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薄霧涼 第 22 章
靈舟停在冰髓洞外時，暮色已沉。
北境的風雪在洞外嘶吼，像被困住的野獸，洞口卻異常平靜——洞壁上凝結的厚冰，形成天然的屏障，將風雪與寒意都擋在了外麵。洞口呈不規則的圓形，冰壁泛著淡藍色的光暈，是洞內冰髓散發出的靈氣所致。
謝霧涼從靈舟上躍下，玄色道袍拂過洞口的冰棱，帶起細碎的冰晶，落在雪地上，悄無聲息。他擡頭望了眼洞口，冰壁上的紋路如水流般蜿蜒，隱約能看到洞內深處，有更濃鬱的藍光在閃爍，是冰髓的方向。
【係統提示：冰髓洞深度約五十丈，冰髓位於洞底中央，呈柱狀，直徑三尺，蘊含精純冰係靈氣。洞內有五隻冰牙獸，分佈在洞道兩側，距離洞口十丈、二十丈、三十丈處各一隻，洞底兩隻，均為金丹中期。】機械音響起，帶著點“掃描完畢”的呆板，【建議您從洞口開始清理，彆讓它們偷襲您煉化封情石，雖然您不怕，但被打擾總歸麻煩，您上次被妖獸打擾，差點把靈舟劈了。】
謝霧涼沒有立刻進洞。
他擡手，滅情劍斜斜出鞘三寸，漆黑的劍身映著洞口的藍光，泛著冷硬的光。指尖靈力微動，一縷冰係靈力順著劍身蔓延，在劍尖凝成一枚細小的冰刃，閃爍著寒芒——這是在適應洞內的冰係靈氣，確保出手時，靈力與環境完美契合。
做完這一切，他才擡步走進冰髓洞。
洞口的冰壁光滑如鏡，倒映出他玄色的身影，空洞的眼神在鏡中顯得格外清晰。洞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冰壁上偶爾有冰水滴落，“嗒”的一聲砸在地麵的冰層上，在寂靜的洞內回蕩，格外清晰。
十丈處，第一隻冰牙獸伏在冰壁的陰影裡。它通體雪白，與冰壁融為一體，隻有一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凶光。察覺到謝霧涼的氣息，它猛地躍起，張開布滿尖牙的嘴，朝著他撲來，周身寒氣暴漲，試圖用冰係法術困住他。
謝霧涼的腳步沒有停頓。
他甚至沒有看那隻妖獸，隻是手腕微轉，滅情劍出鞘半寸，一道極細的漆黑劍氣掠出，精準地刺穿了冰牙獸的眉心。
“噗——”
冰牙獸的身體在空中僵住，猩紅的眼睛瞬間失去光彩，重重摔在冰麵上，化作一灘冰水，很快被洞壁的寒氣凍結成冰坨。
整個過程，不足一息。
【係統提示：第一隻冰牙獸清除完畢，效率依舊。】機械音響起，帶著點“習以為常”的毒舌，【您這出手越來越利索了，就是劍氣太細，看著沒氣勢，下次能不能用寬點的劍氣？顯得您更像元嬰中期大佬。】
謝霧涼收劍，繼續往裡走。
二十丈處的冰牙獸，沒等他靠近，就主動發起了攻擊——它噴出一道冰柱，直逼謝霧涼麵門，冰柱上還纏繞著細小的冰刺，帶著刺骨的寒意。
謝霧涼側身，避開冰柱，指尖彈出一縷靈力，精準地打在冰牙獸的丹田處。
“哢嚓”一聲，冰牙獸的丹田被靈力凍裂，發出一聲短促的嘶鳴，倒在地上，很快沒了氣息。
他的動作依舊緩慢，卻精準得可怕，每一個動作都沒有多餘，像提前演練過千百遍。
三十丈處的冰牙獸，顯然被同伴的死嚇到了，趴在原地瑟瑟發抖，不敢上前。謝霧涼路過時，隻是淡淡瞥了它一眼，一股冰冷的威壓釋放開來，那隻冰牙獸瞬間被嚇得肝膽俱裂，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係統提示：第三隻冰牙獸嚇死了，宿主威壓等級提升，可喜可賀。】機械音頓了頓，吐槽道，【就是這死法太憋屈，顯得您欺負弱小，雖然您確實在欺負弱小。】
洞道儘頭，是一片開闊的圓形空間，洞底中央，一根通體瑩藍的冰柱佇立在那裡——正是冰髓。冰柱高約丈餘，表麵光滑，泛著柔和的藍光，靈氣如霧氣般從冰柱上蒸騰，在洞內彌漫，帶著清冽的寒意。
兩隻冰牙獸守在冰髓旁，看到謝霧涼進來，立刻擺出攻擊姿態，周身寒氣暴漲，試圖聯手阻攔。
謝霧涼握著滅情劍，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的目光落在冰髓上，仔細觀察著冰柱的紋路——冰髓的靈氣流動均勻，是天然形成的靈脈核心，最適合輔助煉化封情石。至於那兩隻妖獸，在他眼裡，不過是兩塊礙眼的冰坨。
“礙事。”
他淡淡吐出兩個字，擡手，靈力湧動，兩道冰刺從地麵升起，精準地刺穿了兩隻冰牙獸的要害。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兩隻妖獸瞬間倒地，化作冰水，被冰髓的寒氣凍結在原地。
洞底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冰髓蒸騰的靈氣，和冰水滴落的“嗒嗒”聲。
謝霧涼走到冰髓旁，盤膝坐下。他沒有立刻取出封情石，而是先將手掌貼在冰髓上，感受著裡麵蘊含的精純靈氣。
冰髓的寒氣順著掌心滲入，與他周身的冰係靈力瞬間共鳴，一股清涼的氣流順著經脈遊走，洗練著他的靈力。他閉上眼睛，運轉《太上忘情訣》，將冰髓的靈氣緩緩吸入體內——煉化封情石需要消耗大量靈力，他要先讓靈力達到巔峰狀態。
【係統提示：冰髓靈氣純度95，輔助煉化效果提升40。預計吸收半個時辰後，靈力可達到巔峰，此時煉化封情石，成功率100。】機械音響起，帶著點“專業分析”的調調，【順便提醒，您彆吸太多，冰髓靈氣太寒，吸多了容易凍傷經脈，雖然您修煉無情訣不怕冷，但經脈受傷影響修煉速度，劃不來。】
謝霧涼的靈力吸收得很慢，很穩。
他像一塊乾涸的海綿，緩慢地汲取著冰髓的靈氣，靈力在經脈中緩緩流轉，越來越凝練，越來越純粹。周身的寒氣也越來越濃，洞底的冰麵以他為中心，漸漸凝結出一層更厚的冰，連冰髓蒸騰的靈氣，都在他周身凝成細小的冰晶。
半個時辰後，他緩緩睜開眼。
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藍光，是冰髓靈氣與自身靈力融合的跡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的靈力已經達到元嬰中期的巔峰，隨時可以衝擊後期，隻差封情石穩固道心。
他從儲物袋裡取出封情石，放在膝頭。
墨黑色的石身，銀白色的封情紋，在冰髓的藍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紋路如蛛網般蔓延，每一道都透著“封情斷念”的意味，與《太上忘情訣》的道意完美契合。
謝霧涼擡手，指尖懸在封情石上方，靈力緩緩注入。
銀白色的封情紋瞬間亮起，與冰髓的藍光交織在一起，在洞底形成一片柔和的光暈。石身開始微微發熱——不是凡火的熱，而是靈力催動下，封情石內部蘊含的穩固力量被喚醒的征兆。
他的動作極慢，極輕，指尖的靈力如同最細的絲線，順著封情紋的每一道紋路，緩緩滲入石身。他要確保每一道紋路都被靈力浸透，讓封情石的力量能完整地融入道心，不留下任何瑕疵。
【係統提示：煉化開始，封情紋啟用度10、20……50。當前道心波動穩定，無情訣與封情石契合度98。】機械音響起，帶著點“緊張”的呆板，【您彆分心，專注點，上次煉化無情丹時，您因為分神，差點讓丹藥炸了，還好您反應快，不然現在身上還有傷。】
謝霧涼沒有分心。
他的意識完全沉浸在煉化中，識海裡，隻有封情石的紋路和自身靈力的流轉。那些被凍結的記憶碎片，在封情石的力量影響下，如同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冰蓋，徹底沉寂下去，連最細微的波動都消失了。
封情紋的啟用度越來越高，70、80、90……
石身的光芒越來越盛，銀白色的紋路與冰髓的藍光交織，將謝霧涼的玄色身影籠罩其中。他周身的靈力開始沸騰，元嬰中期的壁壘，在封情石的穩固下，漸漸出現鬆動的跡象。
“嗡——”
封情石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啟用度達到100。
一股精純的、帶著封情之力的能量，從石身爆發出來，順著謝霧涼的指尖，湧入他的識海。這股力量不像滅情劍的殺意那般銳利，也不像琉璃盞的溫和那般綿長，而是像一塊沉重的基石，穩穩地落在他的道心上，將所有可能動搖道心的“情”的餘孽，徹底鎮壓。
識海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像凍結的深海，沒有一絲波瀾。
《太上忘情訣》的運轉速度陡然加快，冰髓的靈氣瘋狂湧入體內，與封情石的力量融合，衝擊著元嬰中期的壁壘。
【係統提示：道心穩固度提升至90，無情訣修煉速度再提升20！元嬰後期壁壘鬆動度50、70、90……】機械音的語速難得變快，帶著點“興奮”，【突破！宿主修為突破至元嬰後期！】
謝霧涼的身體微微一震，周身的靈力瞬間暴漲，洞底的冰麵裂開細密的紋路，冰髓的藍光也隨之劇烈閃爍。他緩緩收束靈力，將封情石剩餘的力量徹底融入道心，然後睜開眼。
眼底的空洞依舊，卻多了一絲極淡的堅定——那是道心穩固後的跡象，是無情訣修煉到更深層次的證明。
他擡手，將已經變得通體瑩白、失去力量的封情石碎片收進儲物袋——這碎片雖已無用，卻能作為此次煉化的紀念，不是因為留戀，而是對“完成目標”的一種確認。
【係統提示：煉化完畢，宿主修為元嬰後期，道心穩固度90，無情訣契合度100。當前綜合實力，修真界前五十。】機械音響起，恢複了毒舌的調調，【恭喜您離“無情道巔峰”又近一步，就是這冰髓洞被您弄得亂七八糟，冰麵裂了，冰牙獸凍成了坨，您走的時候能不能順手清理一下？顯得您有公德心，雖然您沒有。】
謝霧涼沒有清理。
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冰晶，滅情劍歸鞘，動作依舊精準而緩慢。洞底的狼藉與他無關，他隻關心煉化的結果，關心自己的修為是否提升。
走到洞口時，他回頭望了眼洞底的冰髓。
冰柱依舊泛著藍光，卻比之前黯淡了幾分——一部分靈氣被他吸收，一部分被封情石的煉化消耗。他的目光在冰髓上停留了一瞬，沒有絲毫留戀，轉身走出洞口。
洞外的風雪依舊，夜色更深了，北境的星空格外清晰，星星像碎冰一樣散落在墨色的天幕上，泛著冷冽的光。
謝霧涼躍上靈舟，沒有立刻驅動靈舟離開。他盤膝坐在甲板上，閉上眼，感受著突破元嬰後期後的靈力變化——靈力更凝練，更冰冷，運轉速度更快，滅情劍的殺意也能更好地掌控。
【係統提示：下一個目標“絕心果”，生長在南疆的“焚心林”，是煉製“無情道心丹”的主材，能徹底剔除道心中最後一絲“情”的殘留，讓無情訣修煉至圓滿。】機械音頓了頓，補充道，【原機緣者是個叫楚瑤的小姑娘，築基期，焚心林是她家族的禁地，絕心果是她家族守護的至寶，您搶了她的果，她家族估計要跟您拚命。】
謝霧涼的指尖在膝頭輕輕敲擊，節奏緩慢而均勻。
“楚瑤？”他低聲重複，語氣平淡，沒有任何情緒。
家族、禁地、至寶……這些詞彙，在他的識海裡，都隻是“阻礙”的代名詞。
他睜開眼，目光望向南疆的方向，那裡在夜色中隱沒，卻彷彿能看到焚心林的火焰，和絕心果的紅光。
驅動靈舟的靈力緩緩注入，玄色的靈舟在風雪中緩緩升起，朝著南疆焚心林的方向駛去。
甲板上的身影，在星空下顯得格外孤寂，玄色道袍被風雪掀起，卻吹不散他周身的冰冷。冰髓洞的寒氣還殘留在他的指尖，封情石的穩固力量還在道心中流轉，他的道途，依舊沿著“無情”的方向，緩慢而堅定地延伸。
北境的風雪在靈舟身後漸漸遠去，洞底的冰髓依舊散發著藍光，冰牙獸的冰坨在洞內靜靜佇立，這些都成了他道途上的過眼雲煙，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隻有滅情劍的寒芒，和道心中的冰冷，隨著靈舟的前行，愈發清晰。
【係統提示：距離焚心林還有七日路程。焚心林溫度極高，與北境冰原相反，您的冰係靈力可能會受到輕微壓製，建議您提前適應火係靈氣，彆到了那裡被火焰燒了道袍，丟您元嬰後期大佬的臉。】
機械音的碎碎念在識海裡回蕩，謝霧涼沒有回應。
他的眼神，依舊空洞地望著前方的夜色，隻有在想到“絕心果”和“突破圓滿”時，眼底才會閃過一絲極淡的、對力量的執著。
慢節奏的旅途還在繼續，無情的道途沒有儘頭。
他會像對待琉璃盞、寒焰果、滅情劍、封情石一樣，緩慢而精準地奪取絕心果，剔除最後一絲“情”的殘留，讓自己的道心，徹底化作一塊不沾塵埃的寒冰。
至於楚瑤和她的家族，不過是他道途上，又一塊即將被碾碎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