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定天下 第64章 黑龍山
三日後，一支由十名朱雀府精銳弟子組成的清剿小隊，在一位姓嚴的內院執事帶領下，悄然離開赤焰山，向南疆邊陲的黑龍山方向疾行。赤練赫然在列。她依舊是一身暗紅勁裝，背負一柄新配的赤銅長劍，麵色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與周圍那些或興奮、或緊張的同門弟子相比，顯得格外沉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嗜血興奮。
黑龍山地處南疆與西荒交界，山勢險峻，林深草密，多有瘴氣毒蟲，曆來是流寇悍匪藏匿之地。近月來，幾支往來商隊在此遇襲，貨物被劫，人員傷亡慘重，現場遺留的痕跡狠辣刁鑽，帶有明顯的軍伍作風，故而被懷疑是當年被中域朝廷擊潰後流竄至此的白虎府殘部所為。
隊伍晝伏夜出，悄無聲息。嚴執事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漢子，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眼神銳利如刀，經驗極為豐富。他並未因赤練是新人而有所輕視，反而在途中幾次指點她如何辨識蹤跡、規避毒瘴、以及在山林中潛行匿蹤的技巧。赤練學得極快，舉一反三，讓嚴執事眼中偶爾閃過一絲讚許。
五日後，小隊抵達黑龍山外圍。根據前方探子回報，匪徒的老巢可能隱藏在主峰「鬼見愁」一側的幽深峽穀之中。嚴執事下令在山腳密林中紮營，派出斥候進一步偵查。
是夜，月黑風高，山林中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不知名的蟲豸發出窸窣聲響，更添幾分陰森。營地篝火早已熄滅，眾人和衣而臥，兵器置於手邊，隨時準備戰鬥。赤練靠在一棵古樹下，閉目養神，體內【赤炎焚脈經】的內息緩緩流轉，驅散著夜間的寒意和濕氣，感官提升到極致，周圍數十丈內的風吹草動皆清晰可辨。
後半夜，值夜的弟子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隨即便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敵襲！」嚴執事低吼一聲，瞬間彈起，長刀已然出鞘！
幾乎在同一時間，無數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四麵八方的密林中撲出！他們身著黑色夜行衣，動作迅捷狠辣，刀光在微弱的星光下閃爍，直取營地中的朱雀府弟子！攻勢淩厲，配合默契，絕非尋常山匪！
「結陣！禦敵！」嚴執事臨危不亂，指揮弟子們背靠背結成圓陣，抵擋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
「鏗鏗鏘鏘！」
兵刃交擊之聲瞬間響成一片，火星四濺！慘叫聲、怒吼聲、利刃入肉的悶響不絕於耳。戰鬥一開始便進入白熱化！
赤練身處陣中，赤銅長劍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朱雀舞】身法施展開來，在方寸之地騰挪閃避，劍招狠辣刁鑽，專攻敵人要害。她第一次經曆如此慘烈的生死搏殺，初始時心中難免一絲慌亂，但很快，那股深植於骨髓的戰鬥本能和對仇恨的執念便占據了上風。她將眼前的敵人，統統想象成了燕梟雄、潘二郎的麵孔，每一劍都傾注著無儘的恨意與殺機！
「噗！」
劍鋒精準地刺入一名偷襲者的咽喉，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她臉上，帶著腥甜的氣味。她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手腕一抖，抽劍反撩，又將另一名試圖從側翼攻擊的同門弟子的敵人手臂齊肩斬斷！
她的劍法沒有太多花哨，唯有快、準、狠！配合著【赤炎焚脈經】催發的灼熱內息，劍鋒過處，空氣都微微扭曲，敵人的傷口彷彿被烙鐵燙過，發出焦糊的氣味，極大地加劇了對方的痛苦和傷勢。
然而，敵人數量眾多，且個個身手不弱，顯然是有備而來。朱雀府弟子雖精銳，但在猝不及防的偷襲下，很快出現了傷亡，圓陣被衝開數個缺口！
「散開！各自為戰！向峽穀方向突圍！」嚴執事見形勢不妙，當機立斷，怒吼著下令。他本人則揮舞長刀，如同瘋虎，死死纏住了對方幾名看似頭目的人物，為弟子們爭取時間。
赤練聞言，毫不猶豫，一劍逼退身前之敵，身形如電，朝著嚴執事指示的峽穀方向衝去。兩名黑衣人立刻獰笑著撲上來攔截，刀風呼嘯，封死了她的去路。
「滾開！」赤練眼中赤色一閃，體內【赤炎焚脈經】第四層的內力瘋狂運轉至指尖，棄劍用指！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暗紅色的赤炎指力高度凝聚，如同燒紅的鋼針，閃電般點向左側敵人的心口！
那黑衣人舉刀格擋，卻沒想到指力如此凝練霸道！
「嗤啦！」
赤炎指力竟直接洞穿了他的刀身，餘勢不減，點在他的胸膛上！
「呃！」黑衣人身體劇震，胸口出現一個焦黑的孔洞，眼中充滿難以置信的神色，仰麵倒下。
右側敵人見狀大驚，刀勢一緩。赤練抓住這瞬息的機會，左掌拍出，正是初窺門徑的【焚天掌】！掌風灼熱，雖未及大成，卻也將對方逼得踉蹌後退。她毫不戀戰，身形一晃，從兩人之間的空隙中穿了過去，頭也不回地衝向黑暗的峽穀。
身後傳來激烈的廝殺聲和同門的慘叫聲，但她心硬如鐵，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活下去，然後殺光這些敵人！仇恨如同燃料，讓她體內的赤炎內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騰咆哮！
峽穀入口狹窄，怪石嶙峋。赤練剛衝進去，便感覺到一股淩厲的殺機從頭頂襲來！她想也不想，反手一劍向上撩去！
「鐺！」
火星四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劍身傳來，震得她手臂發麻，赤銅長劍險些脫手！抬頭一看，隻見一名身材異常魁梧、手持鬼頭大刀的巨漢，如同鐵塔般擋在路中，正是這群匪徒的頭領之一！其氣息凶悍，遠超剛才那些雜兵。
「小娘皮，身手不錯！留下吧！」巨漢獰笑一聲，鬼頭大刀帶著開山裂石之勢，狂劈而下！刀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赤練心知不可力敵，【朱雀舞】身法催到極致，險之又險地避開刀鋒。但峽穀地勢狹窄，她的身法受到極大限製，幾次閃避都驚險萬分，衣袖被刀風劃破，露出雪白的手臂，上麵已添了幾道血痕。
久守必失！赤練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故意賣了個破綻，腳下似乎一滑，身形微滯。巨漢果然中計，大喜過望，全力一刀橫斬，意圖將她腰斬！
就在刀鋒及體的瞬間，赤練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幾乎是貼著刀鋒滑了過去！同時，她將全身內力孤注一擲，凝聚於右指，暗紅色的赤炎指力不再是針芒，而是化作一道凝練如實質的赤色光束，直刺巨漢因發力而空門大開的腋下要害！這一指，蘊含了她所有的恨意、決絕和剛剛在生死搏殺中領悟到的一絲【赤炎焚脈經】更深層的奧義——焚心！
「噗嗤！」
指力毫無阻礙地穿透皮甲，深入體內！巨漢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鬼頭大刀「哐當」落地。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腋下那個不斷冒出青煙和焦糊氣味的血洞，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痛苦，最終轟然倒地，氣絕身亡。
一擊斃敵！赤練自己也因內力瞬間抽空而臉色煞白，踉蹌幾步，扶住岩壁才沒有倒下。她劇烈地喘息著，看著地上巨漢的屍體，感受著指尖殘留的灼熱和心中那股殺戮帶來的異樣快感，眼神冰冷而陌生。
就在這時，峽穀深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嚴執事渾身浴血，帶著僅存的三名傷痕累累的弟子衝了出來。看到赤練和地上巨漢的屍體，嚴執事眼中閃過極大的震驚，但此刻無暇多問。
「快走！追兵馬上就到！」
眾人不敢停留，互相攙扶著，借著夜色和複雜地形的掩護，向山外亡命奔逃。直到天色微明，確認甩掉了追兵，纔在一處隱蔽的山澗停下來喘息。
清點人數，出發時的十人小隊，如今隻剩下嚴執事、赤練和另外兩名重傷的弟子，可謂損失慘重。
嚴執事包紮著傷口，目光複雜地看向正在默默調息的赤練。這個入門不過數月的少女，在剛才的戰鬥中展現出的狠辣、果決以及那威力驚人的赤炎指力，都遠遠超乎他的預料。尤其是最後擊殺那頭目的一指，其中蘊含的毀滅意境，連他都感到心驚。
「赤練，」嚴執事沉聲開口，「你剛才所用指法……」
赤練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的赤色尚未完全褪去：「弟子情急之下，全力施為，僥幸而已。」
嚴執事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在朱雀府，實力就是最好的話語權。他轉而說道：「此次遭遇伏擊，對方絕非普通匪類，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定然是白虎府餘孽無疑！此事需儘快稟報府中。」
稍作休整後，四人拖著疲憊傷軀，繼續踏上歸途。
黑龍山一役，雖損失慘重，卻也讓「赤練」之名，首次在朱雀府的血火曆練中嶄露頭角。她帶回來的不僅是情報，更是手刃強敵的戰績和一身浴血後的凜冽殺氣。當她和倖存者回到赤焰山時，迎接她的目光，已不再是單純的驚訝或忌憚，而是摻雜著敬畏的凝重。
赤練對此漠然置之。她回到焚心殿，繼續投入那無休止的、伴隨著極致痛苦的修煉之中。隻是，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冰冷，指尖凝聚的赤炎氣勁，顏色也愈發深邃暗沉，彷彿凝結了黑龍山峽穀中的鮮血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