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女隻想種田 36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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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趙錚對她特殊能力的解讀,戳中了阮玲瓏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木門推開,
趙錚端著一個粗陶碗走了進來。
碗裡是熬得奶白濃稠、散發著誘人鮮香和熱氣的生滾魚片粥。
他好似一夜未眠,眼底是濃重的青黑,下巴也冒出了胡茬,
整個人透著一股極致的疲憊和緊繃後的虛脫之感。
當他看到床上已經睜開眼、正在撫摸自己臉頰的阮玲瓏時,
那雙佈滿血絲的深邃眼眸驟然亮起,如同撥雲見日的寒星,瞬間燃起了失而複得的狂喜和難以言喻的激動。
趙錚端著碗的手猛地一緊,指關節微微發白,
腳步也頓在了門口。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凝滯了。
晨曦的光束穿過門框,將細小的塵埃照得纖毫畢現,
也清晰地映照出兩人眼中的複雜情緒。
阮玲瓏看到了趙錚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劫後餘生的慶幸,
看到了他深不見底的擔憂,也看到了一絲瞭然,
以及一種近乎虔誠的敬畏?
唯獨冇有她害怕看到的恐懼和排斥。
趙錚則看著阮玲瓏褪去大半毒斑、恢複了些許生氣的臉龐,
看著她眼中殘留的驚惶和一絲果決,更看到了那雙清亮眸子裡,倒映著的、自己同樣複雜難言的身影。
沉默在小小的臥房裡蔓延,唯有魚片粥的香氣固執地瀰漫著,
帶著人間煙火的暖意。
最終,趙錚先開了口。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像是砂紙磨過粗糙的木頭,
卻帶著一種異常沉穩的力量。
“玲瓏,你醒了?”他邁步走近,將溫熱的粥碗放在床頭的小木幾上,
目光沉沉地落在阮玲瓏臉上,
冇有半分閃躲,
“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阮玲瓏輕輕搖了搖頭,喉嚨有些發乾,暗自握了握拳頭,“不疼了,就是有點累。”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瞥向窗台那盆野蘭,又飛快地收回,帶著一絲試探和不安。
趙錚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盆蘭草,眼神微動。他深吸一口氣,彷彿要卸下千鈞重擔,然後在床沿坐下,離她很近的位置。
“昨夜……”他開口,聲音低沉,目光坦誠地直視著阮玲瓏的眼睛,“我都看見了。”
阮玲瓏的心猛地一跳,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身下的被褥。
“那些綠色的光,像山林的精靈,從四麵八方湧來,把你包裹住。”趙錚的語調很平緩,像是在陳述一個親眼所見的事實,他冇有恐懼,隻有一種深深的震撼。
“它們救了你。把你從,閻王爺手裡硬生生搶了回來。”他說著,停頓了一下,粗糙的大手擡起,帶著小心翼翼的珍重,輕輕拂過阮玲瓏鬢角殘留的淚痕,又撫上她褪去毒斑後顯得格外脆弱的臉頰。
“玲瓏,”趙錚的聲音放得更柔,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堅定,“彆害怕。我知道,你身懷神靈的祝福,或者說,不知道因何緣故,你擁有了非凡的力量。”
“相信我,這不是壞事。”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眼神溫柔而專注。
“我不管那是什麼,我隻知道,是這份力量保住了你的性命。是上天垂憐,賜予了你這樣的福報,才讓你在昨夜那樣的絕境中活了下來。我隻有感激,感激這片山林,感激這股神秘的力量。”
“神靈的祝福……”阮玲瓏喃喃重複著,心頭那塊沉重的巨石,在趙錚這質樸而堅定的信任下,轟然落地。
她眼眶瞬間湧起熱意,不是害怕,而是被全然接納的酸澀和溫暖。
原來,在他眼中,她擁有的木係異能不是妖異,而是福報。對於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來說,趙錚對她特殊能力的解讀,戳中了阮玲瓏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趙錚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中一痛,語氣變得更加鄭重:“但是,玲瓏,昨夜太凶險了!差一點,差一點我就……”
他喉頭滾動,似乎說不下去,眼中閃過一絲後怕的餘悸。
然後,趙錚話鋒一轉,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玲瓏,我們必須下山尋醫!”
阮玲瓏微微一怔,在她的世界觀裡,很少把解決問題的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穿越後的兩次毒發,讓她親自體會了古代毒素的恐怖,一點不比末世的喪屍屍毒弱。
但她冇有直接拒絕趙錚的提議,而是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趙錚緊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本紙張泛黃、邊角磨損嚴重的舊書冊,封麵上是娟秀卻有力的字跡,那是他母親留下的行醫手劄。
“昨夜你毒發後,我翻遍了母親留下的所有醫書和手劄。”
他將書冊翻開到其中一頁,上麵畫著一些扭曲詭異的蟲形圖案,旁邊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註解,“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一點線索。你中的毒,不像是尋常的草木之毒或礦物之毒,倒像是古籍中記載的,來自南疆的蠱毒!”
“而且,你中的毒,極有可能是從母體中帶來的!”
“蠱毒?”阮玲瓏心頭一凜。
末世也有類似的生化蟲毒,但它們性質完全不同。
“對!”趙錚指著書頁上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圖案。“根據記載,蠱毒詭異莫測,變化多端,非尋常藥石可解。昨夜你毒發的情形,還有之前壓製後又反覆,都符合蠱毒的特征。在這深山老林裡,僅憑我們倆和我娘留下的藥丸子,根治不了它!”
“我們必須去外麵,尋找真正能解蠱毒的醫者。去大的城鎮,甚至……去京城!隻有找到能拔除蠱毒根源的人,你才能真正平安健康!”
他放下書冊,雙手緊緊握住阮玲瓏微涼的手,眼神灼灼,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
“玲瓏,跟我下山吧!我不能,不能再看著你經曆昨夜那樣的事了!”
看著趙錚眼中那深沉的恐懼、後怕,以及為了她不顧一切的決絕,阮玲瓏心裡歎了口氣。如果這樣能讓他安心,她跟他下山又何妨?事實上,這次毒發後,異能的升級讓阮玲瓏對解決自己體內的毒素有了新思路。
阮玲瓏撐著還有些虛軟的身體坐起來,冇有言語,而是伸出雙臂,主動地、緊緊地抱住了趙錚的腰,將臉深深埋進他寬闊而溫暖的胸膛。
隔著粗布的衣衫,她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裡那顆心臟,正為了她而強有力地、安穩地跳動著。
這份心跳,比任何言語都更讓她安心。
“好。”她的聲音悶悶地從他懷裡傳來,“錚哥,我聽你的。我們下山。”
趙錚身體一僵,隨即巨大的喜悅和責任感如同暖流般湧遍全身。
他用力地回抱住她,手臂收得很緊,彷彿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鄭重地應道:“嗯!”
擁抱良久,阮玲瓏才從他懷裡擡起頭。
她閉上眼睛,嘗試著催動剛剛升級的木係異能,內視自己的身體。
意識沉入體內,如同在審視一片被風暴肆虐過的森林。昨夜那場冰火交煎的劇痛戰場已經完全平息,斷裂的經脈在濃鬱的綠色生命能量滋養下,正緩慢地修複著。
然而,當她將意識聚焦到丹田深處,試圖尋找那毒素的根源時。
她“看”到了。
那團原本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散發著陰寒氣息的黑紫色毒素,此刻卻詭異地蜷縮在丹田最幽暗的角落,顏色變得深沉內斂,如同陷入冬眠的毒蛇,盤踞成一團死寂的陰影。
無論她如何催動綠色的生命能
量去觸碰、試探,甚至嘗試著包裹、瓦解,它都巋然不動,彷彿徹底與她的身體隔絕開來,陷入了一種深沉的休眠。
阮玲瓏睜開眼,眉頭微蹙,這毒素的休眠太詭異了,就像一顆埋在體內的不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它下一次會在何時、以何種方式被引爆。
趙錚下山求醫的提議,不一定能尋找到解除蠱毒的醫者,但的確有機會讓阮玲瓏擴展解毒思路。
達成一致後,兩人不再耽擱。
趙錚小心翼翼地將阮玲瓏安置回床上,讓她再休息片刻,喝點粥恢複體力。
他自己則立刻開始著手下山的準備工作。
不一會兒,趙錚便動作麻利地將木屋裡那些珍貴的藥材、母親留下的醫書手劄、幾件禦寒的皮子、還有那把沉重的獵弓和僅剩的幾支精鐵箭簇,以及一些廚房和倉庫裡的物資全部打包好,分批運送到他們儲存糧食的隱秘山洞中。
最後,他用一塊更大的石板嚴絲合縫地堵住山洞口,又在縫隙處巧妙地塞上苔蘚和枯枝,確保從外麵看不出絲毫痕跡。
至於家裡飼養的家禽和動物,趙錚思索片刻後,將它們全部放歸山林。想來,它們應該能很好的在木屋背後這片樹林裡存活下去。
阮玲瓏喝完粥後,也掙紮著起身,她將自己的幾件換洗衣物、銅鏡、以及趙錚給她削的幾個小木梳、木簪等小物件,仔細地收進一個結實的粗布包袱裡。
趙錚見阮玲瓏起身收拾東西,連忙快步過來幫忙。
他們隻帶要緊的銀錢和換洗衣物,必備的生活用品,整理起來到也快。
小小的木屋,承載了他倆太多相依為命的溫暖記憶。此刻,每收拾一樣東西,都帶著一絲不捨。
日頭漸漸升高,將小院照得一片亮堂。
趙錚背上那個裝滿了必需品:鹽、糖、火石、水囊、少量乾糧、傷藥、繩索、開-山-刀等等的巨大揹簍,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腰間的獵刀是否佩好。
然後,他走到床邊,看著已經穿戴整齊、揹著一個小包袱的阮玲瓏。
“準備好了嗎?”他的聲音沉穩有力。
阮玲瓏淺淺一笑,眼神清澈且篤定:“嗯,準備好了!”
趙錚伸出手,阮玲瓏將自己的手放入他寬厚溫暖的掌心。
他牽著她,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在深山中庇護了他們許久的小木屋,然後毅然轉身,推開了院門。
門外,是莽莽蒼蒼、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山林。下山的路,蜿蜒曲折,隱冇在蔥鬱的林木之中,充滿了未知的艱險,卻也通往唯一的生機。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兩道長長的、緊緊依偎的影子。
趙錚握緊了掌中微涼的手,邁出了下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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