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 第1章初分班
初分班
雨滴夾雜著寒流，一齊順著一半枯黃一半墨綠的死寂的微蜷樹葉上流下。
蘇木裡麵穿的還是夏季校服，外麵套著一件藍白色的秋季校服，校服外套就這樣大大方方的敞開，潮濕氣順著鎖骨蜿蜒，讓他打了個寒顫，男生的指尖被冷的有些泛白。
蘇木百無聊賴的靠在鐵皮製的門框上，手指一下一下的輕輕點著，心裡盤算著等一會兒該怎麼敲詐顧翰舟一筆。
“蘇木，這是要風度不要溫度，走翩翩美男子路線？”
蘇木擡起頭看了一眼付一星，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擡腿用膝關節踢了一下付一星的大腿。
“就知道貧我，顧老闆沒穿校服要出門，拿我的羽絨服套在身上，以此來向門衛大爺掩飾他不穿校服的罪行。”
“他不能穿你的校服嗎？”
付一星有些疑惑，隨即蘇木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象著什麼，然後很給麵子的彎起了嘴角，很不給麵子的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付一星的愚蠢。
“付一星，下次你穿一件加絨的衛衣外麵再套一件秋季校服，出去絕對引人矚目，簡直不要太帥。”
之前蘇木上初中的時候，真的有人這麼穿，像一個巨大的百年老樹的樹乾托起了一隻初生的含苞待放的小花，場麵詭異又滑稽，明明夏天一個身材不錯，走起路來直挺挺，站在那像蒼勁的青鬆一樣有氣質的男生，那樣穿了之後，整個冬天的背脊都像是佝僂著的，不看臉隻看身形的話，看上去年紀瞬間增大幾十歲。
付一星想象了一下愛裝逼的顧少爺這樣的穿搭，不自主的搖了搖頭，居然覺察出一絲驚恐，這樣套一下就可以去南極當企鵝了，顧少爺絕對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你們倆還挺有緣分，分班之後居然還在一個班。”
緣分，蘇木在心裡笑了一下，哪有那麼容易啊，緣分都是情分好不好。
他直起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靠著，天知道他分班考前兩個月為了能和顧翰舟在同一個等級的班，學習有多麼廢寢忘食，中考都沒這麼努力，好吧，略微有些誇張了，但確實是比往常睡覺不怎麼聽課全靠自學成才的自己要更有個讀書人的樣子。
當時倒沒想到這麼幸運的又在一個班級，可以繼續兩年的交集，隻是儘可能的讓自己稍微優秀一些。
付一星看見蘇木隻笑著但不說話，便又開始自說自話起來。
“你也真是個天才，天天上課睡覺，語數外都還不錯，其他幾門還能及格，臨考兩個月打個雞血努力就考的好好。”
付一星的眼神有些羨慕，話語間都有些小酸，但是並不會讓人感覺到嫉妒這種令人不舒服的情緒。
“我比較聰明，一般人比不上。”
蘇木很受用的接下了付一星的話，語氣懶洋洋的，在寒風蕭瑟裡，他微微眯著眼，讓人誤以為是這風吹的愜意。
天氣暗沉沉的，像是老舊的灰色幕布上又潑了一層墨，寒風一吹拂，香樟的枝丫又不住的顫栗，和著老天饋贈的甘露，濕氣和寒氣從樓道肆意侵襲。
付一星顫顫巍巍的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又裹緊了一些。
“這麼虛？”蘇木笑的有些欠打，話雖這麼說著，卻有些細心的往付一星的位子那擋了擋，擋了一點寂寞的寒風。
“這南方的冬天冷的要命，不僅冷，還濕氣重，我都感覺自己要得關節炎了。”付一星跺了跺腳企圖讓自己暖和一點，動作頻率太快以至於看著有點像個上竄下跳的猴子，來來往往的男生女生都不自覺的分了些目光給付一星。
蘇木看著有些好笑，沒想提醒付一星，倒是虛偽的口頭關心了一下，“教室開了空調，冷就先回你們教室。”
付一星似乎被這虛假的革命感情欺騙到了，手伸到自己拉到最頂端的拉鏈，往下一拉拉到底，拉到底的時候還不自己的打個寒顫，“顧翰舟還沒回來？我羽絨服先借你。”
天藍色的短款羽絨服披在蘇木身上，他的臉很小，是那種偏清秀書生的長相，他沒有近視眼，眼睛像是黑瑪瑙一樣清亮，偏長的睫毛很自然的向上微翹，眨眼時明明暗暗的光線在白淨的臉上交錯，蝴蝶和太陽合作為他跳了一首華爾茲。
那麼鮮亮的顏色，為暮色的天空補了一道遺憾的缺口。
付一星：“蘇木。”
蘇木：“嗯？”
“你真帥。”付一星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眼神卻很真摯，這是發自內心的想法。
蘇木：“我知道，這不是公認的嗎？”
蘇木看著不以為然，很自然的接受了這項讚譽，他把冰冷的手背在身後，用背部的校服和羽絨服共同溫暖自己，嘶，真是冷，他的手又有些痛了。
付一星：“我媽給我買這件羽絨服的時候說我適合它，我發現你更適合。”
蘇木扯緊了衣服，他用鼻子嗅了一下，眉頭猛地皺起隨後又舒展開，蘇木笑罵了一句。
“你多久沒洗澡了。”
付一星也沒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反正和蘇木那麼熟，付一星拍了拍蘇木的肩膀，“咱們都是大老爺們的，幾天沒洗澡正常啊，我頂不住了，先回教室了。”
“謝了。”
蘇木看著付一星泛紅的鼻尖，心裡泛起暖意，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約摸又過了五分鐘，蘇木身上冷，生出一絲不耐來，他有些想進教室了，“顧翰舟這是電動車壞了嗎？”
蘇木背過身去，吹到麵上的冷風少了一些，大冷天的在外麵等人也不容易，幸好付一星沒問自己為什麼不在教室等顧翰舟，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感覺就好像他是在閨房急切的等丈夫的小嬌妻。
一隻修長骨節的手突然搭在蘇木肩上，手背冰的有些微紅，青筋隨著他手指的動作上下起伏，看著莫名性感好看，“哪裡敲詐來的？”
蘇木聽見聲音回過頭，顧翰舟低著頭還沒來得及躲開，蘇木的腦袋重重的撞到顧翰舟的鼻尖。
本來就因為吸了許多冷氣鼻尖泛紅的顧翰舟此刻鼻子更紅了，他悶聲摸著鼻尖，“不就是多等了一會兒嗎？就搞謀殺，幸好是原裝臉。”
顧翰舟的臉距離蘇木太近了，蘇木優越的睫毛都可以掃到顧翰舟的下巴，蘇木垂下來的手不自主的蜷了蜷，尾指也不自覺的勾了一下，蘇木很刻意的和顧翰舟拉開了一段距離，像是在劃分什麼新版楚河漢界似的。
蘇木：“付一星的羽絨服，這麼久，出去還是被門衛大爺攔了？”
顧翰舟把手裡溫熱的奶茶遞了一杯給蘇木，蘇木慢半拍沒伸手接，隨後顧翰舟就抓著蘇木的手塞了一杯進去。
顧翰舟：“裹得嚴嚴實實的，他看不出來我裡麵有沒有穿校服，最近查的好像也不是很嚴，可能降溫降得太厲害了，下雨天騎慢了一點，奶茶店門口人也有點多，今天剛搬的教室就碰見付一星了？”
顧翰舟靠的近，蘇木能清楚的看到顧翰舟說話時喉結的滾動，耳畔清楚的環繞著顧翰舟有磁性的聲音。
蘇木：“嗯，他就在我們隔壁班，以後還能經常一起打球。”
說話間蘇木笑著，看上去心情不錯，甚至還有些小期待，誰知道顧翰舟突然笑了一下，“你那個球技還得好好練練。”
蘇木的籃球是高一剛進學校的時候顧翰舟教的，那個時候蘇木才一米六幾八十幾斤，清清秀秀的看著像是個初一的，當然蘇木從小到大都是班上年紀最小的，班上同學基本都比他大一歲或者兩歲。
顧翰舟當時懷著帶小朋友的心思，在蘇木看著他們打球的時候，衝隔著鐵網的籃球場外的蘇木笑了一下，招了招手，之後就開始形影不離了，當然大部分時間是蘇木比較主動。
男孩子個子竄得飛快，不過幾個月，蘇木現在已經一米七四了，而且貌似還有長高的趨勢。
“我現在已經不錯了，付一星從初中就開始打球了，還沒我強呢。”當然，蘇木打球並不是很差，相反學的很快，隻是再多練練才能達到顧翰舟那種水平。
蘇木咬住吸管的紙質包裝，用手輕輕一扯包裝，將吸管戳入，他不滿的吸了一大口，奶香和茶香和著熱氣在舌尖醞釀出滿足與快樂。
顧翰舟漫不經心的說出一句話，“所以付一星沒有女生遞情書啊，一次三分都沒進過。”
顧翰舟動作有些生疏的插好吸管，他不常喝這些東西，他低著頭喝奶茶的樣子居然有些乖。
“是否有女生遞情書和三分進不進的了不成關係，和臉的關係很大。”
蘇木說著這句話，突然把臉懟在顧翰舟麵前，眼睛忽閃忽閃的，麵前猛地現出一張五官精緻的臉也不是很美好，突然到把顧翰舟嚇了一跳。
蘇木接著補充，“我們都投的進三分，但是我情書比你多。”
顧翰舟盯著蘇木那張清秀且麵露得意的臉，忍不住打擊。
“我收的情書都是女生的，你那還有個彆是男生的，沒事再練練肌肉，哪天路上被哪個男的尾隨都打不贏。”
顧翰舟笑的有些欠打，緩緩吐出幾個字，“小弱雞。”上了高一，男生和男生以及女生和女生的戀愛好像比初中要多，又或者初中根本沒見過，顧翰舟倒是適應良好，每種愛情都挺尊重。
“裝逼男，還我衣服。”
蘇木報複似的踩了踩顧翰舟那雙三千多的寶貝球鞋，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向付一星的班上還羽絨服，像隻打架勝利的小孔雀，耀武揚威的離開。
顧翰舟看著鞋上的黑色腳印，上麵還有些烏黑的水漬，造孽，他有些心痛，他攢了挺久零花錢買的寶貝，就這麼被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