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世盛唐 第280章 險象環生終逃脫
殘月如鉤,將小路兩側的蒿草映成鬼魅的剪影。林羽攥著長刀的手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方纔那聲枯枝斷裂的脆響,像根針,刺破了夜的偽裝,也刺破了他好不容易繃起的弦。
「結陣!」他暴喝一聲,玄色披風在風中炸開,身後士兵們瞬間組成楔形陣,糧車被護在中央,車軸轉動的吱呀聲在廝殺聲裡顯得格外刺耳。聯軍巡邏隊的馬蹄踏碎月光,為首的百夫長舉著狼牙棒狂笑道:「抓著林羽的活口,夠咱們哥幾個升官發財了!」
林羽眼神一凜,長刀拖過地麵,帶起一串火星。「想拿我的人頭換前程?」他身形驟動,如一道黑色閃電切入敵陣,刀光斜劈,竟將那百夫長的狼牙棒從中劈開,「先問問我手裡的刀答不答應!」
刀風裹挾著戾氣,瞬間染紅了半條小路。一名士兵被騎兵撞飛,眼看就要被馬蹄踏碎胸膛,林羽反手擲出短匕,精準釘穿那騎兵的咽喉。「護好糧車!」他嘶吼著,刀背磕在另一名騎兵的膝蓋上,隻聽「哢嚓」脆響,那騎兵慘叫著墜馬。
二十人的巡邏隊雖不多,卻都是精銳,馬術精湛,配合默契。他們並不戀戰,隻圍著糧車遊鬥,長矛時不時從縫隙裡刺來,逼得護車的士兵連連後退。林羽看得眼眥欲裂,突然俯身抄起路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運力擲出——正中最外側那匹戰馬的眼睛。
戰馬痛嘶著人立而起,將騎兵甩在地上。林羽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破綻,長刀橫掃,劈開兩名騎兵的陣型,暴喝一聲:「左翼!衝!」
士兵們如離弦之箭,順著缺口猛衝出去。林羽斷後,刀光舞成密不透風的屏障,每一刀都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一名騎兵從側後方偷襲,長矛幾乎要刺穿他的後心,他卻像背後長了眼,猛地矮身,長刀反撩,竟將對方的小腹剖開。
「追!彆讓他們帶糧草跑了!」殘餘的聯軍嘶吼著策馬追趕,馬蹄聲如擂鼓般砸在眾人身後。林羽回頭瞥了眼越來越近的火把,突然勒住一名士兵的肩膀:「把火油囊給我!」
他接過沉甸甸的油囊,反手扔給最前麵的士兵:「潑在糧車後簾!」隨即長刀挑起路邊的乾草,火星「噌」地燃起。「快!」他推著最後一輛糧車猛衝,眼看追兵已到百步之內,突然回身將燃燒的乾草擲向糧車後簾。
火油遇火瞬間爆燃,一道火牆轟然拔起,將小路徹底截斷。聯軍騎兵被迫勒馬,火把映著他們氣急敗壞的臉。林羽冷笑一聲,轉身追上隊伍,隻見士兵們正七手八腳地將濕泥抹在糧車表麵——這是防追兵放火箭的法子。
「往東邊的亂葬崗拐!」林羽喊道,聲音因急促的喘息有些發顫。亂葬崗溝壑縱橫,埋著數百年的枯骨,騎兵根本無法馳騁。眾人剛拐進崗子,就聽見身後傳來聯軍的怒罵:「這群狗娘養的!往死人堆裡鑽算什麼本事!」
亂葬崗裡陰氣森森,磷火在白骨間幽幽飄蕩,腐臭與泥土的腥氣混在一起,嗆得人直反胃。林羽卻如魚得水,他早年流落至此,對這裡的每一條溝壑都瞭如指掌。「跟著我踩的腳印走!」他邊走邊喊,腳腕上係著的磷火袋時不時亮起,照出隱藏的陷阱——那是他當年為防野獸挖的。
一名士兵不小心踢到骷髏頭,嚇得差點叫出聲,被旁邊的人死死捂住嘴。林羽回頭看了眼,突然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扔給那士兵:「吃塊餅,壯膽。」那是出發前蘇烈塞給他的,還帶著餘溫。
穿過亂葬崗,前方突然出現一片搖曳的燈籠,像鬼火般在夜色裡浮動。士兵們瞬間繃緊了神經,林羽卻鬆了口氣,快步迎上去。「是老熟人了。」他低聲解釋。
燈籠下站著個穿黑袍的老嫗,臉上溝壑縱橫,手裡拄著根裹著黑布的柺杖。「小羽子,」老嫗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又帶著你的人來借道啊?這次的『過路費』,可得多給兩袋米。」
這是亂葬崗的守屍人,當年林羽餓暈在崗子裡,是她用一碗餿粥救了他的命。「少不了您的。」林羽笑著應道,示意士兵搬過兩袋糙米。老嫗用柺杖掀開旁邊的暗門,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地道:「從這走,直通義軍營外的枯井,比走官道快兩個時辰。」
聯軍的火把已出現在亂葬崗入口,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近。林羽最後一個鑽進地道,老嫗在他身後落下暗門,柺杖重重一頓:「告訴蘇烈那丫頭,下次送些艾草來,崗子裡的屍蟲快爬進我屋了。」
地道裡漆黑一片,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糧車軲轆碾過泥土的悶響。林羽摸著牆壁上熟悉的刻痕——那是他當年無聊時劃下的,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他想起老嫗總說的話:「活人比死人難纏,但活人也比死人念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傳來微弱的光亮。最前麵的士兵歡呼道:「是枯井!我們到了!」
林羽爬出井口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義軍營地的旗幟在晨風中獵獵作響,蘇烈正帶著人在井邊等候,看見他們,她提著裙擺跑過來,眼眶通紅:「我就知道你們能回來!」
糧車被一一拉出枯井,士兵們癱坐在地上,笑得像群孩子。林羽望著營地升起的炊煙,又回頭看了眼枯井口,彷彿能看見老嫗拄著柺杖站在暗門後,黑袍在陰風裡擺動。
他知道,這次能逃脫,靠的不隻是刀光劍影,還有藏在黑暗裡的那點暖意——是老嫗的地道,是蘇烈的等待,是弟兄們沒鬆開過的糧車繩索。而那些追在身後的馬蹄聲,終究沒能踏碎這破曉前的微光。
遠處,聯軍的馬蹄聲隱約傳來,卻在營地外的防線前停住了。林羽握緊長刀,看著朝陽從地平線躍出,將「義」字旗染成金紅色。他知道,新的廝殺還在等著,但此刻,他隻想讓弟兄們先喝上一碗熱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