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摸到妖祖爺 第53章 風雨前夕
玄蒼那句「真正的考驗，即將來臨」，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我心口。禁地裡的日子表麵上恢複了平靜，甚至比以往更加安寧——沒有討債的催促，沒有嚴苛的修煉任務，隻有他靜坐調息的綿長呼吸和我自己畫符時的沙沙聲。但這種平靜，卻透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玄蒼的恢複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幾天下來，他臉色已基本恢複正常，隻是唇色還有些淺淡，周身氣息也恢複了往日的沉凝深邃，偶爾睜眼時，星眸中精光內斂，不再有之前的虛弱感。但他依舊大部分時間在打坐，似乎在鞏固修為，或是推演著什麼。
我的日子則簡單得多。每日例行鞏固靈覺，練習畫符，剩下的時間，便是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那種微弱的星輝滋養。這活兒依舊耗費心神，但熟能生巧，我漸漸掌握了分寸，既能起到溫養效果，又不至於讓自己過度透支。星隕戒的狀態也好了不少，戒麵上的星輝流轉愈發流暢自然，與我之間的感應也更加清晰。有時我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它傳遞來的一絲「愉悅」或「疲憊」的情緒波動，彷彿它真的有了靈性。
我們之間的交流依舊不多。他偶爾會指點我畫符的筆鋒走勢，或是提醒我靈覺運轉的關竅，語氣平淡，卻不再有從前的刻薄。我畫成的符籙，他會掃一眼，偶爾會極輕地「嗯」一聲，算是認可。這種沉默的相處，竟讓我生出一種奇怪的……安全感？彷彿隻要他在身邊，再大的風雨也沒什麼可怕。
這天午後，我正對著一遝新裁的符紙較勁，試圖將「清心符」畫得更流暢些，玄蒼卻忽然結束了打坐，站起身，走到那麵刻滿古老符文的石壁前。他指尖劃過那些晦澀的刻痕，眸中星雲流轉，似乎在感應著什麼。
「陣法外圍，有異動。」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我心中一緊，放下硃砂筆：「是影族？還是欽天監？」
「氣息混雜，難以分辨。」他微微蹙眉，「但來者不善，且……不止一股。」
不止一股？我的心沉了下去。看來，暴風雨真的要來了。
玄蒼轉身看向我，目光銳利：「你的『清心符』與『隱蹤符』，練得如何了？」
我連忙拿起最近畫得最好的幾張遞過去：「清心符勉強能成，隱蹤符……十張能成兩三張吧。」說起來有點慚愧。
他接過符籙，指尖在上麵輕輕拂過，感受著其中蘊含的靈韻。片刻後，他點了點頭：「靈韻雖弱，形神已具，堪可一用。」他將符籙遞還給我，又取出幾塊鴿卵大小、色澤溫潤的玉石，「將這些靈石帶在身上，關鍵時刻可快速補充靈力。」
我接過靈石，觸手溫涼，能感覺到裡麵蘊含的精純能量。「謝謝夫君。」我小聲道，心裡有些感動。這老妖怪，其實挺細心的。
「接下來幾日，儘量減少外出，靜心修煉。」他叮囑道，語氣嚴肅，「尤其是與星隕戒的感應，需更加精純凝練。關鍵時刻，它或能保你一命。」
我重重點頭，握緊了戒指。我知道，他這是在為我做最壞的打算。
接下來的兩天，我幾乎足不出戶，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修煉和畫符中。靈覺的運轉越發圓融，對星隕戒的感應也愈加得心應手。我甚至嘗試著將一絲星輝融入符墨之中，畫出的「清心符」效果竟比之前強了數倍，拿在手中便能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安寧之意。連玄蒼見了，眼中都閃過一絲訝異。
然而，外界的壓力卻如同不斷上漲的潮水，悄無聲息地逼近。禁地陣法傳來的波動越來越頻繁，雖然依舊被牢牢阻擋在外，但那隱隱傳來的壓迫感，卻讓人心神不寧。周大人那邊也再無訊息傳來，彷彿異聞司已被徹底隔絕。
這天夜裡，我正引動星輝溫養戒指，玄蒼卻忽然睜開眼，眸中寒光一閃而逝。
「來了。」
他話音未落，禁地入口處的陣法光幕猛然劇烈震蕩起來！如同被重錘轟擊，發出沉悶的轟鳴！整個禁地都隨之微微顫動！
我駭然變色，猛地站起身：「他們攻進來了？」
「尚未。」玄蒼神色凝重，起身走到入口處，雙手結印，一道道幽藍符文打入光幕，穩固陣法，「是在試探，也是……警告。」
光幕的震蕩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漸漸平息下來，但表麵流轉的符文光芒卻明顯黯淡了幾分。玄蒼收回手，臉色有些陰沉：「看來，有些人已經等不及了。」
「是欽天監？」我緊張地問。
「不止。」玄蒼目光深邃，「方纔那波動中，夾雜著一絲極其隱晦的影族邪氣。他們……或許已經聯手了。」
聯手？欽天監和影族？我頭皮一陣發麻！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處境就真的危險了！欽天監掌管皇城陣法，若他們與影族裡應外合……
「那我們怎麼辦？」我聲音發乾。
玄蒼沉默片刻，轉身看向我，眼神複雜難明：「或許……該讓你離開了。」
我愣住了：「離開？去哪？」
「離開胤都，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接下來的爭鬥，已非你能插手。留在這裡，隻會是累贅。」
累贅？這兩個字像針一樣紮在我心上。我看著他平靜無波的臉，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憤怒湧了上來：「我不走！」
玄蒼皺眉：「莫要任性！此事非同兒戲！」
「我沒有任性！」我梗著脖子，聲音不自覺地提高，「我是欠你債沒錯！但我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之前那麼多危險我們都闖過來了，現在憑什麼讓我一個人躲起來？你說過要一起麵對的！」
我越說越激動，眼眶都有些發熱：「是，我是修為低，是容易拖後腿！但我……我也在努力啊！我能畫符了，我能用星輝幫你了！我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玄蒼看著我激動的樣子，沉默了。他深邃的星眸中，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有無奈，有凝重，或許……還有一絲極淡的動容？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留下，九死一生。」
「那也比一個人苟且偷生強！」我咬牙道，「債沒還清，你想趕我走？沒門！」
禁地裡陷入一片死寂。隻有我們兩人對視著，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較量。
最終，玄蒼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移開了目光：「隨你吧。」
他轉身走回石台，重新坐下，閉上雙眼，彷彿剛才的爭執從未發生。但我知道，他默許了。
我站在原地，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心裡卻莫名地踏實了下來。我知道這個決定很蠢，很衝動，但我不後悔。
走到他身邊坐下，我低聲道：「夫君，我會努力不拖你後腿的。」
他沒有睜眼，隻是極輕地「嗯」了一聲。
我握緊星隕戒，戒麵傳來溫熱的觸感。外麵的風雨聲似乎更近了，但這一次，我的心卻異常平靜。
無論如何，我會守在這裡，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