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畫皮 080
分頭行動
翌日,縣衙的氣氛如同繃緊的弓弦。
陸錚手下帶來的訊息如同驚雷炸響——坍塌礦洞旁,竟又掘出一條神秘暗道!
王德海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強自鎮定道:“不可能!絕無可能!下官在此多年,前任陳縣令在時也從未聽聞山中有此秘道!定是山石崩塌擠壓出的裂隙,誤認罷了!”
陸錚端坐上首,指節在紫檀木案上輕輕一叩,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是與不是,一探便知。王縣令,隨本官走一趟吧?”
山路崎嶇,氣氛凝重。
當眾人站在那處被“發現”的、實則由錦衣衛暗中佈置好的“新礦道”入口時,王德海懸著的心猛地落了地!
那入口狹窄,內裡結構粗糙混亂,分明是塌方擠壓形成的天然縫隙,與那真正的藏寶洞天壤之彆!
他長長籲出一口氣,臉上堆起如釋重負的諂笑:“陸大人請看!下官所言非虛吧?這哪裡是什麼秘道,不過是山體震動擠壓出的另一處崩塌口罷了!唉,害得大人白跑一趟,下官真是惶恐!”
陸錚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表演,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他環視一週,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與不耐:“既如此,此案線索已斷,再查無益。午後,我等便啟程回京複命。”
王德海心頭狂喜,麵上卻做出萬分惋惜狀:“大人英明!隻是未能替大人分憂,下官實在慚愧!下官這就回衙準備,恭送大人!”
得到了陸大人他們要離開的訊息,王德海趕緊回去準備。
寧奉縣衙的後堂,。
將縣令王德海那張臉此刻卻扭曲陰沉的臉映照得如同鬼魅。
他剛從這幾天的虛驚中緩過氣,得知那位如同煞神般的錦衣衛指揮使陸錚終於帶著他的人離開了寧奉縣地界。
然而,這訊息並未帶來絲毫輕鬆,反而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坐立難安。
“師爺!”王德海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狠戾和焦灼,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你立刻!親自帶一隊最精乾、嘴巴最嚴實的人手!給我盯死了陸錚他們離開的方向!”
師爺是個乾瘦的中年人,聞言心頭一跳,腰彎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您的意思是……確保他們平安離開咱們寧奉?”
這話問得他自己都不信。
“平安離開?”王德海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眼中寒光四射,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蠢貨!是確保他們徹底滾蛋!滾得越遠越好!隻要他們離開了咱們的地盤,這案子……”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決絕,“就成了一樁懸案!死無對證!”
師爺額角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聲音發顫:“可…可萬一…萬一陸大人他們半路察覺不對,或者…或者去而複返……”
他不敢想那個後果。
錦衣衛的凶名,足以讓任何地方官寢食難安。
王德海猛地側過頭,死死盯住師爺,那眼神陰鷙得如同擇人而噬的毒蛇。
他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師爺的脖頸前,極其緩慢、卻又無比清晰地做了一個橫切的動作!
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
師爺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汗毛倒豎!
他雙腿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對上王德海那雙毫無溫度、隻有瘋狂殺意的眼睛,他瞬間明白了所有未儘之語。
“明…明白了!大人!”師爺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卻不敢有絲毫遲疑,“屬下…屬下這就去辦!一定…一定確保萬無一失!”
他幾乎是連滾爬爬地退出了後堂,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與此同時,陸錚他們所住處官辦驛站內,氣氛同樣凝重。
驛站簡陋的廳堂裡隻點著幾盞昏黃的油燈,光影搖曳。
陸錚一身玄色飛魚服在昏暗中更顯肅殺。
他背對著門口,負手而立,身影挺拔如槍,投下的影子拉得老長,帶著無形的壓力。
趙七垂手肅立在他身後,神情同樣嚴肅。
“趙七,”陸錚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靜的驛站裡回蕩,“護送秦姑娘和霓裳郡主先行離開的事,務必做到萬無一失。人手要精乾,路線要隱秘,途中不得停留,更不能泄露半點風聲。明白嗎?”
趙七心頭一凜,抱拳沉聲道:“頭兒放心!屬下親自帶隊,必保兩位姑娘平安抵達下個驛站,與您彙合!”
他頓了頓,敏銳地捕捉到陸錚話裡那不同尋常的、近乎嚴苛的謹慎,忍不住試探著問,“頭兒……您這是擔心,寧奉那邊……會狗急跳牆?”
陸錚緩緩轉過身,屋內光線不明,借著燭火的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那雙深邃的眼眸在陰影裡閃爍著冷冽如寒星的光芒。
他並未直接回答趙七的問題,隻是沉聲道:“王德海此人,貪婪成性,心狠手辣。如今我們雖離開寧奉,此番來探案沒有查到關鍵的人證物資,又留下了清查的尾巴。他豈能甘心坐以待斃?這案子一日未結,他頭上的刀就懸著一日。”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種看透人心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決斷,“不得不防!凡事先慮敗,後慮勝。絕不能讓她們二人,成為對方鋌而走險的靶子!”
趙七看著陸錚眼中那份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細致入微的考量,心中瞬間瞭然。
是了,以前跟著頭兒辦差,哪次不是快刀斬亂麻,直搗黃龍?
頭兒何曾這般瞻前顧後、事無巨細地安排過女眷的撤離?
說到底,還是因為這次隊伍裡多了秦姑娘和霓裳郡主這兩位金枝玉葉,尤其是……秦姑娘。
“屬下明白了!”趙七重重點頭,語氣斬釘截鐵,“定不負頭兒所托!”
午後,錦衣衛的車馬儀仗在寧奉縣百姓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中,浩浩蕩蕩駛離城門。
霓裳與秦昭同乘的馬車夾在隊伍中間,簾幕低垂。
趙七率一隊精乾護衛,寸步不離地拱衛在馬車周圍,眼神銳利如鷹隼。
而幾乎在車隊駛上官道的同時,另一支人馬如同鬼魅,在陸錚的親自率領下,悄然脫離大隊,策馬揚鞭,如離弦之箭般沿著偏僻山徑,直撲那坍塌礦洞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