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種噬仙錄 第44章 建木殘枝與幽影獠牙
墨塵收斂所有氣息，如同林間一道無聲的暗影，循著那絲源自森林極深處的、微弱的空間波動漣漪，向著青木宗腹地潛行。
越往深處，林木愈發古老蒼勁，生機濃鬱到幾乎化為實質的淡綠色霧氣，吸上一口都令人神魂舒泰，修為隱有精進。但同時，無形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彷彿整片森林都是一個巨大的、活著的領域，排斥著一切外來者。
沿途，他開始察覺到明顯的巡邏痕跡。並非之前禁地外那些普通弟子，而是一些氣息更加深沉、與古木幾乎融為一體的暗哨。他們身著與樹皮顏色相近的特製法衣，隱匿手段極高明，若非墨塵神識經過混沌魔丹和碎玉強化，幾乎難以發現。
甚至在一些關鍵節點，他還感受到了隱藏極深的陣法波動，與地脈和古木相連，牽一發而動全身。
防守果然嚴密無比。
墨塵更加小心，《幽冥斂息術》運轉到極致，配合新生碎玉的混沌特性，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他如同最狡猾的靈狐，在明哨暗崗與陣法縫隙間穿梭，步步驚心，卻又精準地避開了所有探查。
那絲空間波動如同黑暗中的燈塔，雖然微弱，卻堅定不移地指引著方向。
終於，在穿越了一片彌漫著奇異芳香、能惑人心神的巨大蕨類叢林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前方已不再是單純的密林，而是一片被無數參天古木自然環繞拱衛的巨大山穀。山穀上空，氤氳著如夢似幻的七彩霞光，精純至極的生機靈氣如同瀑布般從霞光中垂落，滋養著穀中的一切。
穀地中央，一棵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奇樹，赫然映入眼簾！
其樹乾並非尋常樹木的棕褐色，而是一種溫潤如玉的青金色，樹皮上天然生有著複雜無比的銀色紋路，彷彿蘊含著天地至理。樹冠遮天蔽日，枝葉並非綠色，而是呈現出一種瑰麗的、半透明的琉璃色彩，葉片搖動間，有細微的空間漣漪蕩漾開來，發出悅耳的、如同風鈴般的清音。
僅僅是遠遠望上一眼，墨塵便感覺自己的混沌魔丹微微加速旋轉，對周圍空間的感知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銳。懷中的九幽碎玉也傳遞出清晰的渴望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建木殘枝！定然是此物無疑！
與其說是一棵樹，不如說是一件完美的、活著的空間法則造物！
在巨樹之下，依附著許多相對低矮的建築，皆是利用活木天然生長構建而成，與整個山穀環境渾然一體。那裡氣息晦澀強大者不在少數，顯然是青木宗的核心重地。
而墨塵感受到的那絲空間波動源頭，正在那巨樹樹乾的核心深處！
想要靠近，難如登天。不僅明麵上的守衛極其森嚴，巨樹本身散發出的無形力場更是強大，排斥一切非本源的異種能量。
墨塵潛伏在一棵極為高大的古樹樹冠之中，借著濃密枝葉的掩護，仔細觀察，眉頭緊鎖。強行闖入絕無可能，即便能瞬殺守衛，也必然瞬間驚動整個青木宗和那深不可測的聖樹意誌。
必須另尋他法。
就在他苦思對策之際，懷中一直昏迷的林小凡，身體再次微微發熱。眉心那黯淡的裂縫印記，又一次自主地、極其微弱地閃爍起來，與遠處那建木殘枝散發出的空間漣漪，產生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共鳴！
這一次的共鳴，比之前更加清晰。
幾乎在共鳴產生的瞬間——
嗡……
一股溫和、好奇、帶著些許疑惑的意誌，如同蘇醒的春風，緩緩從山穀中央的建木殘枝中彌漫而出，再次掃過這片區域，並精準地落在了林小凡的身上。
這意誌不再像之前那樣一掃而過，而是帶著一種探究的意味，輕輕纏繞著林小凡，尤其是他眉心的那道裂縫印記。
墨塵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將碎玉和魔丹的力量收斂到極致，連呼吸心跳都幾乎停止。
那聖樹意誌似乎對「鏡痕」極為好奇，並未流露出敵意，反而有一種……彷彿長者看到陌生卻有趣後輩般的溫和。它仔細感知著那裂縫中殘留的月白之力、暗影之力以及那縷透明波動的氣息，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
良久的沉默。
就在墨塵以為即將暴露之時，那聖樹意誌忽然傳遞出一絲微弱的、斷斷續續的意念，並非針對墨塵，更像是無意識的低語，通過林小凡眉心的共鳴，被墨塵隱約捕捉到：
「……彼岸……之痕……？為何……如此……殘破……悲傷……」
「……故人……之後……？」
「……空間……在……哭泣……」
斷斷續續的意念模糊不清，卻蘊含著巨大的資訊量！這聖樹意誌竟似乎認得「鏡痕」的來曆？並將其稱為「彼岸之痕」？它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悲傷？甚至提到了「故人」和「哭泣的空間」？
就在墨塵試圖解讀這些資訊時，異變再生！
一直潛伏在林小凡印記深處的幽影，似乎等待的就是聖樹意誌被徹底吸引的這一刻！
它猛地發動了蓄謀已久的攻擊！但目標，並非聖樹，也非墨塵，而是——林小凡識海深處，那縷一直與它對抗的月白力量！
一道極其凝聚、漆黑如墨、帶著絕對寂滅與吞噬意味的暗影尖刺，毫無征兆地從裂縫中暴射而出，直刺月白力量的核心！
這一擊太過突然，太過狠辣！而且時機抓得刁鑽到了極點——正值聖樹意誌環繞探究，月白力量本能地對外界古老同源（建木亦屬上古神物）意誌產生一絲親近與鬆懈的刹那！
「嗤——！」
月白力量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抵抗，瞬間被暗影尖刺洞穿！發出一聲淒厲的（唯有墨塵和聖樹意誌能感知到的）悲鳴，光芒急劇黯淡，彷彿風中殘燭，瞬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
「哈哈哈！終於！等了這麼久，終於讓本座等到這個機會了！」幽影那壓抑了太久、充滿了狂喜與猙獰的意念猛地爆發開來，「這縷討厭的月光屏障總算廢了！這具身體，這彼岸之痕，歸我了！」
它竟然一直隱忍不發，直到利用聖樹意誌分散月白力量的注意力，才發動這致命一擊！
「爾敢！！」
一聲憤怒的嗬斥，並非來自墨塵，而是那聖樹意誌！
它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發生在它「眼前」的惡劣行徑激怒了！那溫和的意誌瞬間變得如同山嶽般沉重威嚴！一股龐大無比的青色光輝從建木殘枝上爆發，化作一隻純粹由生機和空間之力構成的巨大手掌，無視距離，直接探入林小凡的識海，抓向那囂張的幽影！
然而，幽影似乎早已料到聖樹會插手！
它根本不與那青色巨手硬碰，而是尖嘯一聲，那擊潰了月白力量的暗影尖刺猛然炸開，化為無數道細小的、扭曲的黑色符文，如同瘟疫般瞬間汙染了大片識海，並朝著林小凡靈魂核心鑽去！
它這是要強行奪舍，造成既定事實！
「混賬！」聖樹意誌怒意更盛，青色巨手光芒萬丈，試圖淨化那些黑色符文，保護林小凡的靈魂。
但幽影極其狡猾，那些黑色符文歹毒無比，又與林小凡的靈魂靠得太近，聖樹意誌投鼠忌器，一時間竟無法快速清除！
場麵瞬間混亂到極點！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在林小凡的識海之內！
外在的表現，便是林小凡身體劇烈抽搐，七竅溢位黑色血液，眉心裂縫瘋狂閃爍，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與一股磅礴溫和的生機之力在他體內激烈衝突！
墨塵臉色劇變，他沒想到幽影如此果決狠辣，更沒想到它會選擇在這個時機發難！
他立刻試圖將神識探入林小凡識海相助，卻被那兩股恐怖力量碰撞的餘波狠狠彈開！根本插不進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那一直昏迷的血薔薇，或許是被林小凡身上爆發的劇烈能量波動刺激，猛地睜開了眼睛。她看到林小凡的慘狀和墨塵難看的臉色，瞬間明白了什麼。
她眼中閃過極其複雜的掙紮，最終化為一絲決絕！
她猛地咬破舌尖，用儘最後力氣，雙手艱難掐出一個古老詭異的法印，嘶聲喊道：「以血為引，以魂為祭，縛影秘咒……封！」
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專門克製影魅之力的血色符文，從她指尖飛出，瞬間沒入林小凡眉心！
這符文力量層次遠不如幽影和聖樹，卻似乎對其有特殊的克製奇效，如同精準的麻醉針，竟讓那些瘋狂鑽向靈魂核心的黑色符文猛地一滯！
就這一滯！
給了聖樹意誌絕佳的機會！
「鎮！」
青色巨手轟然壓下，無儘生機爆發，瞬間將那些被暫時束縛的黑色符文徹底淨化湮滅！
「啊——！血河宗的縛影咒？！賤人！你竟敢……」幽影發出了驚怒交加的咆哮，它的奪舍計劃功虧一簣！本源再次受創！
但它極其果斷，眼見事不可為，立刻將所有力量收縮，死死龜縮回裂縫印記的最深處，再次隱匿起來，氣息變得極其微弱，彷彿從未出現過。
聖樹意誌那青色巨手在林小凡識海內盤旋一週，淨化了所有殘餘的影毒，溫和的生機之力滋養著受損的識海和那縷虛弱的月白力量，卻並未試圖深入裂縫追擊幽影，似乎有所顧忌。
林小凡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臉色依舊蒼白，但那股陰邪氣息已然消失。
聖樹意誌緩緩從林小凡體內退出，沉默了片刻，一道更加凝練、帶著審視意味的意念，終於第一次，主動投向了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墨塵。
「外來者……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