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138章 涅盤之火
夜色如墨，將殘破的朱雀府緊緊包裹。白日的喧囂與絕望沉澱下來，化為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巡夜士卒沉重的腳步聲和傷兵營中斷續的呻吟，提醒著人們這裡正經曆著怎樣的煎熬。
密室之內，油燈如豆。周小娟盤膝而坐，麵前赤玉匣已然開啟。三枚朱雀涅盤丹靜靜躺在絲絨上，赤紅如血，散發著灼人的熱浪，連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她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如同兩簇燃燒的火焰。義母張夢函的話語在耳邊回響，赤烽陣亡時不甘的眼神、將士們浴血的身影、潘二郎力竭閉關的側臉……種種畫麵交織，最終凝聚為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
「姐姐，若你在天有靈，佑我……」她喃喃低語，不再猶豫，纖指拈起一枚涅盤丹，毅然送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如同吞下了一團岩漿！狂暴灼熱的藥力瞬間炸開，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向四肢百骸！經脈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麵板瞬間變得赤紅，細密的血珠從毛孔滲出！
「呃啊——！」她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顫抖，幾乎要栽倒在地。但她死死咬緊牙關，憑借頑強的意誌，瘋狂運轉赤炎焚脈經，引導著這股毀滅性的力量衝擊著早已觸控到卻始終無法突破的瓶頸！這是真正的涅盤，不成功，便成仁！
與此同時，另一間僻靜的療傷室內。潘二郎指尖拂過玄機子送來的神秘絹帛，其上玄奧的經絡軌跡彷彿活了過來，與他體內近乎枯竭的先天一炁產生微妙共鳴。那行「絕境煉心，破而後立。一念守中，炁自混沌生」的小字，如同暮鼓晨鐘，敲響在他心間。
他不再試圖從外界汲取那稀薄的能量，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最深處，那一片因過度消耗而近乎死寂的混沌。混元先天一炁功的心法逆向運轉，不再是滋生壯大，而是引導著殘存的一炁向內坍縮，歸於真正的虛無與混沌！
這是一個極其凶險的過程，如同自毀根基。劇痛從丹田蔓延開來，比經脈受損強烈十倍！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彷彿要沉入永恒的黑暗。但就在這意識即將消散的刹那，一點靈光不滅，堅守著「中正平和」的本心，牢牢鎖定那絹帛軌跡。
「破而後立……炁自混沌生……」他無意識地念誦著，身體表麵浮現出細微的混沌色光暈，周圍三尺內的空間光線開始扭曲，時間彷彿變得緩慢。
就在周小娟感覺身體即將被涅盤丹的恐怖藥力撐爆、意識瀕臨崩潰的邊緣——
「轟！！！」
一聲隻有她靈魂能感知的巨響在體內炸開！彷彿某種堅固的壁壘被徹底衝垮！原本狂暴肆虐的藥力，瞬間溫順下來，化為精純無比、熾熱如陽的磅礴內力，如同百川歸海，湧入一條全新打通的、更加寬闊堅韌的經脈！丹田氣海瘋狂擴張，內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
赤炎焚脈經第七重——赤焰焚天，成！
她猛地睜開雙眼，眸中赤光一閃而逝，周身氣息暴漲，灼熱的氣浪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密室的溫度驟然升高！疲憊與傷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感和涅盤重生後的清明與冷冽！
幾乎在同一時間！
潘二郎所在的靜室，那扭曲的光線驟然平息！他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一抹混沌之色流轉，深邃如宇宙初開。原本枯竭的丹田，此刻彷彿化為一片微型的混沌星雲，一絲比之前精純、凝練、蘊含著更本源力量的先天一炁悄然滋生，雖細微，卻綿綿不絕，充滿生機。之前受損的經脈在這股新生一炁的滋養下，飛速癒合，甚至變得更加堅韌寬闊！
混元先天一炁功第二境——混沌初開，入門！
他輕輕握拳，感受著體內那質變的力量，雖然總量遠未恢複，但其「質」已不可同日而語。破妄之瞳運轉，視野變得更加清晰透徹，甚至能模糊感知到天地間流動的元氣軌跡。
兩人突破的動靜雖儘力壓製，但那瞬間爆發的能量波動，依舊如黑暗中點燃的火炬，驚動了府中少數感知敏銳的高手。
「這是……小姐突破了？！」張夢函最先感應到那股熾熱霸道的赤炎氣息，又驚又喜。
「好詭異的波動……似有若無，卻又深不可測……是潘壯士？」幾位長老也紛紛望向靜室方向，麵露驚容。
絕望的氛圍中，彷彿投入了兩顆石子，漾開了希望的漣漪。
天色微明，東方泛起魚肚白。
周小娟推開密室門，走了出來。她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赤色勁裝，容顏依舊帶著疲憊，但眉宇間那股壓抑的鬱結之氣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洗儘鉛華後的堅毅與沉穩，周身氣息含而不露，卻讓人感到莫名的壓力。赤羽衛將士見到她，本能地挺直了脊梁，眼中重新燃起鬥誌。
潘二郎也走出了靜室，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清澈而深邃，步伐沉穩。他來到院中，看向同樣走出密室的周小娟。四目相對，瞬間都明白了對方身上發生的變化。沒有言語，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在目光交彙中流淌。他們都知道，彼此是對方在絕境中最重要的依靠。
「感覺如何？」潘二郎開口，聲音平和。
「從未這麼好過。」周小娟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卻真實的笑意，宛如冰河解凍，「你呢？」
「尚可一戰。」潘二郎點頭。
簡單的對話，卻讓周圍關注著他們的人，莫名地安下心來。
就在這時，一騎快馬衝破晨霧，狂奔入府，斥候滾鞍下馬，氣喘籲籲地稟報：「府主！各位大人！敵軍……敵軍主力已開拔！先鋒距我府已不足二十裡！看旗號，王莽、白坤皆在陣中！還有……還有三名身穿奇異星袍、氣息深不可測的老者隨行，疑似……疑似天外天長老！」
該來的，終於來了！而且帶來了最壞的訊息——天外天的長老，果真出手了！
氣氛瞬間再次緊繃！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立刻被更大的陰雲籠罩。
趙仁臉色煞白，看向潘二郎和周小娟，聲音乾澀：「二位……如今……」
周小娟踏前一步，赤色披風無風自動，聲音清越，傳遍全場：「赤羽衛聽令！集結！備戰！朱雀府存亡，在此一戰！唯有血戰，方有生機！」
「誓死追隨小姐！」殘存的赤羽衛爆發出震天的怒吼，士氣在絕望中被強行點燃！
潘二郎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走到隊伍的最前方，與周小娟並肩而立。他輕輕撫過背後修羅劍的劍柄，眼中混沌之色流轉。天外天長老？正好，用你們來試我新悟的混沌初開之境！
晨光刺破雲層，照亮了滿地狼藉的朱雀府，也照亮了城下遠方那黑壓壓、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敵軍。肅殺之氣，席捲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