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摸到妖祖爺 第52章 無聲的守護
玄蒼再次昏睡過去，呼吸微弱卻平穩，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後沉入深潭。禁地裡死一般寂靜，隻有他綿長的呼吸聲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回蕩。我癱坐在他身邊，背靠著冰冷的石台，渾身上下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囂著痠痛，靈覺透支的虛脫感如同潮水，一陣陣衝刷著我搖搖欲墜的意識。
剛才強行動用星隕戒帶我們回來，幾乎抽乾了我最後一絲力氣。我低頭看著指間的戒指，戒麵上的星輝流轉得異常緩慢，光芒也比平時黯淡許多，透著一股「疲憊」的意味。玄蒼說它「恐也受損不輕」，看來是真的。這戒指，為了救我們，也拚儘了全力。
我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這老妖怪，這枚戒指，好像……都在為我拚命。而我呢？除了拖後腿，關鍵時刻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大忙。一種無力和愧疚感緊緊攫住了我。
不行！蘇小碗，你不能這麼沒出息！我用力甩了甩頭，把那些軟弱的念頭壓下去。老妖怪倒下了，戒指也累了，現在能守在這裡的，隻有我了！我得振作起來！
我掙紮著爬起身，踉蹌著走到禁地入口處，仔細檢查玄蒼之前佈下的陣法。幽藍色的符文在石壁上緩緩流轉，散發著穩固的能量波動，將內外隔絕開來。還好，陣法無恙。這讓我稍微安心了一點。
回到石台邊，我看著玄蒼蒼白的臉，心裡琢磨著該怎麼辦。他傷得這麼重，光靠睡覺和那點丹藥能行嗎？我記得以前在卷宗庫摸魚時，好像看過一些關於溫養神魂的記載，說是需要極其安靜的環境和……純淨的靈氣滋養？
純淨的靈氣？這禁地裡陰氣沉沉，哪來的純淨靈氣？我下意識地又摸上了星隕戒。戒指傳來溫熱的觸感。星輝……星輝算不算純淨的靈氣？上次我引動星輝，好像對他有點安撫作用？
這個念頭讓我心裡一動。可是玄蒼昏迷前明確說過，不可再擅自動用星輝，怕我根基淺薄，承受不住反噬。而且戒指現在狀態也不好……
我糾結地看著他緊蹙的眉頭，即使昏睡中，他似乎也在承受著痛苦。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麼難受！小心一點，就一點點，應該沒事吧？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盤膝坐下，將心神沉入識海。這一次，我不再試圖去「引導」或「控製」星輝，而是像之前共鳴龍脈時那樣，放空自己，隻是單純地將自己的意念，化作最純粹的「安撫」和「守護」的念頭，如同涓涓細流，溫和地彙入星隕戒中。
我默默地在心裡唸叨：戒指啊戒指，我知道你也累了，但再幫幫忙好不好？就一點點，讓他好受一點就行……
彷彿回應我的祈求，戒麵上的星輝微微亮了一下，一股比頭發絲還要纖細、卻異常純淨溫和的銀色流光，如同初春融雪彙成的溪水，緩緩地從戒指中流淌出來，順著我的指尖，極其緩慢地渡向玄蒼的心口。
這一次，沒有強大的力量爆發，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隻有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浸潤。那細小的星輝流光觸及玄蒼身體的瞬間，他緊蹙的眉頭似乎幾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絲絲，原本有些紊亂的氣息也稍稍平和了一分。
有效！我心中狂喜，但不敢有絲毫大意，屏息凝神，維持著這種極其微弱的輸送。這個過程比全力爆發更加耗費心神，需要極致的專注和耐心，彷彿用繡花針在豆腐上雕花。汗水很快浸濕了我的額發，但我咬牙堅持著。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逝。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個時辰。我隻是重複著這個簡單而艱難的動作，將一縷縷微弱的星輝，如同生命之泉般，一點點滴入玄蒼乾涸的傷體。
漸漸地，我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我的靈覺彷彿與星隕戒、與玄蒼的氣息連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微妙的迴圈。我能模糊地感知到他體內那幾股狂暴衝突的力量在星輝的浸潤下漸漸平息，那盤踞在心脈的陰寒黑氣雖然依舊頑固，但似乎被隔絕開，不再那麼躁動。而星隕戒本身，在這種溫和的滋養下，戒麵上的星輝似乎也恢複了一絲活力，流轉的速度加快了一點點。
這是一種雙向的滋養？我在用星輝幫助玄蒼，而這個過程，也在溫養著受損的星隕戒？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我感覺自己的心神再次到達極限，腦袋昏沉欲裂，纔不得不停了下來。我癱軟在地，大口喘氣，渾身都被汗水濕透，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
我抬頭看向玄蒼，他依舊昏迷，但臉色似乎不再那麼死白，嘴角也不再溢血，呼吸悠長平穩，彷彿陷入了真正的深度睡眠。我伸手輕輕探了探他的脈搏，雖然依舊微弱，但跳動得比之前有力了一些。
一股巨大的欣慰和疲憊同時湧上心頭。我做到了……我真的幫到他了……
我靠坐在石台邊，再也抵擋不住排山倒海般的睏意，眼皮沉重地合上，意識迅速沉入了黑暗。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我彷彿感覺到指間的星隕戒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帶著「讚許」意味的溫熱波動……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等我再次睜開眼時，禁地裡依舊昏暗，不知過去了多久。我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渾身依舊痠痛，但精神卻好了不少，靈覺也恢複了一些。
我第一時間看向玄蒼。他還在睡，姿勢都沒變，但臉色明顯好了很多，甚至透出了一點點極淡的血色。我心中大喜，湊近了些，小聲喚道：「夫君？你好點了嗎？」
他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眸中的黯淡消退了大半，雖然依舊帶著重傷後的虛弱，但已經恢複了清明和……一絲深不見底的深邃。他目光落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眼神複雜難明。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聲音依舊沙啞，卻不再那麼氣若遊絲。他嘗試著動了動手指，似乎想坐起來。
「你彆動！」我趕緊按住他，「傷還沒好呢！」
他看了我一眼，沒再堅持，重新躺好，目光卻掃過我指間的星隕戒，眸中閃過一絲極快的訝異和探究。「你的氣息……星隕戒的靈韻……似乎凝練了一絲？」
我愣了一下，低頭看看戒指，戒麵上的星輝確實比之前明亮流暢了些。我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我……我就是試著用星輝……嗯……溫養了一下你……還有戒指……好像有點用？」
玄蒼沉默了片刻，星眸中光芒流轉，似乎在快速推演著什麼。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陰陽相濟，萬物化生。你以自身為橋，引星輝滋養吾身，反哺戒靈……此法，暗合天地至理。隻是……」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我：「此法對你神魂負荷極大，切不可貪功冒進，需循序漸進。否則，根基受損，悔之晚矣。」
我連忙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我就用了一點點！不敢多用！」
他微微頷首，不再多言，重新閉上眼，開始主動引導體內殘存的力量進行周天運轉，加速恢複。我能感覺到，他這次調息比之前順暢了許多，周身的氣息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穩定下來。
我守在一旁，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心裡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能自行調息，說明他至少脫離了生命危險。
接下來的幾天，禁地裡的日子彷彿又回到了某種「正常」的軌道，隻是角色互換了。我成了那個「守護者」，而玄蒼成了需要照顧的「傷號」。
我每日依舊進行基礎的修煉，但強度大大降低，主要是鞏固靈覺，溫養星隕戒。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那種微弱的星輝滋養，幫助玄蒼恢複。這個過程依舊耗費心神，但每次看到他的氣色好上一分，我心裡就充滿了成就感。
玄蒼也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隻會發號施令的債主。他大部分時間在靜坐調息，偶爾會睜開眼，指點我幾句關於靈覺運轉或者符文勾勒的技巧，語氣雖然還是平淡，卻少了以往的刻薄，多了幾分……耐心？甚至在我成功畫出第一張像模像樣的「清心符」時，他極輕地「嗯」了一聲，算是認可。
這種變化，讓我心裡那種異樣的感覺愈發清晰。我們之間，好像不再僅僅是債主和欠債人的關係，也不是簡單的師徒。更像是一種……在生死患難中磨礪出的，無法割捨的羈絆。
這天，我正對著新畫的符籙傻樂，玄蒼忽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
「外界……近日可有動靜？」他睜開眼，眸中精光內斂，傷勢顯然好了大半。
我搖搖頭：「沒有。陣法一直很穩固，周大人也沒傳訊過來。」這安靜的有點反常，讓我心裡隱隱不安。
玄蒼目光投向禁地入口，眼神深邃：「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影族受此重創，絕不會善罷甘休。欽天監……恐怕也按捺不住了。」
他看向我，語氣凝重：「抓緊最後的時間恢複。真正的考驗，即將來臨。」
我握緊了拳頭，重重點頭。我知道，安逸的日子，快到頭了。
但這一次，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恐懼和迷茫。
因為我知道，無論前麵是什麼，我都會和他一起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