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都將是你 第74章 雲落山的交易
雲落山的交易
晨霧還未散儘時,越野車碾過最後一段碎石路,在雲落山山腳下停了下來。引擎熄滅的瞬間,山間的寂靜如潮水般湧來,隻餘下風穿過鬆枝的嗚咽聲,像是誰在暗處低低的歎息。
蘇念攥著懷裡的錦盒,指腹反複摩挲著盒麵上精緻的纏枝紋,冰涼的觸感透過錦緞傳來,卻壓不住掌心不斷滲出的薄汗。她側頭看向駕駛座上的沈亦臻,他正抬手按了按耳後的微型通訊器,指尖骨節分明,動作沉穩得像是在完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彆緊張。”沈亦臻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偏過頭,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節上,聲音輕得像一陣風,“警方已經在山腰的觀景檯布控了,隻要秦振海露麵,他插翅難飛。”
蘇念點了點頭,可心跳依舊像擂鼓般急促。那枚玉佩是母親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引秦振海現身的誘餌,從決定用它做交易的那一刻起,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她怕玉佩有失,更怕這精心佈下的局,會在最後一刻出什麼差錯。
沈亦臻推開車門,山間的寒氣立刻鑽了進來,帶著鬆針和泥土的腥氣。他繞到副駕駛座旁,替蘇念開啟車門,伸手扶了她一把。“跟著我,不管發生什麼,彆離開我的視線。”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握住她手腕的瞬間,像是給她注入了一股安定的力量。
兩人沿著蜿蜒的石階往上走,石階兩旁的鬆樹長得高大挺拔,枝椏交錯著遮天蔽日,將清晨的微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銀。越往上走,霧氣越濃,能見度不足十米,耳邊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和自己的呼吸聲,沉悶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秦振海會在哪裡?”蘇念壓低聲音問,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霧裡的樹影像是一個個沉默的黑影,總讓她覺得暗處藏著人,正用冰冷的目光盯著他們。
“按照他的要求,在山頂的破廟裡。”沈亦臻的聲音壓得更低,“他一向謹慎,選這種地方,就是為了方便觀察四周,一旦有風吹草動,他能第一時間脫身。”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半山腰。沈亦臻腳步微頓,看似隨意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領,眼角的餘光卻掃過右側不遠處的一塊巨石。那裡藏著兩名便衣警察,正用望遠鏡觀察著他們的動向,見沈亦臻的手勢,微微點了點頭。
蘇念也察覺到了什麼,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看到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霧氣,什麼也沒看見。但她知道,那些看不見的身影,是他們此刻最堅實的後盾。
又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山頂的破廟終於出現在眼前。那是一座廢棄已久的山神廟,屋頂塌了一半,隻剩下幾根發黑的木梁孤零零地支撐著,廟門歪斜地掛在門框上,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像是隨時會掉下來。廟前的空地上,散落著幾片破碎的瓦礫和乾枯的樹枝,看起來荒蕪又淒涼。
而就在那片空地上,站著三個身影。
中間的那個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身形高大,背對著他們,正低頭跟身邊的兩個手下說著什麼。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道從眼角延伸到下頜的疤痕,在霧氣中顯得格外猙獰。
是秦振海。
蘇唸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往沈亦臻身後躲了躲。她見過秦振海的照片,可真人比照片上更讓人覺得壓迫,那雙眼睛裡沒有任何溫度,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落在人身上,能讓人渾身發冷。
秦振海的目光在蘇念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她懷裡的錦盒上,嘴角勾起一抹貪婪的笑:“沈先生,蘇小姐,倒是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幾分鐘。”
沈亦臻往前一步,將蘇念護在身後,目光冷冽地看著秦振海:“秦老闆既然這麼急著要玉佩,我們自然不敢耽擱。”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嘲諷,“隻是沒想到,秦老闆這麼大的排場,見麵居然選在這種地方。”
秦振海“哼”了一聲,顯然沒把他的嘲諷放在心上:“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東西。”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身邊的手下,“金佛我帶來了,你們把玉佩交出來,我立刻讓你們走。”
他身邊的一個手下立刻上前一步,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箱子,放在地上,“哢噠”一聲開啟。箱子裡鋪著一層紅色的絨布,一尊巴掌大的金佛靜靜地躺在裡麵,金光閃閃,即使在霧氣彌漫的清晨,也依舊耀眼。
蘇唸的目光落在金佛上,心跳更快了。那尊金佛是父親留下的遺物,當年被秦振海搶走,如今終於有機會拿回來了。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懷裡的錦盒,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沈亦臻卻沒有動,隻是淡淡地看著秦振海:“秦老闆,空口無憑,我怎麼知道你這金佛是真的?萬一你拿個假貨來騙我們,我們豈不是虧大了?”
秦振海的臉色沉了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沈亦臻,你彆給臉不要臉!我秦振海做生意,還從來沒有過騙人的先例!這金佛是不是真的,你一看便知!”
“看是要看的,但總得讓我們看清楚。”沈亦臻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金佛上,像是在仔細觀察,“不過,在看之前,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問秦老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秦振海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語氣變得暴躁起來。
“當年你搶走金佛,害死蘇小姐的父親,這筆賬,你打算怎麼算?”沈亦臻的聲音陡然變冷,眼神裡帶著濃濃的恨意。
蘇念猛地抬頭看向沈亦臻,她沒想到沈亦臻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她知道沈亦臻一直在調查父親的死因,也知道秦振海是罪魁禍首,可她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說出來。
秦振海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沒想到沈亦臻會突然提這件事,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狠厲取代:“沈亦臻,你彆給我裝模作樣!當年的事,跟你沒關係!你今天來,是為了金佛和玉佩,不是來跟我算舊賬的!”
“怎麼沒關係?”沈亦臻冷笑一聲,“蘇伯父是我的長輩,他的仇,我自然要替他報。”他頓了頓,故意拖延時間,“不過,今天我確實是來做交易的。但在交易之前,我必須確認金佛是真的。你讓你的手下把金佛拿過來,我要仔細看看。”
秦振海皺著眉,顯然對沈亦臻的拖延很不滿,但他又確實想得到那枚玉佩。猶豫了片刻,他對身邊的手下使了個眼色:“把金佛拿過去,讓他看清楚!”
那個手下立刻拿起金佛,小心翼翼地走到沈亦臻麵前,遞了過去。
沈亦臻接過金佛,手指在金佛的表麵輕輕摩挲著。他其實並不懂怎麼分辨金佛的真假,他這麼做,隻是為了拖延時間,等警方的人到位。他能感覺到,耳後的通訊器裡傳來輕微的電流聲,那是警方在跟他確認位置,告訴他已經準備好了。
“這金佛的做工倒是挺精細的。”沈亦臻故意放慢語速,一邊看一邊說,“隻是不知道分量夠不夠。”他掂了掂金佛,又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看起來像是真的,但我還是不太放心。蘇念,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你父親當年的那尊金佛。”
蘇念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沈亦臻的意思。她立刻走上前,接過沈亦臻手裡的金佛,假裝仔細觀察。其實她也不確定這金佛是不是真的,她隻記得小時候見過父親把金佛放在書房的抽屜裡,具體的細節已經記不清了。
她拿著金佛,故意看了很久,嘴裡還念念有詞:“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記得我父親的那尊金佛,佛像的眼睛裡好像有一顆小紅點,這個好像沒有……”
秦振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已經察覺到沈亦臻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眼神裡的不耐煩越來越濃:“夠了!蘇念,你彆在這裡裝模作樣!這金佛就是當年你父親的那尊!你要是再敢拖延,彆怪我不客氣!”
沈亦臻見秦振海已經快要失去耐心,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對蘇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金佛還回去,然後看向秦振海:“既然蘇念也不確定,那我們隻能先看看玉佩了。你把玉佩拿過來,我確認是真的,就把金佛還給你。”
秦振海“哼”了一聲,顯然不相信沈亦臻的話,但他又實在想得到玉佩,隻能妥協:“好!你們把玉佩拿出來,讓我看看!”
蘇念立刻把懷裡的錦盒遞了過去。秦振海身邊的另一個手下上前,接過錦盒,開啟看了一眼,然後遞給秦振海。
秦振海接過錦盒,眼睛裡瞬間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玉佩,放在手心仔細觀察。那枚玉佩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玉,通體潔白,上麵雕刻著一隻展翅的鳳凰,線條流暢,栩栩如生。玉佩的邊緣有一處小小的缺口,那是蘇念小時候不小心摔的,也是這枚玉佩獨一無二的標誌。
“沒錯,就是這枚玉佩!”秦振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興奮,他抬頭看向沈亦臻和蘇念,眼神裡的貪婪毫不掩飾,“玉佩是真的,現在該把金佛還給我了!”
沈亦臻卻沒有動,隻是淡淡地看著他:“秦老闆,彆急。交易還沒完成,你先把金佛給我們,我們再把玉佩給你。”
“你放屁!”秦振海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我憑什麼相信你們?萬一我把金佛給了你們,你們拿著玉佩跑了怎麼辦?”
“秦老闆,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沈亦臻的語氣冰冷,“要麼,你先把金佛給我們,我們再把玉佩給你;要麼,這交易就彆做了。你自己選。”
秦振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知道沈亦臻說的是實話。他現在身處雲落山山頂,四周都是懸崖峭壁,一旦交易失敗,他想跑都難。而且他能感覺到,四周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空氣中除了霧氣的味道,還隱隱透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好!我信你們一次!”他對那個拿著金佛的手下說,“把金佛給他們!”
那個手下立刻拿著金佛,走到沈亦臻麵前。沈亦臻接過金佛,遞給身邊的蘇念,然後對秦振海說:“現在,你可以把玉佩給我們了。”
秦振海緊緊攥著手裡的玉佩,眼神裡充滿了不捨和不甘。那枚玉佩他找了很多年,如今終於到手了,卻又要交出去,他怎麼能甘心?可他知道,他沒有彆的選擇。
就在他準備把玉佩遞出去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警笛聲!
秦振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回頭,隻見霧氣中衝出來十幾個穿著警服的警察,手裡拿著槍,正朝著他們這邊跑來!
“不好!有埋伏!”秦振海大喊一聲,轉身就想跑。他身邊的兩個手下也反應過來,立刻擋在秦振海麵前,想要掩護他逃跑。
沈亦臻早就料到秦振海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秦振海的手腕,用力一擰。秦振海痛得“啊”的一聲慘叫,手裡的玉佩掉在了地上。
“秦振海,你跑不掉了!”沈亦臻的聲音冰冷,眼神裡帶著一絲狠厲。他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秦振海跑了。
秦振海掙紮著想要擺脫沈亦臻的束縛,可沈亦臻的力氣很大,他根本掙脫不開。他的兩個手下見狀,立刻朝著沈亦臻撲了過來,想要救秦振海。
蘇念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緊緊抱著懷裡的金佛,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可她知道,她不能慌,她要相信沈亦臻,相信警察。
就在這時,幾名警察已經衝了上來,攔住了那兩個手下。雙方立刻扭打在一起,山間頓時響起了喊叫聲和打鬥聲。
秦振海見自己的手下被攔住了,更加慌亂了。他拚命地掙紮著,想要掙脫沈亦臻的手,可沈亦臻的手就像一把鐵鉗,緊緊地攥著他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沈亦臻,你放開我!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跟我作對?”秦振海嘶吼著,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無冤無仇?”沈亦臻冷笑一聲,“你害死蘇伯父,搶走金佛,這些賬,難道不算仇嗎?”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冰冷,“今天,我就要替蘇伯父報仇,讓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說話間,幾名警察已經製服了秦振海的兩個手下,然後朝著他們這邊跑來。其中一個帶頭的警察走到沈亦臻麵前,敬了個禮:“沈先生,辛苦你了!我們現在就把秦振海帶回警局!”
沈亦臻點了點頭,鬆開了秦振海的手腕。兩名警察立刻上前,拿出手銬,將秦振海的雙手銬了起來。
秦振海被銬住的那一刻,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地。他看著眼前的警察,又看了看沈亦臻和蘇念,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悔恨。他知道,他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蘇念看著被警察押走的秦振海,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這麼多年了,父親的仇終於報了,金佛也找回來了,她終於可以給父親一個交代了。
沈亦臻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溫柔:“好了,都結束了。”
蘇念抬起頭,看著沈亦臻,眼淚流得更凶了。她撲進沈亦臻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這麼多天的緊張和害怕,在這一刻終於全部釋放了出來。
沈亦臻輕輕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無聲地安慰著她。山間的霧氣漸漸散去,陽光透過鬆枝,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明亮。
遠處,警笛聲漸漸遠去,雲落山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這一次,平靜中多了一份釋然和安寧。
蘇念知道,從今天起,她終於可以放下過去的包袱,開始新的生活了。而身邊的這個男人,將會是她未來生活中,最堅實的依靠。
她緊緊地抱著沈亦臻,感受著他懷裡的溫暖,嘴角漸漸露出了一抹微笑。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照亮了她眼角未乾的淚痕,也照亮了她眼中對未來的希望。
交易結束了,仇恨了結了,而屬於她和沈亦臻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