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156章 往生異動

    北冥雪原與中域交界處的往生潭，近日異象頻生。原本平靜如鏡的墨綠色潭水，無風自動，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深夜時分，潭底隱隱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震得周邊山崖碎石滾落，林中飛鳥驚惶四散。當地牧民傳言，有夜漁者見潭中射出衝天青光，如蛟龍出水，轉瞬即逝。

這一日，潘二郎的身影出現在往生潭畔。他依舊一身黑衣，背負修羅劍，目光沉靜地注視著翻湧的潭水。破妄之瞳運轉之下，能清晰看到潭底深處有磅礴的能量如潮汐般湧動，道道青色光流如同活物，在幽暗的水底交織穿梭，勾勒出某種古老陣法的輪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彷彿有遠古巨獸即將蘇醒。

「能量愈發狂暴了……看來秘藏現世之期不遠。」潘二郎喃喃自語。他尋了一處背風的山岩盤膝坐下，並未急於下水。混元先天一炁功自然運轉，歸墟之境讓他心神與這片天地隱隱共鳴。他閉上雙眼，並非調息，而是將神識緩緩探入潭水之中，感受那能量流動的軌跡與韻律。

潭水深處傳來的並非單純的蠻力，而是一種蘊含著天地至理、陰陽生滅的古老意誌。狂暴隻是表象，其核心是某種亙古不變的「秩序」。潘二郎心神沉浸其中，彷彿看到了混沌初開、清濁分化的景象，對歸墟之境的領悟又深了一層。所謂「歸墟」，並非寂滅，而是萬物回歸本源，等待下一次創生的玄妙狀態。他周身氣息愈發內斂，彷彿化作潭邊一塊頑石，與山川大地融為一體。

就在這時，潭水中心猛地炸開一道巨大的水柱，青光衝天而起，將半邊天空映成碧色！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力自潭底傳來，周圍草木皆向潭心倒伏！潘二郎猛地睜眼，眼中混沌之光流轉，身形穩如磐石。他感受到，潭底那道封印，鬆動了。

千裡之外的朱雀府，新任府主周小娟端坐於赤焰大殿主位。殿內焚著清心寧神的鳳棲香，青煙嫋嫋，略衝淡了空氣中的肅殺之氣。她已換下便於行動的勁裝，著一身繡有朱雀暗紋的赤色宮裝，雲髻高綰，少了幾分江湖戾氣，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儀。但眉宇間的冷冽與眼底偶爾跳動的琉璃赤焰，依舊提醒著眾人，這位新任府主絕非易與之輩。

下首坐著朱雀府一眾長老與核心子弟，人人屏息凝神。案上攤著一份密報，正是關於往生潭異動及玄機子近況的詳細情報。

「府主，」一位白發長老躬身道，「往生潭異象已證實，賢王秘藏恐將現世。據探子報，青龍府王莽已秘密調動『裂風騎』精銳前往潭邊駐紮；白虎府白坤亦派其子白煞率『影殺衛』暗中潛入；就連一直置身事外的玄武府張毅，也派出了首席謀士水鏡先生。四府目光，皆聚焦於此。玄機子雖在淩霄城養傷，但其麾下天外天高手動向不明，不可不防。」

周小娟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紫檀扶手，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目光掃過眾人：「諸位以為，我朱雀府當如何應對？」

「府主！」一名年輕氣盛的將領出列，「秘藏乃無主之物，能者居之！我朱雀府新立，正需此等機緣壯大聲威！當立即點齊兵馬，前往爭奪！」

「不可！」另一位沉穩的長老反對，「往生潭已成漩渦中心，四府齊聚，高手如雲，更有玄機子虎視眈眈。我府初定，內憂未絕（指之前叛亂餘孽），此時捲入，恐成眾矢之的，得不償失！」

眾人議論紛紛，主戰主和，各執一詞。

周小娟靜靜聽著，待聲音稍歇，才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如冰泉：「爭，是要爭。但不是現在，也不是這般爭法。」她站起身，走到殿中懸掛的巨大南疆地形圖前，指尖點嚮往生潭位置，「王莽、白坤利令智昏，張毅首鼠兩端，玄機子坐山觀虎。他們齊聚潭邊，後方必然空虛。」

她指尖劃過地圖，落於青龍府與白虎府腹地：「傳令：赤羽衛化整為零，潛入青龍、白虎兩府境內，不必強攻，隻做三件事：一，散播謠言，就說王莽、白坤已得秘藏鑰匙，欲獨吞寶藏；二，襲擊其糧草輜重，焚其武庫，斷其補給；三，尋機救出被兩府關押的義士，尤其是曾受我朱雀府恩惠者。動作要快，要狠，要亂！」

她又指向玄武府方向：「另備厚禮，以本府主名義，贈予張毅府主。就說……朱雀府願與玄武府永結盟好，共保南疆太平。他若識趣，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最後，她目光銳利地看嚮往生潭：「至於潭邊……派一隊精銳斥候，密切監視即可。告訴他們，若見潘二郎……隻需回報，不必乾涉，更不許與之衝突。」

釜底抽薪，圍魏救趙，遠交近攻！她不去那危險的漩渦中心硬拚，而是直搗黃龍，讓王莽、白坤後院起火，首尾難顧！同時拉攏玄武，孤立青龍白虎。至於潘二郎……那是她與他的恩怨，與朱雀府無關，更不容外人插手。

眾長老聞言，先是愕然，隨即恍然大悟，紛紛躬身：「府主英明！」

周小娟轉身，望向殿外遼闊的天空，眼中赤焰微閃。潘二郎，往生潭就是你的戰場嗎？這一次，我在後方，為你掃清障礙。但你我之間，終須一戰。

雪國皇城，冰晶殿內。靈兒公主一身素白宮裝，端坐於輔政之位（國主近年體弱，漸委政於靈兒）。殿下，以宰相百裡文為首的文武百官分立兩側。殿中央，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正跪地呈上淩霄城的回函。

靈兒展信細讀，秀眉微蹙。玄機子的回信，措辭客氣，同意議和，但對解散四府聯盟、歸還擄掠等核心條件，或避重就輕，或設定障礙，顯然誠意不足。

「公主，玄機子老奸巨猾，此信滿篇虛言，議和恐是陷阱！」一位武將憤然道。

百裡文卻沉吟道：「雖是虛言，但畢竟公開承諾不再侵犯我境，此乃大利。我可藉此公告天下，穩住民心，爭取時間。至於其他條件，大可慢慢周旋。」

靈兒放下信箋，聲音清晰而堅定：「宰相所言甚是。玄機子欲緩兵，我亦需此機。傳令：即日起，邊境守軍輪換休整，傷兵妥善安置，陣亡將士厚恤其家。開放邊境五市，鼓勵商旅，以戰利品與中原換取糧種、鐵器、藥材。國內，減免賦稅一年，興修水利，招募流民墾荒。」

她目光掃過群臣：「議和，非是怯戰，而是為了更強的雪國！邊關將士，賞賜加倍，但需加緊操練新陣，不可懈怠！另，選派精乾使者，攜重禮，分頭拜訪朱雀府周小娟府主與玄武府張毅府主，表達我雪國結交之意，共商邊境安寧。」

安內攘外，雙管齊下。靈兒深知，真正的和平不能寄托於敵人的仁慈，唯有自身強盛，方能立於不敗。她要將這段寶貴的喘息期，轉化為雪國崛起的基石。

退朝後，靈兒獨處寢宮，屏退左右，從暗格中取出一枚溫潤的雪玉平安扣，輕輕摩挲。這是潘二郎臨行前留給她的信物。

「二郎，往生潭異動，你定在那裡吧……」她望向南方，眼中滿是思念與擔憂，「雪國會好起來的，我會守住我們的家。你……一定要平安。」

她將平安扣緊緊握在手心，彷彿能從中汲取力量。作為公主，作為妻子，作為未來的國主，她必須堅強。

而在遙遠的往生潭，青光漸隱，潭水卻開始無聲地沸騰起來，水溫急劇升高，大量氣泡湧出，空氣中彌漫開淡淡的硫磺氣息。山雨欲來的壓抑感，籠罩了整個山穀。潘二郎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潭心。

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