下腦門，然後摸出手機給助理發簡訊，讓她明天早一點來，她把鑰匙鎖屋裡麵了。
等到助理回簡訊，她才放心。
陸錚笑著，順勢想把人往懷裡帶：“小迷糊”。
就在這溫情脈脈、幾乎要冒粉紅泡泡的時刻——
秦昭口袋裡的手機，不合時宜地、尖銳地響了起來。
兩人動作同時一頓。
秦昭拿出手機，螢幕上跳躍的名字，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陸錚眼底的笑意和溫柔，隻留下一片沉沉的冷意。
沈翊。
秦昭也看到了，臉上的紅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尷尬和為難。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陸錚瞬間冷硬下來的側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學長？”
電話那頭，沈翊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穩，卻掩不住深處的緊繃：“學妹，晚上有空嗎？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當麵談。”
秦昭的心提了起來，她能感覺到身邊陸錚身上散發出的低氣壓。
她有些支吾：“學長……你……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說嗎？”
“電話裡說不清楚。”沈翊的語氣很堅持，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是關於……陸隊的。我想找他，有重要的事。你能……幫我約一下他嗎？”
秦昭愣住了，下意識地看向陸錚。陸錚同樣聽到了聽筒裡傳出的清晰話語，眉頭緊緊鎖起，眼神銳利如刀。
找他？關於他？
陸錚盯著秦昭詢問的眼神，雖然滿心疑慮，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沈翊此刻的行為太過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昭定了定神，對著電話說：“好……學長你說時間和地點吧。”
“好，我現在去定個安靜的地方，稍後發地址給你。”沈翊似乎鬆了口氣，迅速結束通話了電話。
空氣一時有些凝滯。剛才的旖旎溫情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感。
“他找我乾什麼？”陸錚的聲音帶著冷意。
“不知道。”秦昭搖搖頭，眉頭也蹙了起來，“但感覺……很不對勁。學長他……很少這樣。”
沒過多久，秦昭的手機螢幕亮起，一條資訊跳了出來，是一個定位地址和“清心茶室204”的字樣。
陸錚看了一眼地址，眼神沉靜無波：“走吧。去會會他。”
清心茶室隱匿在一條古意盎然的巷子裡，環境清幽雅緻。
穿著素雅旗袍的服務員引著他們上了二樓，停在204包廂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裡麵傳來沈翊的聲音。
推門而入。
包廂不大，佈置得古色古香，點著清淡的檀香。
沈翊獨自坐在茶桌後，麵前放著一套精緻的紫砂茶具。他看起來比之前憔悴了許多，眼下的青黑比秦昭的還要重，臉色有些蒼白，眼神裡交織著濃重的疲憊、焦慮，還有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
看到秦昭和陸錚進來，他立刻站起身，動作顯得有些僵硬侷促：“學妹，陸隊，你們來了。快請坐。”
陸錚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地掃過沈翊的臉和整個包廂，不動聲色地拉著秦昭在沈翊對麵的位置坐下。
包廂門被服務員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麵的世界，隻剩下嫋嫋檀香和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繃感。
陸錚沒有碰沈翊推過來的茶杯，身體微微前傾，開門見山，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力：“沈先生，找我什麼事？”
沈翊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指節發白。
他沒有看秦昭擔憂的目光，而是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極大的決心，從隨身攜帶的一個不起眼的紙袋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比U盤稍大些的黑色電子裝置。
“你們……先聽聽這個。”沈翊的聲音有些發顫，他將那個裝置放在茶桌上，按下了播放鍵。
一陣細微的電流雜音後，兩個清晰無比的聲音在寂靜的包廂裡響起——正是沈翊和周明遠在頂樓診療室裡的對話！
“老朋友，說說吧，沈翊這個蠢貨是想要乾什麼？”
“他想讓你消失……”
“沈絮……”
“李代桃僵……”
秦昭的臉色隨著錄音的播放，一點點變得蒼白，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沈翊，又看向身邊臉色鐵青、眼神銳利如鷹隼的陸錚。
錄音播放完畢，包廂裡死寂得可怕。
檀香的味道似乎也變得刺鼻起來。
陸錚猛地抬起眼，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死死釘在沈翊臉上，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寒意：“沈絮？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你的雙胞胎弟弟？”
沈翊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像是被陸錚這句話狠狠刺中了最深的秘密。
他痛苦地閉上眼，聲音沙啞破碎：“是……我是有個雙胞胎弟弟，叫沈絮……他……他確實去世了……”他猛地睜開眼，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恐懼和茫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七年前開始……我的身體裡……就好像住進了另一個人！一個……一個叫‘沈絮’的魔鬼！他用我的身體說話，用我的眼睛看世界！他想……他想毀掉我！毀掉我的一切！”
他的情緒激動起來，雙手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我去看了心理醫生，七年了……我以為我快好了……我以為我能控製住他……可是沒有！他越來越強！他甚至……”他恐懼地看向錄音裝置，聲音帶著哭腔，“他甚至和我的醫生……密謀要取代我！徹底取代我！”
他猛地轉向陸錚，眼神裡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祈求，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陸隊！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很瘋狂！我自己都快要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可這些……這些錄音是真的！周明遠……我的醫生，他可能……他可能根本不是在幫我！他是在幫‘沈絮’！”
沈翊的身體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劇烈起伏，他死死盯著陸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絕望的哀求：
“這件事……可大可小。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不認識的人，我也不敢去求！陸隊！秦昭！這件事……這件事隻能靠你們了！隻有你們……能幫我！幫我弄清楚真相！幫我……找回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