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145章 府衙對峙
玄機子的突然現身，如同在滾沸的油鍋中投入一滴冰水，讓本就詭譎的宴會氣氛瞬間凝固。他飄然入席，拂塵輕擺，對主位上麵色微僵的燕梟雄視若無睹，目光直接落在潘二郎與周小娟身上，笑容高深莫測。
「潘小友混沌初成，周姑娘赤焰涅盤，可喜可賀。看來落鷹澗與朱雀府兩番磨礪，已讓二位脫胎換骨。」玄機子語氣平和，彷彿真是敘舊的長輩，但話語中的深意卻讓潘二郎心中警兆更甚。此人對自己二人的行蹤與突破瞭如指掌！
「道長謬讚。」潘二郎不動聲色，將麵前盛有龜甲的玉盒輕輕推回，「此物關係重大，潘某德薄能鮮，不敢覬覦。城主美意，心領了。」
燕梟雄眼角抽搐，強壓怒意，乾笑道：「賢侄過謙了。此物唯有緣者得之，放眼天下，除賢侄外，還有誰配……」他話音未落，卻被玄機子抬手打斷。
「機緣一事，強求不得。」玄機子目光轉向周小娟，意味深長，「倒是周姑娘，赤焰焚天訣已至化境，心中執念，可曾放下？須知剛極易折，情深不壽。」
周小娟冷哼一聲，赤羽雙刺在袖中微顫：「不勞道長掛心。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玄機子搖頭輕笑，不再多言，轉而看向潘二郎，神色一正：「貧道此來，並非為這秘藏碎片，而是為化解一段孽緣，指明一條生路。潘小友可知，靈兒公主已至白水城？」
此言一出，潘二郎瞳孔驟縮！周小娟亦是臉色微變。
「靈兒……她怎麼會來？」潘二郎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他離府時曾托趙仁設法勸阻靈兒南下，為何她還是來了？而且直接到了這龍潭虎穴般的白水城？
玄機子拂塵指向南方：「公主憂心小友安危，不顧勸阻，攜雪國高手潛入中域，一路追尋至此。如今，就在城南驛館之中。燕城主已派人『保護』起來。」他特意加重了「保護」二字，其意不言自明。
燕梟雄介麵道：「賢侄放心，公主乃千金之軀，梟雄定以禮相待，絕不會怠慢。隻是……如今中域風雲變幻，公主身份敏感，滯留此地，恐生變故。賢侄既已到來，還是早日接回公主，遠離這是非之地為妙。」話語看似關切，實為威脅，以靈兒為質，逼潘二郎就範。
潘二郎心中怒火升騰，但麵上依舊平靜。靈兒是他的軟肋，燕梟雄和玄機子精準地抓住了這一點。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氣血，混沌一炁流轉，靈台恢複清明。
「多謝城主與道長告知。靈兒之事，我自會處置。」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燕梟雄與玄機子，「今日宴飲，多謝款待。潘某告辭。」說罷，竟不再看那玉盒一眼，轉身便走。
周小娟緊隨其後，經過燕梟雄身邊時，冰冷的目光如刀鋒般刮過，殺意毫不掩飾。
燕梟雄臉色陰沉如水，卻未阻攔。玄機子則撫須微笑，目送二人離去，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城南驛館，已被燕梟雄的親衛隊層層「守護」，氣氛緊張。潘二郎與周小娟徑直闖入，守衛見是正主，不敢強攔，隻得放行。
驛館內院，靈兒公主正焦急地踱步，她清減了許多，眉宇間帶著化不開的憂色與疲憊。當看到那道日夜思唸的身影出現在月洞門前時，她眼眶瞬間紅了，如同乳燕投林般撲了過去。
「二郎！」靈兒緊緊抱住潘二郎，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感受著懷中人兒的顫抖與依賴，潘二郎心中百感交集，愧疚、憐惜、擔憂交織在一起。他輕輕拍著靈兒的後背，柔聲道：「沒事了，靈兒，我在這裡。」
周小娟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眼神複雜。靈兒對潘二郎的深情依戀，刺痛了她的眼睛，也讓她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與潘二郎之間，永遠橫亙著這個單純卻身份特殊的女子。她默默轉過身，望向院外森嚴的守衛，手按雙刺，戒備著可能的變故。
良久，靈兒情緒稍定，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周小娟，她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抓緊了潘二郎的手臂，眼中閃過一絲警惕與不安，低聲道：「周……周姑娘也在。」
周小娟轉過身，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公主。」語氣疏離。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潘二郎感受到靈兒的緊張和周小娟的冷淡，心中歎息。他扶著靈兒坐下，沉聲道：「靈兒，此地凶險，你不該來。」
靈兒抬起淚眼，倔強道：「我怎能不來？你生死未卜，我如何能在雪國安坐？我知道我幫不上忙，還會拖累你……可是，我寧願和你死在一起，也不要獨自活著擔驚受怕！」
這番真情告白，讓潘二郎心中震動，更覺責任沉重。他無法責怪靈兒的癡情，卻也無法回應她全部的期待。
周小娟忽然冷冷開口：「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燕梟雄以公主為質，玄機子暗中佈局，此地已是絕地。當務之急，是設法脫身。」
靈兒看向周小娟，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周姑娘，多謝你一路護持二郎。我……我知道我很多餘，但我不會走的，我要和二郎在一起。」
周小娟眉頭微蹙，沒有接話。潘二郎心中更是紛亂如麻。帶著靈兒，突圍難度倍增；若不帶著她，燕梟雄絕不會放過這顆棋子。更何況，他豈能棄靈兒於不顧？
是夜，烏雲蔽月，細雨悄然而至。
驛館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潘二郎盤膝調息，破妄之瞳感知著四周無數道充滿惡意的氣息，如同黑暗中窺伺的狼群。周小娟擦拭著雙刺，赤炎內力在體內緩緩流轉，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靈兒依偎在潘二郎身邊，雖害怕，卻努力保持著鎮定。
突然，潘二郎猛地睜開雙眼：「來了！」
幾乎同時，驛館四周響起淒厲的哨音！無數黑影如同鬼魅般翻牆而入，刀光在細雨中閃爍著寒芒！為首的，正是日間宴會上一名對燕梟雄極為恭敬的武將，手持長刀，殺氣騰騰！
「奉城主令！擒拿勾結雪國、圖謀不軌的叛賊潘二郎！格殺勿論！」那武將厲聲吼道，顯然是要坐實罪名，殺人滅口！
「保護公主！」潘二郎低喝一聲，修羅劍鏗然出鞘！混沌領域瞬間展開，將靈兒護在身後！劍光如混沌初開，迎向潮水般湧來的敵人！
周小娟早已蓄勢待發，赤焰焚天訣全力運轉，身化流火，赤羽雙刺如同兩道索命紅線，專攻敵人要害！她的怒火與憋屈，在此刻徹底爆發！每一刺都蘊含著焚儘一切的決絕！
「赤焰刺·燎原！」「混沌劍·歸墟！」
兩人聯手，一熾熱一混沌，一靈巧一磅礴，配合默契無間！劍氣指風所過之處，敵人如割草般倒下！雨水被蒸發，鮮血混著雨水流淌，將庭院染成一片猩紅！
然而，敵人數量太多，且不乏好手，其中更混雜著數名氣息陰冷、招式詭譎的天外天外圍弟子，專門施展精神乾擾與詛咒之術，令人防不勝防。潘二郎要分心保護靈兒，周小娟亦被多名高手纏住，戰局一時陷入膠著！
混戰中，一名天外天弟子悄無聲息地潛至靈兒側後方，手中一枚淬毒喪魂釘直射其後心！角度刁鑽，時機狠辣！
「靈兒小心！」潘二郎破妄之瞳洞察，但被兩名武將拚死纏住，救援不及！
眼看毒釘就要及體！
一道赤色身影如電閃至！周小娟竟不顧自身空門大開，硬生生用後背替靈兒擋下了這一釘！
「噗！」毒釘入肉，周小娟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泛起一層黑氣！但她動作不停，反手一刺，將那名天外天弟子咽喉洞穿！
「周姑娘！」靈兒失聲驚呼，淚水湧出。
潘二郎見狀，目眥欲裂！混沌領域猛然爆發，將周圍敵人震開，衝到周小娟身邊，混沌一炁渡入其體內，幫她壓製劇毒！
「為什麼……」靈兒扶著搖搖欲墜的周小娟，聲音哽咽。
周小娟強忍劇痛，看了一眼焦急的潘二郎，又看向淚眼婆娑的靈兒，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複雜的笑意，聲音微弱卻清晰：「我不是為你……隻是……不想他難過……」
此言一出，潘二郎心神劇震！靈兒也呆住了。
就在這心神激蕩的刹那，一直在遠處冷眼旁觀的玄機子，眼中精光一閃！他等待的時機，到了！
「紅塵孽緣，剪不斷，理還亂。不如……由貧道助你們解脫！」玄機子拂塵一揮，一道無形無質、卻直指人心的惑神魔音悄然襲向三人！此音不傷肉身，專亂心神，放大心魔！
潘二郎隻覺腦海中瞬間雜念叢生，對靈兒的愧疚、對小娟的虧欠、往日的仇恨、未來的迷茫……齊齊湧上心頭！周小娟亦是如此，姐姐的慘死、對潘二郎的怨與情、對靈兒的複雜心緒……被無限放大！靈兒更是被勾起離鄉背井的恐懼、對未來的無助……
三人動作同時一滯，破綻百出！
暗中潛伏的燕梟雄見機，獰笑一聲，裂魄手直取潘二郎後心！他要親手結果這個心腹大患！
危機關頭，潘二郎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他瞬間清醒！混元先天一炁功護住靈台，破妄之瞳看穿魔音虛妄！
「滾！」他怒喝一聲，修羅劍回身疾斬！混沌劍罡與裂魄手硬撼一記！
「轟！」氣勁四溢！燕梟雄被震退數步，氣血翻湧，臉上露出駭然之色！
而周小娟也在劇痛與魔音雙重刺激下，眼中赤焰燃燒，竟強行將毒逼出部分，厲聲道：「玄機子！燕梟雄！今日之賜，他日必百倍奉還！」
她深深看了一眼潘二郎與靈兒，猛地轉身，赤焰爆發，衝破重圍，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雨夜之中！她選擇了獨自離去，既是不願成為拖累，也是需要空間去厘清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更要去尋找徹底解毒之法。
潘二郎想追，卻被潮水般的敵人和需要保護的靈兒拖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赤色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如同被剜去一塊，空落落的痛。
玄機子立於遠處屋簷，看著潰散的敵軍和悵然若失的潘二郎，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種子已種下，隻待開花結果。他悄然隱去身形，彷彿從未出現過。
夜雨漸歇，驛館內屍橫遍地。潘二郎抱著受驚的靈兒，望著周小娟離去的方向，目光沉痛而堅定。白水城之行，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險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