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薄霧涼 第 61 章
龕影峰的晨露還凝在青養靈草的種莢上,謝霧涼就握著竹刀蹲在苗床前。墨傾言跟在身後,懷裡抱著個繡著桃花紋的錦囊——是沈清辭用去年的桃枝韌皮編的,昨天剛縫好,專門用來裝青養靈草的種子,指尖還沾著未乾的絲線膠。
“師尊,割種莢要輕些,”墨傾言蹲到他身邊,把錦囊放在石台上,伸手覆在謝霧涼握刀的手背上,“上次阿硯割太急,種莢裂開,種子撒了半床,林師兄撿了半個時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道袍傳過來,謝霧涼握著竹刀的手不自覺放緩了力道,竹刀貼著種莢的縫隙輕輕劃開,粉藍相間的種子滾落出來,顆顆飽滿,泛著細碎的光。
兩人湊在一起撿種子,墨傾言的指尖時不時蹭過謝霧涼的指腹,像碰著團暖玉。少年撿著撿著,忽然笑出聲:“師尊,你看這顆種子,粉藍光纏在一起,像不像我們練‘雙劍式’時,你的星力和我的輪回之印?”他捏起那顆種子遞過去,謝霧涼低頭時,正好看見少年眼尾泛著的淺紅,是晨光映的,卻比晨光更暖。
“像,”謝霧涼接過種子,放在墨傾言的掌心,再用自己的手輕輕複住,“等把種子裝完,我們去桃林深處,找塊向陽的地,種幾株屬於我們的青養靈草,好不好?”
墨傾言的耳尖瞬間發燙,卻還是往他身邊湊了湊,額頭輕輕蹭過謝霧涼的肩:“好,要種在能看到傳藝堂的地方,這樣我們練劍、煉藥時,擡頭就能看見。”
【係統提示:檢測到宿主與墨傾言“種籽共拾”互動,肢體接觸同步率100,輪回之印與星力形成“種籽共鳴”,種子活性提升至99——早這樣手把手乾活,阿硯上次也不會撒種子!彆光顧著貼貼,種莢快割完了,記得按粉藍比例分裝】
小弟子們抱著空錦囊來幫忙時,正好看見謝霧涼幫墨傾言擦指尖的絲線膠。少年的指尖沾了點乳白色的膠,蹭在青養靈草的葉片上,謝霧涼掏出帕子,輕輕捏住他的指尖,一點點擦乾淨,動作細致得像在擦拭靈草種子。阿桃剛要喊“墨師兄”,就被阿硯捂住了嘴,拽著往煉藥區退:“沒看見墨師兄和謝仙尊在忙嗎?我們先幫林師兄搗靈草粉,等會兒再來拿種子。”
林硯和沈清辭站在煉藥區的石桌旁,早就瞥見了苗床邊的動靜。林硯手裡的銅鈴轉了個圈,笑著往丹爐裡加了勺靈草粉:“清辭,你那首《合靈調》再改改,等會兒吹給那兩位聽,就說要配青養靈草的種子,讓他們幫忙辨辨音。”沈清辭握著玉笛的手頓了頓,指尖撚了撚笛身的草編香囊,嘴角彎了彎:“好,就吹他們采草時的調子,肯定合得上。”
苗床邊,謝霧涼已經把分好的種子倒進墨傾言懷裡的錦囊。少年抱著鼓鼓的錦囊,忽然踮腳湊到謝霧涼耳邊:“師尊,我們偷偷留一小把種子,種在房間窗外的花盆裡,這樣每天醒來,就能看見種子發芽了。”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謝霧涼的耳尖也泛起淺紅,他伸手接過錦囊,從裡麵撚出十幾顆種子,塞進墨傾言的儲物袋:“藏好了,彆被阿桃看見,不然她該鬨著要在自己窗邊也種了。”
兩人剛把種子收妥,沈清辭的靈音就飄了過來。淡綠色的《合靈調》繞著苗床轉了圈,落在錦囊上,裡麵的種子輕輕顫動,粉藍光交織著,竟順著靈音的節奏,在錦囊表麵映出了小小的桃花紋——和墨傾言懷裡的錦囊繡紋一模一樣。“靈音合得上!”墨傾言驚喜地拽著謝霧涼的手,往桃林走,“我們去桃林深處種種子,順便聽清辭吹完這首曲子。”
桃林深處的空地向陽,謝霧涼用竹刀挖了個淺坑,墨傾言蹲在旁邊,把兩人偷偷留的種子撒進去。謝霧涼蓋土時,故意放慢了動作,等墨傾言伸手來幫,就順勢握住他的手,一起把土拍實:“這樣蓋土,種子纔不會被風吹跑,就像我們練劍時,要互相借力才穩。”少年的手被握在掌心,暖得連指尖都泛著熱,卻沒抽開,隻是小聲說:“師尊,等種子發芽,我們每天都來澆水,我吹靈音,你練劍,好不好?”
“好。”謝霧涼低頭,看著墨傾言認真蓋土的側臉,陽光透過桃枝落在他的發頂,泛著柔和的金光。他忽然想起剛魂體融合時,少年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後,連認靈草都不敢伸手;如今卻能坦然地握著他的手,和他一起種靈草、聊未來,這份從膽怯到依賴的信任,比任何道心修複都更讓他踏實。
【係統提示:宿主與墨傾言“共種靈草”達成,情感羈絆觸發“桃林共鳴”,道心與魂體同步散發出溫和光暈——總算從“並肩做事”到“同做一事”了!再這樣下去,不用等靈草發芽,小弟子們都要喊“師娘”了】
傍晚時分,外宗的傳訊符飄進傳藝堂,是青雲宗的阿雲發來的,說宗門的藥園已經備好地,就等青養靈草的種子。墨傾言坐在石桌旁,握著傳訊符回複,謝霧涼站在他身後,幫他整理散落的發絲。少年打字時,指尖頓了頓:“師尊,阿雲問我們什麼時候去青雲宗指導播種,我們一起去好不好?順便看看青雲宗的雲海,你以前說過,那裡的星星很亮。”
“好,”謝霧涼彎腰,下巴輕輕抵在墨傾言的發頂,“等把種子送過去,我們在青雲宗住兩天,晚上帶你去看雲海,教你認星象,就像在龕影峰時,教你認靈草那樣。”
小弟子們圍在石桌旁,阿桃舉著剛編好的草環,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墨師兄,謝仙尊,我編了兩個草環,給你們戴!”草環上還串著小朵的桃花,墨傾言剛要伸手接,謝霧涼就先拿過一個,輕輕戴在他的頭上:“阿桃編的真好看,我們傾言戴最配。”說著,又拿起另一個,彎腰讓阿桃幫自己戴上,草環上的桃花蹭過額角,惹得小弟子們都笑了起來。
夜幕降臨時,謝霧涼牽著墨傾言的手,往房間走。桃林裡的靈燈亮著,映得兩人頭上的草環泛著淡粉的光,小狐貍叼著個裝種子的小布袋,跟在後麵,時不時用尾巴蹭蹭他們的褲腿;靈尾狐則蹲在他們種靈草的地方,守著剛蓋好的土,像個儘職儘責的小守衛。
回到房間,墨傾言從儲物袋裡摸出那十幾顆偷偷留的種子,放在窗邊的花盆裡。謝霧涼站在他身後,幫他往花盆裡加了勺靈草肥:“明天澆點桃花露,種子三天就能發芽。”少年點點頭,轉身靠在他懷裡,擡頭時,正好對上謝霧涼的目光。窗外的靈燈光落在兩人臉上,謝霧涼低頭,額頭輕輕抵著墨傾言的額頭,輪回之印的金光與星力的銀光交織在一起,暖得讓人心安。
“師尊,”墨傾言的聲音輕輕的,帶著點鼻音,“有你在,傳藝堂真好,種靈草、煉藥、看星星,都好。”
謝霧涼握緊他的手,指尖輕輕拂過他眉心間的輪回之印:“有你在,纔好。”
窗外的桃花還在落,一片花瓣飄進窗,落在花盆裡的種子上。房間裡很靜,隻有兩人交握的手,和花盆裡即將發芽的種子,把所有的溫柔與眷戀,都藏進了龕影峰的夜色裡。他們知道,等青養靈草的種子發芽,等去青雲宗看了雲海,等傳藝堂的桃花再開一季,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手牽手站在桃樹下,守著靈草,守著彼此,守著這份歲歲年年的安穩
。
半夜的龕影峰靜得隻剩桃葉輕晃的聲響,墨傾言猛地從床上坐起,額角沁著薄汗,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著,突突地跳得發慌。夢裡的場景早已模糊,隻記得一片混沌的黑,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黑暗裡漸行漸遠,他拚了命地追,卻怎麼也抓不住。
“師尊……”他下意識呢喃出聲,喉間發緊。窗外的靈燈隻剩幾盞亮著,昏黃的光映著空蕩的房間,他攥著被角愣了愣——現在才三更天,師尊在隔壁寢宮,定是睡熟了,不能去叨擾。
墨傾言輕手輕腳地起身,披了件外袍就往庭院走。石桌上還放著傍晚沒收拾的靈草卡,青養靈草的粉藍光紋在夜裡泛著微光,他繞著石桌來回踱步,鞋底蹭過青磚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可心裡的惶惶不安不僅沒緩解,反而像潮水般越湧越烈
。
“傾言。”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溫和得像浸了溫水的靈草,墨傾言的腳步猛地頓住,指尖攥緊了外袍的衣角,緩緩轉過身。謝霧涼站在廊下,玄色道袍未係腰帶,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發間還沾著點睡後的淩亂,手裡卻攥著件厚披風——是墨傾言昨天落在桃樹下的。
“師尊……”墨傾言的聲音剛出口,就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像小時候被靈草葉劃傷手時的模樣
。
謝霧涼幾步走到他麵前,擡手就揉了揉他的頭。以前墨傾言還矮他大半個頭,毛茸茸的發頂蹭著掌心,軟乎乎的;現在少年已經比他高了些,他得微微擡著手,指腹能清晰觸到墨傾言發間的薄汗。“怎麼不在床上睡?”他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卻格外安穩,“是不是做噩夢了?”
墨傾言的睫毛顫了顫,看著謝霧涼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臟跳得更急了,連耳尖都泛起熱意。他下意識運轉靈力想壓下心跳,卻被謝霧涼看穿——溫熱的指尖輕輕按在他的腕間,止住了他的靈力流轉。“彆壓,”謝霧涼的拇指蹭了蹭他腕間的脈搏,“跳得再快,有師尊在,不怕。”
庭院的風帶著桃花的甜香,墨傾言鼻尖縈繞著謝霧涼身上獨有的、星力混著靈草的氣息,他忍不住往前湊了湊,幾乎要貼到謝霧涼的肩。“師尊,我記不清夢到什麼了,”他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夜裡的桃花,“隻記得很黑,有個人要走,我抓不住……”
謝霧涼擡手把厚披風披在他肩上,順勢將人往懷裡帶了帶,掌心輕輕覆在他的後頸,溫溫熱熱的,像在安撫受驚的靈尾狐。“不怕了,”他低頭,鼻尖蹭過墨傾言的發頂,聲音比夜露還柔,“沒人會走,我一直在。”
墨傾言靠在他懷裡,能清晰聽到謝霧涼沉穩的心跳,和自己慌亂的心跳交織在一起。他攥著謝霧涼的衣擺,指尖泛白,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擡起頭,撞進謝霧涼滿是溫柔的眼眸裡。
“師尊,”他的睫毛上還掛著點濕意,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認真,“我不是怕做噩夢,是怕夢裡的人是你。我想一直和你待在傳藝堂,不是師徒間的‘待著’,是……是想每天醒來都能看到你,想和你一起種靈草、煉丹藥,想歲歲年年,都能像現在這樣,聞到你身上的氣息,抓著你的衣擺,就什麼都不怕了。”
謝霧涼的指尖頓了頓,然後更緊地攬住了他的腰,將人徹底護在懷裡。他低頭,額頭輕輕抵著墨傾言的額頭,能看到少年眼底未散的慌亂,和藏在深處的、小心翼翼的情意。“傻小子,”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墨傾言的眼尾,聲音裡帶著笑意,還有藏不住的溫柔,“我也是。從在龕影峰撿到你的那天起,就沒想過要走。以後不管是噩夢,還是彆的什麼,我們都一起扛,歲歲年年,都不分開
。”
墨傾言的心跳驟然放緩,取而代之的是滿胸腔的暖意。他伸手環住謝霧涼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貪婪地吸著那縷讓他安心的氣息。庭院的靈燈輕輕晃著,桃瓣無聲地落在兩人的發頂,夜風帶著《安魂引》的餘韻,將這夜半的告白,輕輕裹進了龕影峰的溫柔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