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種噬仙錄 第45章 建木之約與彼岸秘辛
聖樹意誌的詢問，並非聲音，而是一股浩瀚、溫和卻不容置疑的意念洪流，直接湧入墨塵的識海。這意念中蘊含著古老歲月的沉澱與無上威嚴，彷彿整片森林、整片天地都在一同發問。
換做尋常金丹修士，在這等存在麵前，恐怕早已心神失守，戰栗難言。
但墨塵道心堅如磐石，曆經幽冥死地、雷劫淬煉、邪胎廝殺，更是初成混沌魔丹，執掌寂滅雷霆，心誌之堅韌遠超同階。他強壓下因幽影突然發難而產生的波瀾，神識凝練，不卑不亢地回應。
他沒有隱瞞，亦沒有誇大。從被黑風角所擒，到雷戟龍鯨，再到誤入血蛟島、遭遇邪胎，直至通過遠古傳送陣意外來到此地，簡略清晰地敘述了一遍。重點說明瞭林小凡體內那詭異「鏡痕」的不可控與危險，以及幽影的存在與威脅，點明方纔的凶險正是那潛伏的幽影所為。
當然，關於九幽碎玉的核心秘密以及與「鏡主」、「源池」可能相關的資訊，他下意識地有所保留，隻以「一件偶然得來的異寶」模糊帶過。
聖樹意誌靜靜聆聽著，龐大的意念如同平靜的湖麵，不起絲毫漣漪，讓人難以揣測其心思。
直到墨塵講述完畢，那浩瀚的意誌纔再次波動起來。
「來自汙穢之海的邪胎……竊取『源』之力的畸變體……以及，更古老的『陰影』竊賊……」聖樹意誌的低語帶著一絲瞭然與淡淡的厭惡，顯然它對墨塵口中的「母皇」和「幽影」並非一無所知，甚至可能曾與之打過交道。
它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林小凡身上。
「至於這『彼岸之痕』……」意誌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有追憶，有悲傷，亦有難以言喻的凝重，「它並非詛咒，亦非恩賜。它是坐標，是橋梁，亦是……傷痕。」
「傷痕？」墨塵捕捉到這個辭彙。
「是連線『此岸』與『彼岸』的傷痕。」聖樹意誌緩緩解釋，「亦是……『她』奮力封堵『源頭』裂痕時，被對麵力量反噬所留下的……永恒印記。」
墨塵心中巨震！聖樹口中的「她」，難道是指……鏡主？這「彼岸之痕」是鏡主留下的傷痕所化？林小凡竟是因此被捲入？
「敢問前輩，『彼岸』……究竟是何處？『源頭』又是什麼？」墨塵忍不住追問。
聖樹意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最終那浩瀚意念再次流淌：「『彼岸』……是世界的暗麵，是法則的墳場，亦是『源池』傾斜泄露之所。至於『源頭』……不可言，不可想。你隻需知道，那是萬界終末的歸宿，亦是所有『源』力流淌的與終點。『她』昔日欲截斷流淌，修補傾斜，卻……唉……」
一聲悠遠的歎息，蘊含著萬古的遺憾與沉重。
「那潛伏的『陰影』竊賊，便是來自『彼岸』的窺視者之一。它覬覦『源』的力量，更覬覦這能連通兩界的『傷痕』。你師弟的靈魂與這傷痕初步融合，已成了它的目標容器。方纔若非那女娃的秘咒與吾及時出手，它已然得逞。」
墨塵背後滲出冷汗。幽影的來曆和目的果然驚人！
「前輩，可有辦法徹底清除那幽影，保全我師弟？」墨塵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聖樹意誌再次沉默，良久才道：「難。此『竊賊』雖僅是一縷分神，但其本質極高，尤擅隱匿潛藏，已與這『傷痕』深度糾纏。強行抹除，恐傷及這娃兒的根本靈魂，甚至可能提前引爆『傷痕』之力，引來更可怕的注視。」
「不過……」意誌微微流轉，「若能修複『傷痕』，使其穩定，或可逐漸壓製、乃至最終剝離那『竊賊』。而修複『傷痕』，需要至純的『源』力與空間本源進行溫養固化。」
墨塵心中一動，看向那巨大的建木殘枝：「前輩之意是……」
「吾之本體，乃建木殘枝所化，內蘊一絲空間本源法則，其散發的生機亦可轉化為最溫和的『源』力。」聖樹意誌坦然道，「吾可允他留在穀中，受吾生機滋養，暫穩『傷痕』，壓製那『竊賊』。」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墨塵深知此理，直接問道：「前輩需要我做什麼？」
「聰慧。」聖樹意誌傳遞出一絲讚賞的波動，「吾確有一事，需借你之力。」
「吾感應到，在這片大陸極北的『無儘冰原』深處，有一物即將出世。此物與吾同源，乃建木另一塊較大的殘枝所化，然其靈性已於上古大戰中湮滅，如今被極寒本源與死寂之氣侵蝕，正逐漸轉化為一件毀滅之器——『霜寂寒髓』。」
「若任其轉化完成，其散發的極致冰寒與死寂將會擾亂整個大陸的生機平衡，甚至可能撕裂空間，引來『彼岸』的注意。吾需你前往，在其徹底轉化前，將其取回。吾可藉助它的本體力量，進一步穩固自身，或許能更快助你師弟修複『傷痕』。」
墨塵目光微凝。極北冰原？聽名字便知是絕險之地。奪取被死寂之氣侵蝕的建木殘枝？其難度可想而知。
「以前輩之能，為何不親自出手？或派遣青木宗弟子？」
「吾之本體無法移動，意誌亦難以遠離林海範圍。而青木宗……」聖樹意誌流露出一絲無奈，「他們守護吾萬年，心性質樸，卻已失了先祖的銳氣與力量，且其功法與極北冰原死寂之氣相剋，去了徒增傷亡。而你……」
意誌仔細「打量」著墨塵：「你所修之力，雖看似屬寂滅魔道，卻內蘊生機與混沌，更有一件能吞噬轉化萬力的異寶護身，或可抵抗那冰原死氣。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墨塵沉吟片刻。此事風險極大，但回報同樣誘人。不僅能換取林小凡的穩定治療，那「霜寂寒髓」本身恐怕也是了不得的寶物，或許對碎玉恢複大有裨益。
「好，我答應。」墨塵不再猶豫，斬釘截鐵道，「但我需要時間恢複狀態，並需一份關於極北冰原和『霜寂寒髓』的詳細情報。」
「可。」聖樹意誌應允，「你可在此穀外圍尋一處木靈充沛之地修養。所需情報，吾會通過靈念傳遞於你。在此期間，你這師弟可暫留吾樹下，由吾看護。」
話音落下，一股精純溫和的青色光輝從建木殘枝上分離而出，籠罩住昏迷的林小凡，托著他緩緩向穀中飄去，落在那如玉的樹乾之下，被濃鬱的生機霞光溫柔包裹。他眉心的裂縫印記似乎都安穩了許多。
墨塵看著林小凡被安置好，稍稍放心。
「至於那女娃……」聖樹意誌掃過奄奄一息的血薔薇，「她神魂與肉身皆損，亦可留於此地，受生機滋養，能否恢複，看她造化。」
一道稍細的青色光輝同樣包裹住血薔薇，將她送至林小凡不遠處。
「多謝前輩。」墨塵拱手。
「交易而已。」聖樹意誌淡然道，隨即一股包含著極北冰原地理、險境、以及關於「霜寂寒髓」詳細資訊的龐大靈念流湧入墨塵識海。
資訊量極其巨大，若非他神識強大，恐怕難以承受。
做完這一切，那浩瀚的意誌便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歸於沉寂，隻留下山穀中蓬勃的生機與悅耳的風鈴清音。
墨塵深深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建木殘枝和樹下的兩人，轉身悄然退出了這片核心山穀。
他在山穀外圍尋了一處偏僻的、由巨大樹根自然形成的洞窟，佈下禁製，開始消化聖樹給予的資訊，並全力恢複狀態。
極北冰原，環境之惡劣遠超想象，遍佈萬年玄冰、恐怖寒煞、以及各種適應了死寂環境的凶猛古獸。「霜寂寒髓」所在更是絕險中的絕險，被稱為「寂滅冰眼」。
此行，九死一生。
但墨塵眼中毫無畏懼，隻有冰冷的堅定。
他取出靈石和丹藥，混沌魔丹轟鳴，開始瘋狂吸收能量。
就在他沉浸於修煉之時，卻沒有察覺到，在他識海深處，那新生的九幽碎玉在吸收此地精純木靈之氣時，其表麵一道細微的裂紋中，悄然閃過了一絲與那「霜寂寒髓」描述極其相似的……極寒死寂的微光。
彷彿……那遠在萬裡之外的冰原之寶，早已與它產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共鳴。
遙遠的極北，無儘的風雪深處，一座如同冰山般巨大的、內部蘊含著一點幽藍寒髓的青色殘枝，微微震動了一下。
命運的齒輪，早已悄然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