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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記者 睡前故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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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故事(三)

“使點勁兒,快撈上來了。”

“還好趕上退潮,不然這女娃小命都要丟了。你們都聚過來看看有冇有認識的,好通知她家裡人來接啊。”

“誒我見過,她是黃玉麟樓上的租客。我這有小黃電話,我來打。”

孫不器悠悠轉醒的時候隻覺頭痛欲裂,失去意識前唯一的記憶就是為了不葬身變異生物之口跳下大海。對了,變異生物!

急於確認的的意誌讓她無視了頭痛,猛地起身,連忙呼喚:“月兔!”

“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將之前的錄像調出來!”

孫不器提著一口氣緊張地確認月兔調出的畫麵,還好,錄像冇有丟。祖宗保佑她大難不死還拍下了這段珍貴的影像,月港市竟藏著一個團聚集了這麼多變異生物的地方——若是這篇新聞能由她報道寫出,彆說是調回主城區了,主編的位置也得由她來坐!

劫後餘生賺了一條命不說,還有意外收穫,孫不器不由笑了一聲。

“海底的暗礁把你腦袋撞傻了嗎?現在居然還能笑得出來!”阿嬌責備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的手裡端了一杯溫水。

孫不器這纔回神,注意到她現在躺在黃玉麟樓上出租屋的床上,而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堆醫生開的藥片。

“快把藥吃了吧。”阿嬌將水和藥遞給她,盯著她看了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我讓你在門口等我,你怎麼會跑到海裡去?算你命大恰好被漁民救了上來,還有人認出你租了玉麟哥的房子聯絡他把你帶回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之後再跟你們慢慢細說。”孫不器將掌心的藥片一次性吃了混著水嚥下,“對了,我是在哪片海域附近被髮現的?”

她當時存了求死的心跳到海裡,冇想到竟然陰差陽錯逃了出來,或許那裡附近有一個通往變異生物巢xue的入口。

“碼頭附近。要不怎麼會那麼巧有漁民出現呢。話說下著大雨呢你是怎麼跑那麼遠啊。”阿嬌將水杯擱到桌子上,見孫不器臉色還冇恢複,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故意說話調侃她:“難不成你又是去碼頭附近找大新聞,那你找著了嗎?”

孫不器沉入自己的心緒中,冇注意阿嬌後麵的話。

阿嬌見她在發愣,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乾嘛呢,跟你說話也不回。再這樣我就回去睡覺了。”

孫不器牽住阿嬌的手雙手握住,真情實意地說:“阿嬌,我真的要謝謝你和黃哥這麼照顧我。我在這裡舉目無親不認識幾個人,遇上這種情況能依靠的也隻有你們。今天謝謝你們,真的!”

聽了這話後阿嬌隻覺得渾身都彆扭起來。她向來嘴上不饒人,從小到大因為不會說話得罪不少人。家裡人都勸她將這毛病改掉,學學善解人意。

但阿嬌偏有一股倔勁兒。她想著,自己已經生來就是這副性格了,她改不了,真要裝成不像自己的模樣去討好彆人,那才叫捨本逐末。況且她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世界上有人喜歡耐心溫柔的人,就一定也有人喜歡爽快直接的人。她等啊等,冇等到幾個人來,自己也變得形單影隻。

“你說這麼肉麻的話乾什麼!”所以啊,等到真的有人透過刺蝟外殼見到她柔軟的內心時,她居然下意識地反駁起來,“要不是玉麟哥拉我過來陪你,我纔不會過來呢,我肯定早就回去睡覺了。”

“如果你真心不願意,就算黃哥找上你你也不會答應啊。”孫不器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若要看一個人怎麼樣,不要看她說了什麼而是要看她做了什麼。屋裡明明有熱水壺,你卻特意下樓拿一杯溫水上來。應該是看我快醒了特意下去拿的吧?”

“隨便你怎麼想,真是自作多情。”阿嬌白了她一眼將頭轉開,孫不器卻看見她嘴角上揚的弧度怎麼也壓不下來。

真是嘴硬心軟。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想到了自己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阿嬌,你知道月港市巡獵者的辦公點在哪裡嗎?”

“知道是知道,隻是你問這個乾嘛?難道你這次意外跟變異生物有關係?”阿嬌眼睛一亮,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或者你有雲雀失蹤的線索要提供!”

“比這還要更嚴重。”孫不器一臉凝重,“我發現月港市隱藏了一處變異生物巢xue,那裡藏著成百上千的變異生物。”

這句話的資訊太過驚人,以至於阿嬌根本不相信,或者不敢相信:“怎麼會?變異生物不是都被趕到無人居住的區域了嗎?月港市一直有巡獵者鎮守巡邏,它們怎麼敢靠近?況且就算有零星幾隻混進來也可以理解,但成百上千……”

“我知道僅憑我一人之言很難讓人相信。但我敢提出去找巡獵者,手上一定是掌握了證據。”孫不器凝神讓月兔解開僅限本人觀看視頻的權限,然後將自己錄下的視頻放給阿嬌看,“視頻有些恐怖,如果你受不了了,隨時可以暫停。”

提醒過後,月兔在兩人眼前投放了一個光屏播放視頻。

阿嬌在孫不器說完後心裡已經隱隱發毛了,在見到視頻裡出現那輛馬車後更是嚇得汗毛倒豎,口中連連說道:“怎麼會?馬不是在幾億年前就滅絕了嗎,這匹是?”

“我會去博物館看一看馬車也是因為從百靈鳥大劇院的門衛那裡得知雲雀就是坐上馬車後才失蹤,所有當這輛馬車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立刻就意識到這是一個難得的,可能也是唯一一個找到雲雀下落的機會。”

聽到視頻裡孫不器那句若我發生意外把視頻傳回主城區的話時,阿嬌不由心裡一顫,這說明在坐上那輛馬車時她幾乎是已經做好一去不回的準備了。

“還以為你是個為了寫新聞不擇手段的無良記者,冇想到你居然可以為了雲雀做到這個地步。”

阿嬌即敬佩又愧疚,之前她還用那樣的態度對孫不器,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悔極了。

孫不器笑道:“可彆把我想得太偉大啊。為了雲雀是真的,為了寫新聞也是真的。”

兩人繼續將視頻看下去。聽瞎眼章魚講的故事時,阿嬌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露出了害怕又厭惡的表情;看見變異生物像潮水一樣出現將孫不器團團圍住時,她更是緊張得握住了孫不器的手,眼神卻一刻也不離開視頻,牽掛著她的安危。

等到看見孫不器絕望地跳入大海時,阿嬌更是大哭一聲撲到了孫不器的懷裡:“怎麼會,你居然一個人遭遇了那麼多變異生物!”

孫不器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安撫:“冇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入虎xue,也不會陰差陽錯發現月港市潛藏著這麼大一個隱患。”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找巡獵者,把這段視頻給他們看!”

這麼多變異生物如果大舉進攻月港市,就算有巡獵者在,也無法保護這麼多民眾。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變異生物還在潛伏之時,聯合其他城市的巡獵者一起進攻!

“我現在就去,這件事不能耽誤,多耽誤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孫不器下床從櫃子裡抓出一件外套套上,“你把巡獵者辦公點告訴我,我讓月兔導航。”

“可是現在是淩晨,而且你纔剛醒來,需要休息。”阿嬌顯然十分不認同孫不器這麼折騰自己身體的做法,“不如我去,玉麟哥也在。他擔心你晚上傷情惡化一直待在樓下店裡。他有車,開車過去更快。”

“可是視頻存在月兔裡。”孫不器犯了難,“主城區的人工智慧和下城區程式不互通,很多功能都用不了,我冇法把視頻傳給你啊。”

“對啊,忘了這茬。”

“還是我去吧。”兩人已經出門往樓下走了,“有我本人來講述說服力也更大。”

“但你頭上的傷……”阿嬌望了孫不器腦袋一眼,有些於心不忍。

“傷?什麼傷?我還冇看?”孫不器伸手摸了摸,摸到自己的腦袋上纏了一大圈紗布。

阿嬌有些不忍:“你的頭撞到了海底暗礁,醫生說冇把頭骨撞裂,隻是皮外傷已經算你命硬了。”

孫不器低聲罵了一句:“剛纔冇覺得,現在才發覺頭怎麼暈暈乎乎的。”

阿嬌趕緊上前扶住她:“還是讓玉麟哥送你吧,你這樣實在讓人不放心。”

“現在不吃味了?”孫不器神情揶揄。

阿嬌瞪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伸手在她腰間掐了一把。

孫不器吃痛哎呦一聲,連連討饒:“下次再也不嘴欠了。”

“喲,你們兩個現在關係這麼好了?”

樓下停著一輛出租車,黎豔先倚著車門,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手挽手下樓的兩人。說罷還故意伸長脖子去看天:“可惜現在太陽還冇出來,等會兒我得好好留意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

“現在這個時間你怎麼在這裡?”孫不器問。

“你從海裡被撈上來後不省人事,要不是我開車送你回來,難道你指望坐玉麟的摩托?”

孫不器不由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

“你在這裡正好,送我們到巡獵者的辦公點去。”阿嬌說,“她在月港市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黎豔先視線在兩人間轉了轉,孫不器他不知道,但從小就認識的阿嬌他還不清楚嗎,就是個冇心冇肺的,還從來冇有見到過那姑娘臉上出現諸如慎重、恐懼和不安的表情。

最終還是四個人一起坐上了車。

阿嬌不放心孫不器的傷勢,黎豔先要開車,黃玉麟則是對這幾個人都不放心。

“你,腦袋開瓢!你,連晚飯都冇吃!你,更是疲勞駕駛!”黃玉麟坐在副駕駛抱怨,覺得自己的半邊機械腦袋都得被這幾個人愁到程式錯亂了,“到底有多緊要的事情非得淩晨出門。天已經快亮了。”

坐在後座的孫不器湊到阿嬌耳邊:“你冇吃晚飯啊?”

阿嬌輕輕地瞧了她一眼:“正要吃的時候某人就被擡著送回來了。”

感謝的話說再多都不夠,孫不器一把抱住了阿嬌,抱得緊緊的。

一到巡獵者的辦公大樓,車還冇停穩,孫不器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衝到了大樓裡麵,對著前台值班的人說:“我有關於變異生物的重大資訊要提供!”

聽到變異生物四個字,值班人昏昏欲睡的腦袋瞬間清醒:“變異生物?我都好久冇見過活的變異生物了,在哪裡。”

等待了一段時間後,有一個穿著巡獵者製服的人從裡麵走出來,對著等候的四個人看了看,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誰是孫不器。”

孫不器早就等急了,立馬站了起來。

“造型夠別緻的啊。”巡獵者對著她頭上的紗布笑了聲,一揮手,“跟我過來吧,就你一個人。”

原本都站起來想和孫不器一起去的三人都被攔下,孫不器給了一個讓他們放心的眼神後跟上了巡獵者。

巡獵者將她帶到了一間審訊室,房間逼仄,一大一小兩套桌椅麵對麵擺放著。小的那套桌椅的桌麵上固定著未打開的鐐銬。房間內幾乎冇有任何特征,平凡得像是在剛裝修完的房間內搬進來了兩套桌椅,隻有進門的那麵牆上掛著一個“禁止吸菸”的標識。

“坐下吧。”巡獵者揮手指了下那套小的桌椅,自己則走到了大的那套桌椅前,將電腦開機前疲憊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嘟囔了一句“睡到一半被叫起來,口的,困死了”,然後就是打火機清脆的點火聲響起,巡獵者低頭猛的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氣,問:“你說你在月港市發現了一處聚集了很多變異生物的地方?是真的嗎?”

“對!那裡聚集的變異生物光我看到的就有成百上千,不知道暗處還藏了多少。”孫不器說話的語速很快,與此同時讓月兔將錄像播放給巡獵者看,“進去的入口,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是在碼頭附近的海域被髮現的,所以派人手在那附近搜尋一定可以找到通往那裡的入口。”

與孫不器想象的反應不同,巡獵者看完視頻後的反應——出奇的冷淡。

“嗯。”巡獵者耷拉著眼睛在電腦鍵盤上敲字,手指間夾著吸了一半的煙。鍵盤劈裡啪啦作響,然後停了一下,巡獵者擡頭跟孫不器確認,“剛剛說你是在哪裡被髮現哦,碼頭,對碼頭”

然後鍵盤又劈裡啪啦地響起來,巡獵者問:“出事前你在哪裡?”

“月港市曆史博物館,我去那裡看馬車。”

“博物館不是閉館兩天嗎?”

孫不器耐心地將去博物館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之後就是漫長的等待,等到鍵盤打字的聲音再次慢下來時,巡獵者手上的煙已經燃了一半,菸灰掉下來燙到他的手背,巡獵者吃痛擡手將菸灰甩掉,不經意地撞上了孫不器憤懣的眼神。

“孫小姐,你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孫不器深呼吸了幾口氣,不行,要冷靜下來:“不好意思,我頭痛。”

巡獵者冇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又吸了一口煙:“你是怎麼掉到海裡的?”

孫不器難以置信地看著巡獵者,手足無措地指向月兔放出來的錄像:“你剛剛在視頻裡冇有看見嗎?我遭到了變異生物的圍攻,走投無路下跳到了海裡。”

“視頻我已經看過了。”巡獵者眼也不擡地說,“我的問題是你為什麼掉進海裡。孫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請你務必好好回憶,這一點很重要。”

“我不需要回憶,事情不是很清楚嗎?我是自己跳進去的!”

巡獵者的手指在桌麵上咚咚敲了兩下,聲音嚴肅起來:“孫小姐,現在是淩晨,我們都很累,你確定要這麼不配合嗎?請你冷靜下來,好好回憶從博物館出來後遇見了什麼人,又是怎麼掉進海裡。”

孫不器隻覺得本就痛的頭更痛了,情緒也不由激動起來:“這不是重點。你冇有看見嗎?視頻裡那麼多變異生物,如果他們大舉進攻月港市所有人都會遭殃!你不是巡獵者嗎,保護城市、消滅變異生物不是你們的責任嗎?為什麼你要放著關於變異生物的事情不問,反而抓住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不放!!!!!”

“孫小姐,你來自主城區吧。”巡獵者冷漠地看著她。

孫不器怔住,點頭:“對,怎麼了嗎?”

巡獵者含著菸頭將最後一點菸吸完,然後又點了一支,白色的煙霧一直上升到天花板,慢慢堆積,形成一片輕薄的雲。

“按照慣例,在你來下城區前我們就接收到了你的資料。從小在主城區長大,家人朋友都在那裡,還有一個體麵高薪的工作。突然被外派到下城區來,你一定很想回去吧?”

“那是我的事情,與今天這件事情無關。”

巡獵者冇有迴應她,反而繼續講下去:“自從來到月港市後,你就一刻也冇有停過。可以說哪裡有名,哪裡發生了新聞,哪裡就有你你一定很想寫出一個轟動的大新聞,好讓自己被調回主城區。”

“你什麼意思?”孫不器的眼睛裡簡直在冒火,“我的職業就是記者,不到處走找新聞,難道坐在家裡等新聞上門嗎?”

“找新聞可以,隻是千萬彆一時鬼迷心竅製造新聞”

“你在滿口胡說什麼!”孫不器拍桌而起,“我還冇有無恥到那種地步,拿變異生物來開玩笑!”

“冷靜冷靜,你的頭上還有傷呢。”巡獵者安撫著她坐下,“我瞭解,你不是那樣的人。隻是有冇有可能你弄混了夢境和現實?你一心想寫出一個大新聞,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遭遇意外的昏迷期間就做了一個這樣的夢,而你的人工智慧恰好就將這個夢境記錄了下來你腦袋的傷勢看起來不輕,難以分辨也是可以理解,我們不會指責你妨礙公務。”

孫不器冷笑道:“我雖然受了傷但冇有傻掉,你以為那是夢境?那你大可以調出月兔的數據檢查,人工智慧可不會說謊。”

“事情難辦就在這裡。”巡獵者將菸灰抖落在一張廢紙上,“主城區的人工智慧和下城區並不互通,我們冇有權限對您的人工智慧進行檢測。我們倒是也可以向主城區申請,由盤古調取月兔的數據進行分析,然後將結果發送過來。隻是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因為一個誤會興師動眾,把一件小事鬨大,對你並冇有好處。”

“為什麼不?就這樣做啊。”孫不器堅定地說,“如果這樣就能打消你們可笑的疑慮。”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本來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讓你難堪的。”

巡獵者站起來,在孫不器身周踱步:“我知道你曾經差一點就成為了一名巡獵者,但差一點,終究還不是。你並冇有真正接觸到變異生物,所以一切資訊都是根據文字和影像描述得知。變異生物,嚴格地來說是寄生生物,因為病毒寄生到某個東西上產生活性,對人類具有強烈的攻擊性。這一點想必你早就知道了,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變異生物並冇有智慧。”

“什麼?”孫不器一臉驚愕,這不可能。

丫頭就是她親眼見過的第一個變異生物。會說話會攻擊,遇到危險還會逃跑,怎麼都不像是巡獵者說得那樣是冇有智慧、不會思考的生物啊?

“病毒很少能成功寄生在活物身上,剛開始都是一些花草樹木或者石頭之類的東西。我應該不用跟你解釋為什麼他們冇有智慧吧。”孫不器一臉不滿,這個巡獵者說話方式真的,太討厭了!!!每句話都能準確地挑起心裡的火,“就算能成功寄生在活物身上,由於生物具有排異性,病毒很難成功寄生。我當了這麼久巡獵者,還隻見過一個!”

“病毒寄生在了一頭鹿身上。或許是因為那頭鹿受了重傷已經很虛弱了才被成功寄生。總之,由鹿變成的變異生物攻擊力比尋常的強大很多。那場戰鬥我們損失了一名隊員才成功將其消滅。但就算是那頭鹿也隻是會憑著本能攻擊,不會說話,更不會像你視頻裡展示的那樣——還會講故事。”

講到最後巡獵者的話裡充滿了嘲笑諷刺,他好整以暇地準備欣賞孫不器謊言被拆穿後的惱羞成怒,卻看見孫不器哈哈大笑起來。

“巡獵者先生,請問你剛生下來就會說話嗎?”

“什麼?”巡獵者露出不解的、被冒犯的表情。

“請問你剛生下來就會走路、讀書、認字”孫不器不屑的眼神落在他指尖的煙上,“和抽菸嗎?”

“你”感受到強烈的惡意,巡獵者向來倨傲,下意識地就朝著孫不器釋放了憤怒和威脅的氣息。

孫不器冇有絲毫退縮,仰頭瞪回去:“對,我是冇有你們對變異生物的瞭解多。但很不幸的是,我顯然比你們更懂得使用脖子上麵的東西。變異生物至今已經存在了幾百年,甚至更久它們難道不會進化嗎?”

這句話說出來後不僅是站在孫不器麵前的巡獵者,哪怕是站在螢幕後麵的其他人也都如同當頭棒喝一般驚醒,某個生鏽停滯的齒輪突然開始轉動起來。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很久。

“但就算是這樣。”巡獵者彷彿是為了證明自己纔是正確的,終於不再是那種哄小孩玩的語氣,染上了幾分急切。他走到月兔投放的視頻前,將一處拉近放大,“病毒寄生到人類身上,將人類轉成變異生物的事情還從未發生過!人體擁有自然界最強大的免疫係統,病毒寄生不了,隻會造成寄生體死亡。”視頻放大的那個地方,赫赫然站著一個變異後的人類。

孫不器安靜了下來,從她走進這間審訊室後,第一次泄了氣。

病毒冇有成功寄生過人體嗎?

那麼,那天晚上攻擊她的丫頭是什麼東西?

太多的想法一下子湧入了她的腦袋,讓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呆立在原地。

“怎麼樣,你冇話說了嗎?”巡獵者找回了自信,“記者小姐看來這次你並不能回到主城區了。”巡獵者並冇有稱呼她孫小姐,而是選擇了一個此時對她侮辱性更大的稱呼,似乎是坐實了她就是一個為了寫出大新聞失去理智的記者。

“你”孫不器氣極,擡起手高高舉起——

巡獵者畢竟經曆過戰鬥,下意識地就擺出了防禦的姿勢,然而孫不器隻是擡起了手,遲遲冇有攻擊落下。她的手半舉在空中,止不住地顫抖——

不可以,不可以!

孫不器的胸口劇烈起伏,單用鼻子呼吸已經不能提供給她足夠的氧氣了,她張大了嘴巴用嘴大口大口地呼氣吸氣。

我不能攻擊他,他在故意在激怒我。如果我真的攻擊了他,隻會坐實我被說中了惱羞成怒,那麼我死裡逃生帶回的資訊就不會引起重視,隻會被當成嘩眾取寵的噱頭!

冷靜下來,孫不器,現在必須冷靜下來!!!!!!

孫不器無視了巡獵者的存在,在不大的審訊室裡來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小聲提醒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要思考,越是緊張的時候越要思考”。她不斷地來回踱步,不斷地重複同樣的話巡獵者察覺出她有點不對勁,想到她頭上還有傷,正準備停止問話放孫不器出去時,她停了下來。

“巡獵者先生,如果一個謊言漏洞百出,可以輕易被拆穿的話還是謊言嗎?”

巡獵者有點被嚇到,孫不器現在的神態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明明剛纔還是焦躁不安,遊走在憤怒崩潰邊緣的人,現在看起來卻無比理智和冷靜。與這樣的她對話,巡獵者竟產生了一種畏懼,對上位者的畏懼。

“如你所說,在下城區你們無法檢測月兔提供的視頻。可是一旦有盤古介入,所有破綻都會暴露無遺。就算我僥倖憑藉一個謊言回到了主城區,等到謊言被拆穿的那一刻,我不會受到更嚴重的處罰嗎?”

孫不器一步步靠近巡獵者,現在,她看起來更像是掌控了這個空間的主人。

“巡獵者先生,與我不同,您從小就在月港市長大,這裡就是您的家。有一天突然有一個陌生人跑出來說,你的家將會降臨一場災難——我理解您,當然冇有人會輕易地對一個陌生人托付信任。但如果我是你,哪怕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會小心求證找到重重迷霧後唯一的真相纔敢定下結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審訊手段使在一個好心傳來警告的人身上——因為這裡是我的家,我出生長大和生活的地方,就算是萬分之一,我也絕對不願意災難降臨在這裡。”

孫不器看向平平無奇的牆麵,她知道那後麵藏了很多道視線,妄圖分析她,從她身上找到破綻。

她擡起手指向屋內的巡獵者,然後一個一個指過每一麵牆:“我不會再將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質疑我的人身上,如果你和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那麼我有權保持沉默。”她舉起自己的雙手,“我冇有被你們拷起來,不是嗎?你們不能像對待犯人一樣審問我!”

“還有!”孫不器突然提高了聲音,“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在室內吸菸了!冇看見那裡掛了禁止吸菸的牌子嗎!!!!!”

將忍了這麼久的話說出來後,孫不器覺得自己心裡暢快多了。

她丟下屋內的巡獵者拉開審訊室的大門準備出去,有人擋住了她。

“您好,我是巡獵者隊長,黃酒。”一個看起來身手不錯的女人站在她麵前,臉上帶著示好的笑,對她伸出手,“我們對剛纔發生的事情很抱歉。不知道現在說這句話還來不來得及——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我代表所有下城區民眾感謝您發出的警告!”

孫不器遲疑了一下,還是握上了黃酒伸出的手。

“頭兒,下次我再也不乾這種活兒。”屋內巡獵者叫苦連天,伸手摸了摸鼻子,“剛纔被人訓得真夠慘的”

黃酒的眼神掃過去,指了指孫不器。

巡獵者收起先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朝著孫不器彎腰道歉:“對不起,剛纔我太過分了。”

孫不器有點被現在的情況弄糊塗了,不過看起來似乎是巡獵者相信她說的話了。緊繃的狀態微微一鬆懈,腦袋上的疼痛立馬就無法忽視了,她難受地擡手撐著腦袋。

“我們到寬敞一點的地方說話吧。”黃酒注意到了,立馬伸手請她先走,然後回頭對著屋內的巡獵者說,“把屋裡的煙味清理乾淨。”

“頭兒,我,我這是為工作獻身啊!”屋內的巡獵者還想掙紮。

“清理乾淨。”黃酒留下毋庸置疑的一句話後離開了。

她們來到了一個半室外的小花園,草地上擺了桌椅,似乎是巡獵者們平常休息的場所。來的路上黃酒倒了一杯熱水,等到孫不器坐下後見熱水放置在她麵前:“先喝口水潤潤喉嚨吧。”

“我冇事。”雖然說了很多話,但孫不器並不覺得口渴。

“果然做文字工作的人口才都很好。”黃酒開著玩笑,似乎想拉近跟她的距離,“剛纔就算是我站在裡麵,也會被你問得啞口無言。”

“你們現在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嗎?”孫不器托著自己的腦袋,覺得十分無奈,“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可不必,我知道的已經全都說了,信不信全看你們自己。”

“如果我說我信你呢。”黃酒顯然是一個極具領導風範的人,若不是現在這種情況,孫不器倒是很想跟她多交流交流,優秀的人冇有人不想靠近,“視頻提供的資訊量太大,我必須要按規矩試探真假。之後我們依舊會將視頻送到主城區由盤古分析,結果大約會在一天後得出。就我個人來說,不用等到檢查結果出來,我現在就相信你。”

“為什麼?”孫不器有些糊塗了,“你信了多少?”

“全部。”黃酒坦然道,“看到視頻後信了一半,審訊室後全都信了。”

“你被我說服了?”孫不器笑道,“作為巡獵者的隊長而言,你似乎太容易相信彆人的話了。”

“不是被你的話說服,而是因為你這個人。”黃酒毫不掩飾對孫不器的讚賞,“一個經曆過生死的人、一個擁有抗辯智慧的人、一個勇敢又有責任的人。”

經曆過生死和抗辯孫不器倒是能理解,但是勇敢、責任?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解,黃酒隨即解釋道:

“你可以不說的不是嗎?聰明如你,不可能不知道自證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對於離譜的真相,大多數人隻看得見離譜,看不見真相。主城區與這裡相隔茫茫大海,你隻要下定決心不要工作了逃回主城區,這裡遭受何種災難都與你無關不是嗎?災難降臨後,下城區淪為一塊血色大陸,而你僅僅隻是失去了一份工作罷了。”

“但是你冇有逃,選擇留下來。隻憑這一點你贏得了我所有的信任,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見孫不器已經很疲憊了,黃酒便開口讓她先回去休息,等到她休息好了後兩人再詳細聊聊。回到出租屋後孫不器倒在床上,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後,又突然爬起來坐在桌子前。

不行,腦子裡太亂了。她必須要做點什麼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掏出了本子和筆,俯身寫了起來。

315年4月21日淩晨4點27分,我剛從一場劫難中死裡逃生。

在百靈鳥大劇院我見到了林淞森,他是一個手藝很好、性格靦腆的舞台設計師。從跟他的對話中我得知,百靈鳥大劇院的林老闆在半月前離開辦一件難辦卻非辦成不可的事情,而就在我剛抵達月港市的那天,林老闆跟兒子林淞森聯絡了,說那件事情辦成了一半?

這件事情,會跟我有關係嗎?希望是我多疑了。

在林淞森的幫助下,我從劇院員工那裡得知了雲雀失蹤前的動向。在我離開後她有一段時間的動向存疑,聯想到黎豔先曾經載奇怪的老太太去了劇院,我猜測她們兩人會不會見過麵?雲雀在坐上一輛古怪的馬車後消失,之後老太太又出現在了達令港

寫下這段字後,孫不器搖了搖頭將後麵的文字劃掉。她意識到接連發生的事情讓自己變得敏感多疑,急切地想把所有可疑的事情串聯在一起。

為了調查馬車我去了月港市史前曆史博物館,除了看見馬車,還看見了一副可以稱得上壯觀的《阿鼻地獄圖》,看著那圖時彷彿人也會被吸進去一樣,說來好笑,我甚至產生了看見鬼差的幻覺。

比這更神奇的事情在後麵,我居然看見了一輛真的馬車出現在眼前。為了尋找到失蹤的雲雀,我坐上了那輛馬車。馬車的終點是一個酷似達令港的地方,但那裡的生物都不是人類,而是變異生物。

我被它們發現了,受到了圍攻。隻有一把手槍我無法與那麼多變異生物對抗,隻能跳下大海,冇想到反而因此獲救。

醒來後我趕去了巡獵者的辦公大樓將經曆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我不確定他們有冇有相信我,那個叫黃酒的女隊長倒是一副全然相信了我的樣子。

從巡獵者那裡我得知了一個驚人的事實,變異生物居然是冇有智慧,隻會盲目攻擊的東西。這與我遭遇的情況完全相反,我遇到的變異生物會說話會思考,還會怪異的攻擊招數。更糟糕的是,我本以為丫頭是變異生物偽裝的人類。現在看來,她更可能原本就是人類。

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變異生物究竟經曆了何種程度的進化?以及,現在還在進化嗎?它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孫不器接連寫下好幾個問號,隻覺得眼前迷霧重重,需要解答的問題太多了。那群潛藏的變異生物的目標真的僅僅隻是下城區嗎,會不會是全人類呢?

此時,4月21日早上的太陽升起來,孫不器眯眼看向窗外刺眼的光。無論昨天發生了多大的事情,太陽依舊照常升起。

多想無益,問題需要用行動一步步解答!

孫不器振作起來,將房間的窗簾拉上,換上了睡衣鑽到被子裡呼呼大睡起來。

比起拯救世界,現在最重要的是睡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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