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4章 炁吞狼騎
藏兵穀的慘烈與項天胤的歸來，如同一冰一火，交織在殘存項軍的心頭。那二十餘具被瞬間冰封、一分為二的巨狼屍骸，無聲地訴說著一種超越他們理解的力量。看向前方那玄甲背影的目光，除了誓死相隨的忠誠，更浸染了深深的敬畏，彷彿追隨的不是凡間將領，而是自九天降下的神將。
項天胤能清晰地感受到這股情緒的轉變。他並未回頭，亦未多言。混元先天一炁在經脈中奔流不息，帶來力量的同時，也將一種冰冷的清明刻入他的神魂。仙緣非輕，修羅沉重。這些將性命與信念托付於他的人，他必須帶他們回去，也必須為他們尋一條通往太平的血路。
隊伍沉默前行，速度卻比往日快了許多。更讓將士們驚異的是，越是靠近公子周身，那蝕骨的寒意便愈淡，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包裹著他們，減緩著體力的流逝，甚至讓一些傷勢都隱隱有了好轉的跡象。他們將其歸於天佑與公子洪福，唯有緊隨其後的四大家將，心中那驚駭的浪潮愈發洶湧。他們能模糊感知到，那並非神力庇佑，而是公子周身自然散發的一種…領域，一種近乎改易環境的可怕力量！
項天胤的感知在先天一炁的滋養下，已提升至超凡之境。風雪不再是阻礙，反成了他延伸的感知。數裡之外的馬蹄踏雪、兵甲輕撞、乃至一絲壓抑的殺氣，都如投石入湖，在他心海中漾起清晰的波紋。
他驟然抬手，隊伍瞬間止步，寂靜無聲，令行禁止宛若一體。
「東南，三裡，冰丘之後。」他聲音平穩，穿透風雪，「五十騎，輕甲，勁弩，呈獵殺陣型。是雪狼騎的巡狩隊。」
王朝臉色一凝：「必是嗅到了痕跡！公子，繞行已不及，一旦其發出訊號，兀術·赤顏主力轉瞬即至！硬闖…傷亡恐難承受！」
「無妨。」項天胤的手緩緩扣住背後那暗金劍柄，眼神寂然如萬古寒淵，「他們，沒有機會。」
話音未落，他身影微晃，竟似融入了風雪，原地隻留下一道極淡的殘影，真身已如鬼魅般飄出數十丈外！步伐似緩實疾，踏雪無痕，彷彿禦風而行，瞬息間便已逼近那片死寂的冰丘！
四將甚至未能看清他是如何動作，隻覺眼前一花，人已遠去！此等身法，已非輕功範疇，近乎縮地神通！
「結陣！戒備！」王朝壓下心頭駭然，厲聲嘶吼，組織防線，目光卻死死釘在項天胤消失的方向，掌心沁出冷汗。五十精銳騎射，結陣以待，與獵殺狼群豈可同日而語？
冰丘之後，五十名雪狼騎兵如蟄伏的冰雕，人與狼皆屏息凝神。為首的百夫長眼神銳利如鷹，他已聽到遠處異樣的風聲，右手緩緩抬起，隻需落下，麾下弩箭便將撕裂風雪，同時響箭亦將破空示警！
就在他指尖即將顫動的刹那——
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彷彿自虛無中凝結，突兀地出現在軍陣正前不足二十步之地！玄甲墨袍，古劍在背，身形挺拔如鬆，目光淡漠，正是項天胤！
「敵襲！放箭！」百夫長瞳孔驟縮，雖驚不亂，咆哮聲撕裂寒風！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離弦，化作一片奪命的鐵雨，淒厲的尖嘯聲蓋過了風嚎，瞬間覆蓋了項天胤所在之地！如此距離，如此密度，絕無幸理！
然而，下一瞬，所有雪狼騎兵，包括那百夫長，皆目睹了足以令他們神魂凍結的一幕！
麵對爆射而來的箭矢，項天胤不格不擋，僅是右手輕抬，五指虛按身前空氣。
「嗡……」
一聲低沉似遠古鯨歌的嗡鳴驀然蕩開！
並非源自劍，而是源自他周身三尺之地！空氣彷彿化作無形而粘稠的深海，那些激射而至的弩箭闖入此域，速度驟減，如同射入層層疊疊的膠質，箭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哀鳴，去勢被強行扼製，最終竟如同被無形之手擒拿，詭異地凝滯在半空之中！箭簇距他胸甲不過尺餘，兀自高頻震顫，卻再難寸進！
時間於此瞬凝固。風雪聲、狼嚎聲、心跳聲彷彿皆被抽離。五十騎僵立原地，瞳孔之中倒映著那悖逆常理的景象，被前所未有的驚駭徹底吞噬！
項天胤虛按的五指悄然收攏。
「鏘——！」
修羅劍應念出鞘三寸！一抹幽暗混沌的劍光自鞘內流淌而出！
並非斬擊，僅是那出鞘三寸所溢位的、凝練到極致的一縷先天劍炁，如水中漣漪般向前方無聲擴散！
嗤——！
細微若裂帛的輕響掠過。
那凝滯於空中的數十弩箭，首當其衝，瞬間化為齏粉，湮滅無形！
劍炁漣漪毫不停滯，拂過最前方的十餘騎。
無聲無息。
人、狼、甲冑、兵刃…動作瞬間定格，宛若冰封。旋即，一道光滑如鏡的裂痕自他們眉心、狼首正中浮現，筆直向下蔓延。
哢嚓…嘩啦…
如同精緻琉璃器皿墜地的脆響。
十餘騎連人帶狼，自中軸線整齊無比地分裂開來！熱血與內臟尚未潑灑，便被劍炁中蘊含的極致森寒瞬間凍結！兩半屍身保持著衝鋒或射擊的姿態，轟然倒地，摔碎成滿地猩紅剔透的冰晶殘塊！
死寂！比北極冰原更深沉的死寂籠罩而下！
剩餘的三十餘騎徹底崩潰！恐懼如毒藤纏繞心臟，攥緊咽喉！座下巨狼發出瀕死般的哀鳴，瘋狂掙紮欲逃！
那百夫長肝膽俱裂，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張口欲發出最後的嘶吼示警——
項天胤沒有給予他絲毫機會。
修羅劍，徹底離鞘！
劍身暗沉，無光，卻彷彿吞噬了周遭一切光線，唯劍刃處流轉著一線令人心悸的灰濛死寂。項天胤手腕僅是隨意地一翻，一送。
並無精妙招式，僅是樸實無華的一記直刺。
然而，一道凝練如實質、扭曲光線、長約丈餘的灰濛劍罡，自劍尖噴薄而出，如死神的指尖，無聲點向騎兵陣列！
劍罡所過，萬物皆寂！
無論是人是狼，是鐵甲是皮襖，是筋骨是弩機…觸之即分，碰之即碎！沒有金鐵交鳴，沒有血肉撕裂聲，隻有一種物質結構被絕對力量強行瓦解、湮滅的細微噌音！鮮血甫現即成冰沫，殘骸未落已覆寒霜！劍罡掠過，留下的是一條寬闊的、由無數凍結碎塊鋪就的死亡走廊！
次呼吸之間，喧囂的殺陣重歸死寂。
風雪依舊，卻無法立刻掩蓋這片剛剛誕生的冰封地獄。扭曲的金屬、破碎的肢體、凝固的驚恐表情…一切都被瞬間定格，構成一幅極端慘烈而又詭異冰冷的死亡畫卷。
項天胤漠然垂眸，修羅劍緩緩歸鞘，劍刃與鞘內壁摩擦，發出沙沙輕響，是此地唯一的聲源。
他目光掃過這片由他親手造就的絕地，眼神無悲無喜，唯有先天一炁運轉下的絕對理智與掌控。殺戮，於此刻，僅是達成目的的必要手段，不涉情緒，唯有因果。
轉身，身影再度沒入風雪，彷彿從未出現。
…
當項天胤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焦急等待的四將視野中時，那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才悄然散去。
「公子！」王朝急步上前，話音未落，便已哽住。他看到了項天胤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非人的淡漠，也看到了他玄甲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新鮮冰晶。
「清理了。繼續行軍。」項天胤語氣平淡，彷彿隻是拂去了衣上塵埃。
清理了？五十騎精銳巡狩隊…就這麼…清理了？
後續隊伍經過那片冰丘時，即便是最悍不畏死的白勁姚，目睹那地獄般的場景，也驟然麵色慘白，胃腑翻騰，幾乎嘔吐出來。趙古信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望著那些被絕對力量瞬間分解、凍結的殘骸，喃喃道：「…這…便是…先天一炁…修羅劍…」張洪禦沉默如山，但他緊握重盾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細微的咯咯聲。
南歸之路，在項天胤以這非人之力開辟下，變得暢通無阻。任何小股巡哨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便已無聲無息地化為北境風雪的一部分。
數日後，隊伍終於踏出了茫茫雪原，眼前出現了熟悉的、屬於中域邊境的枯黃草甸與起伏山巒。
陽光刺破雲層，灑落在這些曆經九死一生、傷痕累累的將士身上。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那片吞噬了無數同澤、也見證了神跡誕生的白色魔土，百感交集，恍若隔世。
項天胤立於一處高坡之上，玄甲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修羅劍靜靜負於身後。他目光掃過身後這些僅存的、眼神複雜的部下，最後望向南方那片廣袤而動蕩的故土。
四大家將肅立其身後，目光堅定。
項天胤緩緩抬起手，聲音不高，卻蘊含著【混元先天一炁】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烙印進每個人的心裡：
「項國的英靈在上，北境的風雪為證！」
「我項天胤在此立誓！此生，必以手中之劍，平靖中域，蕩滌群醜，終結這百年亂世！」
「凡阻我救世之路者，無論神魔，皆斬不赦！」
「凡願隨我並肩者，必不負爾等熱血忠魂！」
「我欲開創之世，非為項氏一姓之江山，乃為天下萬民之太平！」
「此誓，天地共鑒，修羅為證！」
陽光落在他身上，彷彿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邊。那並不高大的身影，此刻卻散發出如同山嶽般巍峨、又如神隻般威嚴的氣勢！
所有倖存將士，包括四大家將，無不心潮澎湃，熱血沸騰！他們齊齊單膝跪地，以拳捶胸，發出震天的怒吼：
「願隨主公！誓死相隨！平定天下！萬死不辭！」
聲浪滾滾，衝上雲霄，震撼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