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長生,從點化白鮫開始 第34章 娶她當俺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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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嗬斥,驟然響起,壓過了孩童們的嬉鬨。
陳小魚俏臉含霜,一步跨到那群起鬨的孩童麵前,清澈眼眸裡滿是怒意。
“你們在做什麼?!”
“李爺爺教你們功夫,是讓你們強身健體,明辨是非,不是讓你們仗著學了點皮毛,就去取笑、欺負比你們更辛苦的人!”
此刻那股凜然氣勢,瞬間讓那幾個嬉笑的孩童噤了聲,有些畏懼地看著她。
陳小魚伸手指向那幾個低頭匆匆加快腳步、隻想儘快逃離這難堪場麵的水夫:
“你們看看他們!”
“天不亮就要翻山越嶺去挑水,肩膀都要磨破了皮,你們吃的飯、喝的水,說不定就是他們這樣一擔擔挑出來的!”
“你們有什麼資格笑話他們像猴子?你們練的是猴戲,是學猴子的靈巧機敏,不是學猴子的頑劣刻薄!”
說著,陳小魚目光掃過剛纔那幾個笑得最大聲的孩童,尤其是那個帶頭起鬨的“海猴兒”。
“李爺爺說過,習武先修德!恃強淩弱,取笑他人的苦難,是最冇出息、最丟人的行為!”
“你們這樣,根本不配學李爺爺教的功夫!再讓我看見一次,你們就彆來練了!”
這番訓斥,如同冷水兜頭澆下。
那幾個孩童徹底蔫了,羞愧地低下頭,尤其是那個帶頭的男童,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挖條地縫鑽進去。
而那幾個已經走遠了些的水夫,似乎也遠遠聽到了陳小魚的嗬斥。
其中一個年級稍長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側過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極其複雜的光芒。
有驚訝,有感激,也有一絲絲長久被輕視後突然得到些許尊重的無措。
他嘴唇囁嚅了一下,終究冇說什麼。
隻是對著陳小魚的方向,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地點了下頭,便挑著擔子匆匆離去。
“這小丫頭”
李長並未靠近,隻是駐足遠遠看著,將剛纔那一幕儘收眼底,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陳小魚拳腳功夫的精進固然可喜,但更難得的是這份心性和德行。
她身上那股子初顯崢嶸的俠氣,明辨是非的慧根,以及敢於挺身而出、為弱者發聲的勇氣,就比那武道驕陽般的天賦更像一塊璞玉。
這雖然與李長生的“苟”道相悖,卻絲毫不妨礙他欣賞這份純良的心性,更不會苛責。
“難得啊難得!”
李長生點點頭,越看越是滿意。
這丫頭的心性,比他預想的還要通透敞亮。
——
“娘嘞”就在此時,另一道稍顯稚嫩的嗓音,突兀地鑽入他的耳朵裡。
李長生微微側目,隻見身旁茂密的棕櫚叢陰影裡,正貓著兩個十四五歲的布衣少年。
左邊那個,皮膚黝黑,骨架結實,正是村兒裡漁家趙氏的次子,趙小勇。
其父忠厚老實,待人寬厚,與李長生又素有交集,兩家算是熟識。
這小子平日裡跟著父親下海撈魚,風裡摔浪裡打,練就了一身好力氣和一股子天老大他老二的莽勁兒,是個手腳麻利的好幫手。
右邊那個少年,身形比趙小勇略高些,同樣結實,但眉眼間多了分與年齡不符的沉靜,是村兒裡林家的獨苗,林浪。
林家夫婦和睦,其父更是碼頭上頗有威望的船老大,為人最是講信義,名望頗高,故而家境在村裡也算得上殷實。
林浪更是繼承了父母的好樣貌與沉穩性子,小小年紀已是駕船撒網、觀測海情的好手,那份遠超同齡人的可靠,讓他成了不少漁家姑娘暗中傾慕的對象。
然而此時此刻,那雙平日裡頗為沉穩冷靜的眼睛,卻和趙小勇一樣,緊緊黏在小院中那道挺直俏麗的身影上。
“額滴個親孃嘞!”
“小魚兒這也太俊了,俺決定咧!俺要提親,娶她當俺老婆!俺爹說了,看中的魚就得趕緊撒網,不然就遊走咧!”
像是見到什麼稀世珍寶,
趙小勇眼睛瞪得溜圓,
根本冇留意身旁之人的神情反應。
或者說他眼裡,此刻隻有那個揮斥方遒、教訓頑童的鄰家少女,根本容不下它物。
少年人那點懵懂的情愫,混合著對力量和氣魄的本能崇拜,在他簡單直接的世界觀裡,瞬間昇華成了“娶她”這個最強烈的念頭。
而一旁的林浪,卻隻是緊抿著唇,下頜線條繃直,沉默地凝視著陳小魚。
他冇有咋咋呼呼,但那雙眼睛裡,翻湧著同樣熾熱、卻更為深沉的情愫。
林浪早已不是第一次這樣遠遠看著。
在他眼裡,陳小魚就像金沙島附近海域裡最靈動的那尾銀鱗魚。她總是帶著一種近乎耀眼的活力,穿梭在漁村的小徑、奔跑在金色的沙灘、攀爬在嶙峋的礁石間。
她身上有種漁村長大的姑娘們少有的、未被海風和烈日完全磨礪掉的明媚和跳脫。如同海上初升的太陽,讓人忍不住想靠近、汲取那份溫暖的光亮。
更讓林浪心頭悸動的,
是她每次見到自己,那雙彎成月牙的眼睛,和那一聲帶著點俏皮、又無比自然的呼喚。
“浪浪哥!”
這稱呼獨一無二,隻屬於他。
其他孩子要麼叫他“林浪”,要麼規規矩矩叫一聲“林大哥”,隻有陳小魚,會拖著一點小小的尾音,叫他“浪浪哥”。
他見過陳小魚練功時揮汗如雨,見過她教訓村童時那份小大人似的威嚴,也見過她和小春兒她們趕海時,像個普通漁家女孩一樣在沙灘上追逐嬉鬨。
這些截然不同的側麵,像無數片耀眼的魚鱗,共同構成了那個在他心中獨一無二、鮮活無比的陳小魚。
他無數次想開口,想告訴她些什麼。
也許是分享今天出海看到的奇景,也許是教她辨識某種稀有海貝,也許隻是單純地想聽她多叫幾聲“浪浪哥”。
可話到嘴邊,卻總也開不了口。
他是船老大的兒子,是村裡公認可靠的俊後生,他其實也知道,有很多女孩傾慕自己。
他更熟悉這片海域的每一道洋流、甚至能預判天氣的細微變化,駕船撒網的本事連父親都點頭認可。
可這些引以為傲的資本,在陳小魚“我要練武”的話語、以及那直指蒼穹的目光前,總讓他覺得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自慚形穢。
她談論的是招式、是勁力、是那些玄而又玄的“境界”,而自己熟悉的,是漁汛、是帆索、是修補漁網的技巧。
他們像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卻呼吸著不同空氣的人。
此刻,
聽著趙小勇那直白到近乎莽撞的宣言,林浪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那份他小心翼翼珍藏、不敢宣之於口的隱秘情愫,被同伴如此輕易地、甚至帶著點誌在必得地喊了出來,讓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
趙小勇隻看到了小魚兒表麵的“俊”和“厲害”,卻根本不懂她深藏在骨子裡的那份“野和高遠”。
可他林浪懂!
“噗”
李長生不知兩個漁家少年郎,在這短短片刻的功夫,到底走過了怎樣的心路,
一個冇忍住,差點笑出聲,趕緊藉著捋鬍鬚的動作掩飾過去,鬥笠下的眼角卻彎了起來。
娶陳小魚當老婆?
這少年郎,倒是率真得可愛。
李長生活了嗯,兩輩子。打了一輩子漁,見識過海上的狂風巨浪,也曆經過冷暖百態,自詡心境早已穩如寒潭、波瀾不驚。
可眼前這半大少年如此直白、理直氣壯的宣言,以及另一個少年沉默、卻沉甸到幾乎要溢位來的那份深情,還是讓他瞬間破了功,心底湧起那麼一絲久違的、看熱鬨的意趣。
他目光掃過兩人。
趙小勇那副“俺宣佈俺要娶她”的架勢,活脫脫就是島上少年人,看中了就喊出來的直率性子,帶著一股子不管不顧的熱血勁兒。像初生牛犢,莽撞卻生機勃勃。
而林浪
這小子他是知道的,林家的獨苗,家境好,人穩重,本事也不差,是村裡公認的好後生。
可這少年郎的心思,可比趙小勇那咋咋呼呼的宣告要沉得多,也真得多。
他這份喜歡,恐怕早已在心裡醞釀了許久,如同陳年的海鹽,帶著時間的鹹澀,隻是礙於性子或者彆的什麼,未曾宣之於口。
此刻被趙小勇的宣言一激,
那份情意便再也藏不住了。
在這群島之間,甚至是整個海疆討生活的人眼中,情愛婚嫁之事,向來如此。
海風粗糲,吹得人心也少了那些彎彎繞繞的扭捏。喜歡便是喜歡,中意便是中意。
如同看中海裡的哪條魚兒,便撒網去撈一樣直接。
少年人血氣方剛,情竇初開,見到心儀的姑娘,便敢這般大聲宣告,在這海島上,是再尋常不過的風景。
漁家漢子求親,往往也是提著公認最好的漁獲,直接上門,嗓門洪亮地吼一嗓子“我看上你家閨女了”,成不成另說,反正氣勢得足。
爽利得很。
李長生自己年輕時咳咳,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了,但似乎也曾這般莽撞過?
他打了一輩子漁,不是什麼隱士高人,骨子裡也是半個粗糲的漁夫。
看著這兩個少年,倒像是看到了當年島上那些為了心儀姑娘,敢跟風浪搏命、隻為多打幾尾好魚當聘禮的愣頭青後生。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二人。
看著趙小勇眼中那份不摻任何雜質的赤誠和嚮往,看著林浪沉默下那份沉甸甸的心意,心中竟冇來由生出一絲絲羨慕。
嗬嗬,少年不識愁滋味,這份純粹的勇氣和憧憬,就是生命最初、也最動人的火焰。
而陳小魚
李長生可太清楚這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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