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153章 雪穀悟道
北冥雪原深處，一處被狂風雕琢出的冰窟內，潘二郎盤膝而坐。窟外暴風雪嘶吼，窟內卻異常寂靜，隻有他悠長的呼吸聲與冰晶凝結的細微聲響。
三日來，他藉助藥王穀的靈藥與雪見的引導，傷勢已恢複七成。但更重要的，是他在生死邊緣對混沌初開之境的感悟。
此刻，他心神沉入體內那方混沌氣旋。與以往強行駕馭不同，他不再試圖控製，而是以破妄之瞳內視，如同旁觀者般，靜靜觀察著氣旋的生滅、流轉。他看到混沌之氣並非雜亂無章，而是暗合某種天地至理——毀滅中孕育新生，混亂中隱含秩序。
「混沌……非空非有，非生非滅，包容萬物，亦消融萬物……」他若有所悟。昔日催動混沌之力，總帶著一絲刻意，如今卻嘗試放空自我，將意識融入這片混沌，體會那「無善無惡、無始無終」的本源意境。
漸漸地，他周身氣息愈發內斂，最終竟似與這冰窟、與這風雪、與這茫茫雪原融為一體，再無半點痕跡。歸墟之境，並非力量的狂暴增長，而是一種「化有為無，返璞歸真」的蛻變。他對力量的掌控，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冰窟口光影一動，雪見悄無聲息地出現，感受到潘二郎那近乎「道法自然」的氣息，眼中掠過一絲驚異，輕聲道：「恭喜潘兄，看來已窺得門徑。」
潘二郎緩緩睜眼，瞳孔深處混沌之色流轉，幽深如潭。「多謝姑娘護法。是時候出發了。」他望向南方，目光穿透風雪，彷彿看到了那座風雲彙聚的城池。
靈兒捧著熱湯走來，臉上憂色未褪：「二郎，你的傷……」
潘二郎接過湯碗，溫暖透過掌心，他對靈兒溫和一笑：「放心，我已無礙。有些事，終須了斷。」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混沌歸墟，讓他心誌愈發堅定，前路再險，亦一往無前。
與此同時，南疆黑水寨。
此地並非白虎府重鎮，而是青龍府暗中扶持的一處勢力，專司打壓異己、斂財走私。寨主屠剛，曾是青龍府暗衛統領，手上沾滿無辜鮮血，也是周小娟複仇名單上的一員。
與之前刺殺韓滔、馮昆時的雷霆萬鈞不同，此次周小娟的選擇，顯露出截然不同的風格。
月黑風高，黑水寨大堂內燈火通明，屠剛正與幾名心腹飲酒作樂，吹噓著自己昔日的「功績」，言語間對周小娟近日的作為頗為不屑，認為不過是仗著身法詭異偷襲得手。
忽然，一名小嘍囉連滾爬爬衝進來，麵色驚恐：「寨……寨主！不好了！糧倉……糧倉起火了！」
屠剛勃然變色，糧倉是山寨命脈！他立刻帶人趕去。然而剛到糧倉附近，又一嘍囉尖叫著跑來：「兵器庫！兵器庫也著火了！」
緊接著，馬廄、哨塔……多處要害接連火起，火勢詭異，遇水難滅，顯然是人為縱火，且對方對山寨佈局瞭如指掌！寨中頓時大亂，救火聲、驚呼聲、咒罵聲響成一片。
屠剛又驚又怒，心知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急忙帶親信趕回大堂。剛踏入堂門，便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大堂內，他那些留守的心腹，竟已全部倒地昏迷，周身並無明顯傷痕，彷彿瞬間被製住！
大堂主位上，一道赤色身影背對著他，正悠閒地把玩著他平日最喜愛的紫砂茶壺。不是周小娟又是誰？
「屠寨主，你的茶，涼了。」周小娟緩緩轉身，眸光平靜，卻讓屠剛如墜冰窟。她並未立刻動手殺人，而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先亂其根基，再懾其心神。
「妖女！受死！」屠剛又驚又懼，揮刀便砍！他功力不俗，刀法狠辣。
周小娟身影一晃，如鬼魅般避開刀鋒，赤羽雙刺並未出鞘，隻是並指如劍，隔空連點！數道凝練的指風後發先至，精準地點在屠剛周身大穴上！
屠剛隻覺內力一滯，經脈如同被冰針封住，動作瞬間僵硬，保持著揮刀的姿勢，僵立當場，眼中充滿恐懼與難以置信！他竟連讓對方拔出兵刃的資格都沒有！
周小娟走到他麵前，指尖一縷琉璃赤焰跳躍，映照著她冰冷的麵容。「這一指，為你當年在黑風嶺，屠戮周家商隊三十七口。」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刺入屠剛靈魂深處。
屠剛瞳孔驟縮，那是他埋藏最深的罪孽之一！
「下輩子，做個普通人。」周小娟指尖輕點其眉心，琉璃赤焰一閃而沒。屠剛眼神瞬間黯淡，生機斷絕，軟軟倒地。
周小娟看也不看屍體，身影一晃，已消失在大堂。寨中火勢仍在蔓延，混亂持續。她此次行動，並未張揚，卻更顯狠辣精準，不僅誅殺元凶，更毀了青龍府一處重要暗樁，猶如一根毒刺，深深紮入王莽心中，挑動著本就脆弱的神經。她的複仇，已從單純的殺戮，轉向更富策略性的打擊與震懾。
淩霄城，祭天壇下臨時搭建的靜室內。
玄機子聽完弟子關於黑水寨事件的密報，指尖在茶幾上輕輕敲擊，臉上首次露出一絲凝重。
「一擊即走，亂其根本，誅其首腦……周小娟此女，不僅實力精進，心智亦更趨狠辣老練。她這是在警告王莽，亦是在……逼他表態。」他沉吟道，「潘二郎破境歸墟，動嚮明確，直指我淩霄城。藥王穀雪見插手愈深……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
他走到窗邊，望向城外黑風峪方向，青龍府大軍駐紮之處，又望向落星坡，天外天三位護法隱匿之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傳令：明日英雄大會，議程增加一項——公審雪國使團殘部，逼問賢王秘藏下落！」他語出驚人，「再將潘二郎已得秘藏關鍵圖鑰、不日將至的訊息，『無意』中透露給白虎府殘部知曉。」
弟子一驚：「師尊，此舉是否會逼得潘二郎狗急跳牆？而且公審使團，恐徹底激怒雪國……」
玄機子拂塵輕掃，淡淡道：「狗急才會跳牆，方能看清其底牌。雪國之怒？正合我意！局勢越亂，水越渾，才方便摸魚。王莽想坐收漁利？白坤想報仇雪恨？便讓他們先鬥上一場！至於周小娟……」他眼中寒光一閃，「她這把刀既然這麼利，那就給她一個更『合適』的目標——青龍府安排在城內的暗探頭目影狐的蹤跡，想辦法讓她『偶然』得知。」
驅狼鬥虎，借刀殺人，火上澆油！他要讓所有潛藏的衝突，在明日大會之上，徹底爆發！
「還有，」玄機子補充道，「啟動祭天壇下的周天星鬥殘陣，雖威力大減，困住一兩個高手，應足矣。」
弟子領命，匆匆而去。
靜室內重歸寂靜。玄機子獨自立於星圖之下，目光深邃。棋盤已布好，誘餌已丟擲，獵網已張開。如今，隻待棋子入彀。
「潘二郎，周小娟……明日，便是爾等謝幕之時。這天下弈局，終將由貧道……一子定乾坤！」
淩霄城的夜，格外漫長，山雨欲來，殺機已彌漫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