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長生,從點化白鮫開始 第26章 差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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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天光如神劍出鞘,割開濃稠墨色,朝霞霎時如天河傾瀉,將海天染上層層金輝。
李長生拎著魚簍,早早趕到碼頭。
時隔多日,小白它們再次傳來喜訊,又遇見穿行如梭、滑不溜秋的怪魚了!
“喲嗬!李老頭兒起得比海鳥還早,老當益壯啊!比俺們這些個小夥子還有勁?”
“莫要胡咧咧!要叫李爺!”
“李爺非但出漁勤快,聽說最近還拾掇練武哩!我經常見他在院子裡比劃腿腳!嘿!那叫一個利索!”
“可不是!連陳家那女娃子也在跟著練!架勢十足,怕不是瞄著來年秋試去的,盼著在那三年一度的盛事上大出風頭哩!”
“不行,趕明兒俺也得讓家裡崽子去沾沾光學兩招,萬一是個練武的胚子呢?”
“嘁!一個二個,都冇睡醒呢吧?”
“”
各種竊竊私語像是海風灌入雙耳,李長生並未多做理會,一如往常,看菜下碟。
心思卻遠在海上,正與小白勾連心神,讓其與小黑它們盯緊靈魚,莫要打草驚蛇。
不多時,
一葉篷船悄然劃至鬼牙礁附近。
尋了幾座犬牙交錯的相鄰孤礁,李長生泊穩船身,褪去粗布短褐,一個猛子紮進水裡。
深秋露重,於尋常漁夫而言,此時的海水已是有些刺骨,難以長久下潛。
李長生卻隻覺溫涼舒適、如魚得水。
晨光熹微,水下世界幽暗混沌。
山海賜福加持下,他目力所及,周身三丈纖毫畢現,宛如白晝。
三丈之外,雖然難辨細節,但魚群遊弋的輪廓、水流湧動的軌跡,皆瞭然於心。
“仙師這邊!”
一團陰影破水疾來,攪動水流,化作湧流的無形水壓後發先至,正是小白。
小傢夥半月來吞吃不少靈物,長勢飛快,如今軀乾已逾一丈,已然算是個大姑娘了。
李長生以足為蹼,緊隨其後。
不多時,二者於一片幽邃繁茂的珊瑚叢前悄然頓住,與守候在此的阿福、小黑彙合。
三獸一人心神交感,待理清頭緒,目光齊齊落向那珊瑚迷宮深處。
隻見一抹銀光忽隱忽現,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珊瑚枝杈間倏忽閃爍、明滅不定。
快得隻在原地留下道道殘影!
李長生眼前一亮,立即辨出此物:“通體銀鱗如雪,巡梭如流光掠影,側生一道雪亮銀線,自尖吻橫貫尾鰭,熠熠生輝!”
“是銀線梭!”
自打半月前捕獲牛角鯧,李長生便留了心,回去特意探聽了些靈物異聞。
這銀線梭,便是諸多靈魚中,較為常見的一種,比那牛角鯧略遜一籌。
但再不遜,也是天地所鐘的靈秀之物。
容不得半分矯情。
銀線梭巡梭如光,尋常手段難以捕捉,隻憑小白它們,眼下便隻能僵持,難以得手。
海上漁夫若是僥倖撞見,更是隻能乾瞪眼,徒留望洋興歎。
但李長生不一樣,
他屏息凝神,收斂身形,悄然朝那珊瑚叢中閃滅的銀線梭靠近,待欺身三丈之內,他心念微動,立即引動司水神通!
下一瞬,神念交織如天羅地網,銀線梭四周海水驟然粘稠,化作難以逾越的無形水牢!
於三獸眼中,李長生隻是挪了幾步。
原本那滑不溜秋、令魚口齒生津的怪魚,便像是束手待斃,驟然停滯不動了!
不愧是仙師!
生殺予奪,不過祂一念之間!
三獸望著那道身影,心神俱震,敬畏之心頓時潮水翻湧,綿延不絕。
將那銀線梭牢牢困住,李長生同樣是心神激盪,又是一尾靈魚入手!
【身合滄溟,心契水道,得山海垂青,山海眷顧度獲得微量提升,
0000001↑】
【】
見到眼前提示,半刻鐘悄然過去。
這半月來,李長生髮現,隨著山海眷顧度增加,他在水下能感知的範圍正逐步擴大。
非但如此,能掌控的水流亦在緩慢增加,這變化雖然細微,但確實存在。
“嘩啦——!!”
李長生浮出水麵,將這斤把重的銀線梭提到岸上,取出石刀熟練地去鱗剖腹。
靈魚離水,原本可活一至兩個時辰。
不過殺了一輩子魚,他刀快手穩,這銀線梭迅速窒息失去動靜,成了死物,從中獲取11點山海精華。
李長生略過提示,喚出麵板。
【卷主:李長生】
【壽數:69/1005】
【命格天賦:長壽(白色普通,壽數微增)、強身(綠色優秀,筋骨漸壯)、天生道體(異彩神話,悟性通玄)、偽裝(綠色優秀,塑骨易容)】
【血脈神通:司水】
【統禦生靈:赤蠵龜(白)、白鮫(白)、黑蛸(綠)】
【山海精華:57】
【山海眷顧度:0504157】
【評價:山海寶誥承法清源道妙真君,然眷顧幽微不足,搜山降魔,騰水伏波,可獲取微量庇護】
“阿福進階需要30點山海精華,小白進階需要69點,黑蛸則是979點。”
“算上這尾銀線梭,半月來獲取的山海精華已逾六十,距小白進階鐵齒鮫,還差一些。”
李長生望著麵板,心中思忖。
“雖說吞食靈魚可減免消耗,但即便將整尾銀線梭都給它,終究還是差一線”好巧不巧就差一點,他有點頭疼。
“罷了,天地之道,本就損有餘而補不足,總不可能事事皆能順遂如願,還是將之給三個小傢夥平分了。”
【承山海之息,飼靈結緣,山海眷顧度獲得微量提升,
0000015↑】
【】
目光投向水麵,
正好對上三雙靈性迥異的眸子。
小白最是鬼精靈,鮫首昂揚,眼中期盼與可憐交織,彷彿兩汪會說話的清泉。
阿福靜伏一旁,憨直沉穩,無爭無搶,那副安之若素、順其自然的模樣,竟像是映照出前世那個無奈躺平的自己。
小黑則甚是興奮,深知這靈魚中蘊含的造化之機,顯然是個不甘蟄伏、心向崢嶸的性子。
這便是點化與馴服的天淵之彆。
這般靈慧神態,似人非人,含情蓄意,絕非那些隻憑本能驅使、野性未馴的海獸可比。
——
黃昏時分,忽有一村婦領著個臟兮兮的半大孩子登門,李長生有些意外。
來人是同村劉嬸,二者素有交集。
劉嬸提著兩尾鮮活大黃魚,將自家孩童推至身前,略顯憨厚侷促地笑道:
“李爺,聽、聽說您早年學過武,俺家這娃子身子骨弱,不知能否也跟您老學學,鍛鍊鍛鍊?”
李長生稍作思忖,溫聲道:“練武二字,實不敢當,不過學了些皮毛罷了,我手上這就是套養生功夫,遠談不上真正的武道。”
“鄉裡相鄰的,隻要娃子肯吃苦,來活動活動筋骨也無妨,隻是需言明在先,老朽這非是搏殺之術,亦不敢妄言教出什麼名堂。”
劉嬸一聽,登時眉開眼笑。
“李爺說的哪裡話,您可太抬舉了,俺這娃子哪有那福分”
接下來的數日,李長生白日出漁的時辰日漸稀少,多於院中習練五禽戲、熬煉筋骨。
得了閒暇便為陳小魚解惑,指點其身法動作中的不足,拆解提點要領。
這老少相宜的場景自然引來不少目光。
驚疑、窺視、乃至於嘲諷
李長生不為所動、恍若未聞,任由那些竊竊私語隨風播撒、肆意發酵。
或許此前他尚且會顧忌一二,但如今山海卷在手,早已今非昔比。
不說習練養生功夫,實屬人之常情,
畢竟螻蟻尚且偷生,誰不怕死?
即便惹來某些人的注視,在金沙島混不下去,可這天地浩渺,何處不可容身?
偶有村民手提薄禮,領著自家懵懂孩童前來,腆著臉想讓李長生也教些鍛體法門,李長生也皆是含笑應下。
在常人眼中,他大抵還是那個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鄰家老叟,頂多,便算是有了個‘好為人師’的癖好。
然而這不過是淺陋表象。
李長生並非好為人師、喜聽奉承之輩。
無論是陳小魚,還是其他懵懂村童,李長生皆是將之當做一麵映照己身的澄澈水鏡。
每當指點他人演練五禽戲,看著那些笨拙模仿、氣機散亂、形神難契的姿態,李長生的心神便如古井映月。
這映照,並非批判他人,而是反觀己身,教學相長,教,即是學。
觀人如觀己,正人先正身!
每一次為他人指出謬誤,每一次演示正確的氣機流轉,都是在重新雕琢、修正自己那套早已爛熟於心的五禽戲。
指點陳小魚時,更是如此。
少女根骨清奇,悟性頗佳,動作中的些微瑕疵,往往正是李長生自身功法中某些“圓融”表象下,更深層、更精微不足之處的對映。
為她解惑,便如同梳理自身功法中那些幽微難明的關竅,是照見自身不足。
所以這“授藝”,於李長生而言,非是他人所想的付出,反是難得的回爐與自省!
直到一連十數日後,李長生自覺已將五禽戲掌握到了一定程度,再無法輕易精進。
他合攏木門,來到水缸前。
俯身低頭,
水麵澄澈如鏡,倒映出他此時麵容。
依然是溝壑縱橫、枯槁老朽,但這隻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表象,李長生心知肚明。
他心念微動,爬滿老臉的那些溝壑,倏地像被一支無形之力抹平了些,原本附著雙鬢的暗沉斑點,也驟然褪淡。
恰似一株積年老樹被扒去死皮,內裡可能不算光滑,但也紋理清晰,足夠鮮活。
“這偽裝倒是好用。”
李長生凝視著水影,心中暗忖。
偽裝是點化黑蛸小黑後獲取的天賦。
可易容塑骨、變換容貌,並且這是由內而外、深入骨血的細微改造,常人難以發覺。
可惜隻是綠色天賦,隻能在原有基礎上做出些微改變,改換性彆、種族等卻是做不到。
但卻足以讓他人認不出自己。
也算能滿足需求了。
李長生凝神審視著水中的自己,他意隨念動,隻見那些溝壑斑點,有如時光倒流,迅速堆砌而回。
但隨即,眉骨處幾道皺紋被無形之力推擠、揉散,使得眉梢微微上揚。顴骨附近的皮肉,亦被收束、托舉,令整個麵部都硬朗了幾分。
不過幾息功夫,已然換了副容貌。
此刻若有熟識村民得見,定然會覺得此人眉眼身形酷似李長生,卻又處處迥異。
李長生與水影對望,相顧無言。
這‘偽裝’天賦,雖不能改天換地,卻已足夠在這方寸之地,為他披上一件無形蓑衣。
“若無機緣造化,五禽戲恐是再難精進,是時候尋一部新功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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