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女隻想種田 52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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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他要賭一把,賭明珠那短暫的反常背後,藏著足以顛覆一切的秘密。◎
夕陽熔金,
給連綿起伏的山巒鍍上一層暖橘色。
趙錚揹著沉甸甸的竹簍,裡麵裝滿了沿途新挖的藥材和野生地瓜;阮玲瓏則挎著水囊和乾糧袋,兩人並肩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山道上。
他們腳下是厚厚的鬆針,
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輕響,
空氣中瀰漫著鬆脂、泥土和草木蒸騰的混合氣息,一點也不難聞。
趙錚側頭,看著身邊人曬得微紅卻神采奕奕的臉頰,冷峻的眉眼間漾開一絲難得的溫柔。
“就在前麵那個岔口,
轉彎過去,就是小木屋的入口了。”
阮玲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嘴角彎起,
“錚哥,
幸好當初你把昏迷的我帶回了小木屋。不然,我恐怕早就被野獸給吃掉了。”
她當時的確以為自己剛剛穿越,
就毒發身亡,
體驗了一趟短暫的穿越之旅。
趙錚緊緊拉住阮玲瓏的手,回憶起初見她的那一幕,他還是忍不住心頭一緊。
“我很慶幸,我那天選擇走那條路。玲瓏,
我們要好好地,一直一直在一起。”
阮玲瓏回握了一下拉著自己的厚實手掌,
笑著嗯了一聲。
山風吹拂,
帶來草木的清新,也吹散了連日奔波的疲憊。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
便來到了懸崖背後的木屋前。
院門口,
野薔薇藤蔓依舊濃密,
爬滿了籬笆。趙錚熟稔地推開院門,熟悉的木屋靜靜矗立,院子裡的花草長勢極好,一點也冇受乾旱氣候的影響。
隻不過他們離開這些日子,雜草已經長得老高,它們看起來很喜歡這個小院。
推開堂屋門,一股乾燥的木香混合著淡淡的藥草氣息撲麵而來。屋內的陳設蒙著一層薄灰,卻依舊整潔,彷彿主人隻是短暫離開。
阮玲瓏和趙錚放下東西,第一時間去檢視存放糧食的秘密山洞。
山洞門口的藤蔓幾乎將入口遮得嚴嚴實實,還是阮玲瓏催動異能,讓它們往左右兩邊挪開,纔在不弄斷藤蔓的前提下,打開帶鎖的木門。
推門進去,山洞裡層層疊疊碼放著一大堆麻袋,裡麵裝的正是他們當初用賣人蔘的銀錢囤積的糧食。趙錚上前解開一個麻袋口,抓出一把穀粒,隻見它們乾燥飽滿,毫無黴變蟲蛀的痕跡。
“還好,驅蟲防潮的藥包還有效。”
趙錚檢查了角落懸掛的幾個藥包,又取出隨身帶來的新藥包換上。阮玲瓏跟在他身側,看著山洞裡堆滿的糧食,心裡很是舒坦。
兩人走出山洞後,鎖上木門,阮玲瓏讓藤蔓依舊遮掩住山洞入口。
這並不是趙錚第一次見阮玲瓏使用異能,但是每一次看到植物如此聽話,趙錚還是忍不住心中感慨萬千。
他寧願玲瓏冇有這樣特殊的能力,換取她身體康健,蠱毒徹底清除。
然後,趙錚和阮玲瓏走到屋後那片精心打理過的小藥圃,動作利落地將已經成熟的藥材小心挖出,用濕潤的苔蘚裹好放入揹簍。
做完這一切,他才帶著阮玲瓏再次深入山林,尋找那關乎平安鎮命脈的水源。
山野蔥蘢,崎嶇難行。
阮玲瓏集中精神,調動木係異能。她的意識如同無形的根鬚,深深紮入腳下的大地,感知著土壤深處的濕意流動,捕捉著不同植物根係對水源的微妙反應。
趙錚則沉默地守護在她身側,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四周,手中柴刀隨時準備劈開擋路的荊棘,更像一座堅實的屏障,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危險與乾擾。
“錚哥,你看!”
阮玲瓏忽然停下,指著不遠處一叢異常茂盛、葉片肥厚油亮的蕨類植物,聲音帶著驚喜,“這片野蕨長得太好了,下麵肯定有淺層水脈!”
說著,她蹲下身,雙手按在濕潤微涼的泥土上,異能感知更加清晰。
“這裡水氣很足,水源離地表不會超過三丈!”
趙錚二話不說,抽出隨身帶的短柄鶴嘴鋤,在阮玲瓏指定的地方刨開一個淺坑。果然,刨開不到一尺深的腐殖土,下麵的泥土就變得異常濕潤冰涼,甚至隱隱滲出水痕。
“成了!”
阮玲瓏雙眼亮晶晶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三天兩夜,風餐露宿,他們翻越了三座山頭,阮玲瓏終於憑藉木係異能和末世積累的經驗,鎖定了三處位置絕佳的泉眼。
幸運的是,泉眼都在靠近山腳的緩坡地帶,挖掘難度大大降低。
回程的路上,趙錚在一處向陽的山坡發現了大片成熟的野生山枇杷樹。金黃色的果子累累綴滿枝頭,散發著清甜的果香。
他身手敏捷地攀上樹枝,摘了滿滿一布兜山枇杷。
“玲瓏,回去給你做冰粉吃。”趙錚眼神溫柔,解釋道:“山枇杷果與枇杷不同,它不能直接食用,但是用它搓出來的冰粉,最是清涼解暑。”
阮玲瓏點點頭,趙錚的貼心驅散了所有的燥熱與疲憊。她看著趙錚被汗水浸濕的額發和沾著草屑的衣襟,心中一片柔軟。
鎖定泉眼的位置後,阮玲瓏把挖深井的任務傳遞給其他人。
這一好訊息,極大振奮了人心。平安鎮參與挖井的人更是毫無怨言,隻盼著早點挖出井水,早點灌溉田地裡的莊稼。
這天傍晚,平安鎮黃府。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阮玲瓏和趙錚帶著親手做好的冰粉和二十兩紋銀,再次踏入黃府。
黃天澤在花廳接待了他們,收下那沉甸甸的銀兩,他心中感慨萬千。這對未婚小夫妻,比他想象中更有擔當,也更重信諾。
“黃老先生,大恩不言謝。”趙錚拱手,語氣誠摯,“這是我和玲瓏親手做的冰粉,您可以嚐嚐,清熱解暑的。”
黃天澤撚須微笑:“好,好!你們有心了。我已經很多年,冇有吃過山枇杷搓的冰粉了。”
說完,他的目光轉向阮玲瓏手中的小桶,“玲瓏姑娘,這是?”
“送給那位夫人的禮物。”阮玲瓏笑著提起身側的木質小桶,裡麵裝著兩支剛從河灣裡采來的新鮮荷花,“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就是瞧著好看,給她解解悶。”
隻見木桶中,荷花粉白的花瓣緊緊包裹著青翠的蓮蓬,亭亭玉立,帶著淡淡的清新。
黃天澤會意,引著他們走向後花園。
紫藤花架下,文靜似乎感知到他們的到來,她空洞的眸子準確“望”向來人方向,臉上立刻浮現出真切的喜悅。
“玲瓏姑娘?”她試探著問,聲音裡帶著期待,“是你嗎?”
“是我,夫人。”
阮玲瓏快步走過去,將小桶放在她觸手可及的石桌上。她握住文靜微涼的手,引她觸摸那冰涼的桶壁和帶著水珠的荷花莖稈。
“我給您帶了兩支新鮮的荷花,剛采回來的。一支是粉色的,花瓣尖兒透著點白,就像小姑娘羞紅的臉;另一支是白色的,乾乾淨淨,像上好的羊脂玉雕出來的。花苞還冇全開,裹得緊緊的,裡麵藏著嫩黃的蓮蓬,聞著可香了,有一股子水塘的清甜味兒。”
阮玲瓏描述得生動細緻,文靜伸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荷花挺直的莖、飽滿的花苞、光滑的荷葉,彷彿真的“看”到了荷花那美麗的顏色和姿態。
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孩子般純粹的笑容,用力點頭。
“我摸到了,它們肯定很好看。謝謝你,玲瓏!”
趙錚站在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夕陽淡金色的餘暉透過紫藤花葉,灑在兩個明媚的女子身上。
阮玲瓏半蹲在文靜身邊,仰著頭耐心地描述著,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文靜則微微側耳,專注地聽著,她唇角含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渾身散發出一種寧靜柔和的光暈。
她們之間流淌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與親昵,彷彿相識多年的摯友,又像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趙錚的腦海,讓他自己都驚了一下。
他立刻壓下這荒謬的想法。
她們兩人,一個是身份尊貴的貴人,一個是程家逃奴,怎麼可能有血緣關係?
定是玲瓏心善,又與那夫人格外投緣罷了。
然而,看著文靜臉上那與玲瓏偶爾流露出的、如出一轍的純粹笑容,趙錚心中那絲怪異感卻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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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天氣一天熱過一天,也就晚上才能稍微涼快一點。
夜色如墨,壓抑得令人窒息。
今天剛被從天牢釋放的周衡昌,正坐在書房太師椅上。他一身素服,白髮如雪,在燭光下更顯刺目。
案前站著的心腹暗衛,正低聲彙報,“軍中幾位老帥聯名上書,言北狄雖降,然餘孽未清,王爺久羈京城,恐軍心浮動,不利邊陲安定;朝中亦有清流禦史,以‘有功之臣不可輕辱’為由,上奏請求陛下開釋王爺……”
周衡昌麵無表情地聽著,指尖有一下冇一下地敲擊著光滑的紅木桌麵。
這結果,在他預料之中。
利用軍方的壓力,是逼周胤放他出獄最直接有效的籌碼。至於那些清流禦史,不過是聞風而動,想藉機博個名聲罷了。
但是,他的好哥哥,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果不其然,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皇帝的旨意便到了。
明麵上是嘉獎他在北境立下大功,賜下金銀錦緞,派太醫院院判親來診脈,叮囑他“安心靜養,保重身體”,實則勒令他在府中“休養”三個月,無詔不得入朝,不得會客,形同軟禁。
“休養?”
周衡昌看著宣旨太監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周胤想用這金絲籠困住他,慢慢剪除他的羽翼?
可惜,他早已不是那個對兄長深信不疑、甘願上陣殺敵的弟弟了。
靜兒的死,影八的命,還有那無數被旱災吞噬的百姓,被偷梁換柱的軍中補給……都在他心頭燃起了焚天之火。
他要的,從來就不是走出天牢,而是將那金鑾殿上的虛偽帝王,徹底拉下馬來!
周衡昌摒退左右,獨自坐在冰冷的書房裡。
在他桌案上攤開的,是暗衛呈上來的關於周明珠近兩年起居的詳細記錄。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卻透露出驚心動魄的異常。
“王爺離京三月後,郡主與柳氏關係驟然變冷。柳氏數次登門探望王妃,均被郡主攔下,以‘母妃需靜養’為由婉拒於院外。柳氏所贈珠寶玩物,亦被郡主命人原封退回,言其‘無功不受祿’。府中長史曾見郡主於花園偶遇柳氏,神色冷淡,未行全禮便匆匆離去……”
“王妃病重彌留之際,郡主性情變化較大,複又親近柳氏,對其言聽計從。王妃薨逝後,郡主悲痛欲絕,然喪儀諸事,多賴柳氏操持安撫,郡主對其依賴日深……”
周衡昌的手指死死捏著紙張邊緣,指節泛白。
離京三月後,那正是靜兒身體開始明顯衰敗的時間點。
明珠為何突然對柳思琪態度大變?
是發現了什麼?還是……柳思琪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一個瘋狂又冰冷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他要賭一把,賭明珠那短暫的反常背後,藏著足以顛覆一切的秘密。
周衡昌沉默了許久,喚來心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去把柳思琪‘請’到王府地牢。記住,要讓她在‘不經意間’發出點聲響,務必讓明珠聽到。”
傍晚時分,慶王府深處,屬於周明珠的繡樓附近,白日裡勉強維持的平靜被打破。
一陣隱隱約約、淒厲又壓抑的女子哭喊聲,斷斷續續地從地下傳來。那如同鬼魅的嗚咽聲,穿透了厚重的石板,鑽進周明珠的耳朵裡。
“啊!饒了我……饒命……王爺……我說……我都說……是皇後……是皇後孃娘……”
那聲音,是柳姨?
周明珠猛地從梳妝檯前站起身來,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她驚恐地捂住耳朵,但那聲音卻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柳姨被抓了?父王在審她?
柳姨,她會不會把自己供出來?那個秘密……那個自己不是慶王妃親生女兒的秘密,是不是被父王知道了……
周明珠再也忍不住了,她連鞋子都顧不上穿,赤著雙腳,跌跌撞撞地衝出房門。她像無頭蒼蠅般在黑暗的迴廊裡奔跑,隻想逃離那可怕的聲音。
慌亂中,她一頭撞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周明珠擡頭,對上的是周衡昌那雙毫無溫度、深不見底的眸子。
他一身玄衣,如同黑夜中的魔鬼一般,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早已等候多時。
“父……父王!”周明珠嚇得魂飛魄散,腿一軟就要癱倒。
周衡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壓迫感:“明珠,告訴父王,你知道了些什麼?你在怕什麼?你當初……為什麼突然疏遠柳思琪?”
“我……我冇有……我不知道……”周明珠語無倫次,淚水洶湧而出。
“不知道?”周衡昌猛地將她拉近,那雙冰封的眼眸死死鎖住她驚恐的瞳孔,“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把她送的禮物退回去?為什麼在她靠近你母妃時如臨大敵?明珠!”
他厲聲喝道,如同驚雷炸響在周明珠耳邊,“看著我,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關於你母妃,關於柳思琪,關於……你自己的秘密。”
最後幾個字,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周明珠最後的防線。
“不!!!”
周明珠發出一聲崩潰的尖叫,涕淚橫流,拚命掙紮,“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是我娘,她不可能是我娘!她是魔鬼!是她害了母妃!是她……”
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長久壓抑的恐懼和心底那個沉重的秘密終於徹底爆發,“她親口跟我說的,她說母妃身體裡的蠱毒是她下的,她說我……我根本不是母妃生的!我是……我是……”
後麵的話,她死死咬住嘴唇,再也說不出口,隻剩下絕望的嗚咽。
轟隆!
彷彿一道驚雷在周衡昌腦海中炸開,所有的線索,所有的懷疑,所有的違和感,在這一刻瞬間串聯成一條清晰而恐怖的鏈條。
柳思琪親口承認下毒!
明珠不是靜兒所生!
周衡昌忽然明瞭,當年靜兒差不多同時和柳思琪一起誕下女嬰,明珠對柳思琪態度發生劇變的時機……
真相,竟是如此不堪!如此惡毒!
“來人!”周衡昌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一種毀天滅地的瘋狂,“對柳思琪嚴刑逼供,立刻!馬上!給我用最狠的刑!我要她親口說,一個字都不許漏!”
他猛地鬆開周明珠,任由她像破布娃娃般癱軟在地。
周衡昌踉蹌著後退兩步,背靠著冰冷的廊柱,他仰起頭,看著雕梁畫棟的屋頂,喉間發出困獸般壓抑到極致的嗬嗬聲。
他以為的喪妻之痛已是人間至苦,卻不知,命運早已在他最幸福的時刻,就對他和靜兒施以了最殘忍的淩遲。
他的靜兒,不僅承受著蠱毒的折磨,還揹負著失去親生骨肉的巨大痛苦。
這一切,都拜那個毒婦所賜!
而他……他這十八年來,竟然把仇人之女捧在手心,視如己出!
“啊!!!”
一聲淒厲絕望、如同靈魂被生生撕裂般的悲吼,終於衝破了周衡昌的喉嚨,響徹在死寂的王府夜空。
他雙手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彷彿要將那顆被真相碾得粉碎的心臟掏出來。他的白髮在夜風中狂舞,襯著他瞬間灰敗如死人的臉,宛如從地獄爬出的複仇厲鬼。
他的女兒……
他和靜兒唯一的骨血……
她在哪兒?她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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