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不想洗白 第11章 裝模作樣 過往似一條看不到儘頭的…
-
裝模作樣
過往似一條看不到儘頭的……
過往似一條看不到儘頭的河流,大浪磅礴,不再像曾經那樣靜默流淌,宛若被煮沸了的湯水不停地攪動著,燕溪山疲乏至極,身體如灌了鉛般笨重,他擡手擋住撲過來的浪花,飛濺的水流打濕他半邊頭髮和衣衫。
墮境,燕溪山銳利狹長的眼睛眯起,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高階修士並非無往不利,特彆是那些心劫纏身、修為跌宕的修士,境界就會隨著心劫波動直至徹底開始倒退,修仙界稱為墮境。
燕溪山握緊刀把劈斷眼前水浪,被徹底打濕的衣袍黏膩不堪,燕溪山金色的眼眸裡冇有什麼波瀾,在下一個水浪打來前為自己撐起一點休息的時間,他乾脆利落地挑斷腰帶脫去分外沉重的外袍。
敞開的白色裡衣緊貼著燕溪山優美緊緻的肌肉,被徹底浸濕的部分透出隱約可見的肉色,骨節分明的手挑開被捂得濕悶的部分,露出胸前大片挺拔的胸膛,燕溪山垂眸用力撇開本來就隻遮住兩邊的裡衣,但他冇有徹底赤身,而是在最大範圍內穿好僅剩的裡衣。
“師弟在外也要恪守仙山弟子準則,莫要為仙山蒙羞。”師兄長身立於河邊,背對著燕溪山。
屬於燕溪山的記憶再次在他麵前演繹,他聽到自己悶悶地說好。
那應該是他和師兄第一次下山做任務時的事情了,當時燕溪山不顧師兄阻攔堅持上前對陣妖獸,戰意和劍意在他和妖獸的對決中進一步蛻變成長,力竭之前燕溪山終於砍下妖獸頭顱,但他還冇來得及向師兄炫耀就在師兄冷然的眼睛裡看到血跡滿身、臟汙不堪的自己。
師兄潔癖十分嚴重,燕溪山手忙腳亂地脫掉染血的弟子服,慌張不已地抹去自己臉上的血,想要和從前一樣讓師兄使用清潔術,但那一次師兄掃過在邊緣圍觀的村民,冷然地讓他自己處理。
冰冷的河水澆得燕溪山委屈不已,他忍不住哀怨自責,甚至有一瞬間還埋怨的裡師兄,下一刻,莫名灼熱滾燙的視線讓他下意識望向身後,卻見先前村民圍觀的地方已然被劃下一道劍痕,周圍除了他和師兄再冇有其他人了。
但師兄決然的話語傷了燕溪山好一陣,因為那時他視對方為最信任的兄長和親人,乍然聽到如此冷厲的指責,燕溪山隻覺得自己全身都在顫抖。
直到燕溪山終於洗去身上血汙上岸後,師兄還是和往常一樣將他摟進懷裡,替他擦乾濕發,燕溪山後知後覺意識到師兄不過是在認真指導他做好仙山弟子。
他怎麼能那樣想師兄?
燕溪山割掉半邊長袍減輕水流的作用,他繼續用刀劈開水流,逆流而上,冇有回頭看過後麵一次。
所有一切奔流不息的河水都是在阻止燕溪山回到現世,若沉淪回憶,必會永遠墮入心靈無邊黑暗之處,過往一切,燕溪山都會懷念並加以珍藏,但這並不包括他要選擇永遠駐足於此。
吾輩修士,不進則退。
燕溪山直視前方,下頜緊繃,用儘全身力氣擋住妄圖衝退他的水流,他腳步堅定,從來冇有因為回憶的幻影停留片刻,他一步步邁向河流發源地,邁進正在進行的現在。
可就在燕溪山即將邁入平靜無波的河段時,清脆淒慘的嬰兒啼哭聲忽然在他身後響起,燕溪山腳步一頓,俊美絕倫的臉上閃過一道無措,他記得這樣的哭聲,左右同時傳來,一聲比一聲淒厲,燕溪山記得那是他兩個孩子餓了的聲音。
向來說一不二、從不遲疑的魔尊瞬間恍惚,而就在這恍惚的瞬間,燕溪山胸前再度充盈了起來,有個聲音繚繞在燕溪山耳邊,讓他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充漲得難受,耳邊嬰兒啼哭不絕,燕溪山看著因為實在太過充盈而滲出的乳白,掛在豔紅的熟果上將滴未滴。
燕溪山腳步一轉,耳畔哭聲和蠱惑聲也越來越濃烈,燕溪山金色的眼眸垂下,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黯淡了眼裡的光亮。
下一刻,燕溪山閉眼舉刀劈開前路風浪,毅然決然踏入那段平靜無波的水域。
眼前幻化成白影,燕溪山再睜眼就被晃了眼,他捂住自己眼睛,直到勉強適應眼前燭火通明的場景,他恍惚地打量著周圍與魔界格格不入的裝飾,忽然回神,在最深處的記憶裡打撈出碎片,那是仙山用物,他淡然地擡起頭環視周遭,終於在陰影中見到始終沉默的修士。
“你是誰?”燕溪山坐在床榻上,即使手腕被笨重的鎖鏈牢牢扣住,刻滿禁咒的鎖鏈一直延伸到高處的牆壁上,但燕溪山坐姿一如在魔界時那般風流寫意。
天幻真人走出牆角陰影,發冠高束,正氣凜然,揮手蕩起拂塵,一派正道高人模樣,道:“仙山天幻見過魔尊。”
“你們想要什麼?”燕溪山宛若見不到自己手上粗重的鎖鏈,臉上冇有一絲慌亂,好似他如今坐著的不是仙山床榻,而是自己的王座。
聞言天幻真人冇有回答,他再次向前走了三步,距離剛好把控在燕溪山容忍範圍邊緣,眼中冇有任何邪念地掃過燕溪山因為大幅度動作而露出的大腿。
隻披著件披風的燕溪山卻冇有絲毫忸怩,他順著天幻真人的眼神向下看去,大腿上繁複古老的小篆宛如一條條小蛇向下蜿蜒,連他的腳趾上都有小小的符文。
魔尊辨認著小篆符文的內容,靜默片刻,忽然笑道:“仙山在符文上的造詣果然高深,竟然能夠找到這種能夠遮蔽天道的符咒。”
“魔尊謬讚,”天幻真人的眼神不自覺向魔尊敞開的雙腿中蔓延,即使落下的陰影遮蔽,但以天幻真人的修為還是能夠輕易地看到裡麵的美景,“不過小道爾,仙山上下皆盼著魔尊能夠為當年的事情作出合理解釋。”
燕溪山漠然攏過落下的一角蓋在大腿上,他擡頭撞進天幻真人冇有絲毫波動的眼眸裡,不禁慨歎仙山中人的道骨天成。
“你們想要什麼解釋?”燕溪山靠在床欄問道。
天幻真人正色道:“自然是希望魔尊你能夠說出當年為何叛出仙山、做下血案。”
“就在這裡?就隻有你?”燕溪山輕笑,俊美冷厲的臉在這輕笑下猶如春水化冰,風過三千裡,擾動他人心絃。
“自然不是,我等隻希望魔尊在此想好回答,”天幻真人整理衣袖,正色道,“為此,我願與魔尊同吃同住,隻願魔尊莫要思量逃離,好好想想如何解釋。”
燕溪山朝天幻真人晃盪連接自己手腕的鎖鏈,眉間一派冷然,“難道合體期的真人還害怕一個被鎖住全身修為的凡人嗎?”
“魔尊縱橫百年,天幻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罷了,”燕溪山擡眼看向天幻真人,金色的眸子無端落寞,他問,“可是仙主親自審判?”
天幻真人袖中的手驟然收緊,麵上仍舊一派高人淡然模樣,道:“那是自然……到時魔尊自見分曉。”
“那便如此。”
“不過,仙山如今已是這般落魄,連犯人衣物都要吝嗇嗎?”燕溪山勾起披風,冷笑著。
這件寬大的披風即使看上去如此樸素,但其用料乃是極為珍貴的仙蠶絲,一兩一百靈晶,上麵暗紋又極為複雜,仙氣自生,就算是冇有修為的凡人得到也能延壽三百年,這樣的珍貴之物必然是眼前這位合體期真人才能擁有的了。
但燕溪山眉頭微皺,厭惡地夾起一角,溫暖的觸感讓他本能的想起這件披風曾經被眼前人穿在身上,燕溪山抿唇嚥下喉嚨湧上的嘔意。
他答應過師兄,不會穿彆人的衣服。
天幻真人眼底陰翳,仍要維持風範,“怎麼會,不過是魔尊修為高深、刀劍兩道造詣極深,我等怕路上生波瀾,故而出此無奈之舉,請魔尊見諒。”
袖中握緊的手幾乎要把指甲嵌入肉中,天幻真人竭力維持著麵上的淡然,但是仍然忍不住想起麵前人曾經承諾過的話語。
“除了師兄的衣服,我絕不再穿彆人的。”
真是一往情深,天幻真人諷刺地笑了起來,若真是如此,怎麼認不出他的氣息?
明明隻是換了具皮囊罷了。
當年是他和燕溪山許下的諾言,如今卻要向另一個人履行,怎麼能這樣?!
燕溪山垂眸看向手腕上閃著光亮的符文鎖鏈,心中一空,當年的承諾他還記得,可是師兄卻忘了,也許不是師兄忘了,是師兄不在乎了。
天幻真人轉身背對著燕溪山,說道:“請魔尊自便,我等絕不會做出任何出格之舉。”
確認天幻真人真的背對過去後,燕溪山再也扯不出任何表情,僅剩的力氣隻夠他扯下身上披風,將自己埋入錦被當中。
失去修為後他會這麼睏倦嗎?
陷入深度睡眠前,燕溪山不太清晰地想。
滴答——
一滴血液掉落在地,在這方靜室中格外響亮。
天幻真人再次轉過身,眼中哪有先前一點正氣,渾濁的眼珠直勾勾盯住安睡著的身影,天幻真人怪誕地舔了舔格外乾燥的嘴唇。
一步一步、一點一點,走向床榻。
長老服隨著天幻真人的步伐一件一件掉落在地,直到天幻真人走到燕溪山身邊,掀開錦被,不著一物地將安睡著的燕溪山摟進懷中。
“三百年了,這是你欠我的,師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