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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雨最明亮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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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

星期四,米娜老師在課前宣佈了一件事:“同學們,我們補習班聯合其他補習機構的外教,和地方的外國語學校,推出了一項外語夏令營活動。為時十天,地點在隔壁青市。

這個活動主要針對那些未來有意報考英語專業,或是以後想出國,還有單純想提升自己的同學。”

“夏令營計劃有機會跟外國人交流,鍛煉你們的口語水平,提升你們用英語實踐的能力。報名費共一千二,住宿費交通費夥食費由學校負責。具體的我發在群裡了,大家想報名的來找我就好。”

此話一出,教室底下興起了些波瀾。大家都在交頭接耳時,路洱看向了前排的阮西顏。就當前她們倆遇到雨天就靈魂互換的情況,如果阮西顏要報,那她也肯定不能白白坐在家裡。

靈魂互換像一條紅繩,把兩人緊緊拴在一起。誰脫離誰,都會遇上麻煩。

路洱想著下課問問阮西顏的,哪知他今天格外的不對勁。他分明聽見有人喊他,回頭了,還是一溜煙跑掉了。跑得還挺快。

隻好手機上問了。路洱編輯了一條微信,給他發過去。

“誘導公式到底是什麼鬼啊?還有這個函式,為什麼這個f(x)一會兒是冪函式,一會兒是正弦函式……你看這頁,又變成了這個a的x次方?孫悟空嗎變來變去?”

下了兩堂數學課,陶仰年拿著自己的期末考卷子大吐苦水。陳想是打球路過他們補習所在的小學,順便進來看看這倆人。

“這真的是人學的嗎?我算一下,單選題四十分,多選題二十分,填空題二十分,我就算前麵這一頁全蒙對都沒及格啊。而且蒙填空題,我也蒙不出五分之根號二的選項吧。”

“沒事的。”陳想拍他的肩膀說,“好歹你知道了根號怎麼讀。這也是一種進步。”陶仰年把s讀成闊死的事跡他也略有耳聞。

“……嗬嗬。”

在陳想這裡尋不到慰藉,陶仰年轉而去找阮西顏,同時他靈光乍現:“哎。你們說,我要不要去買答案。這些卷子的出版商還印刷在左上角呢,我買一份答案回來背……”

陶仰年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還有些為自己的決定沾沾自喜,“全天下還能找到和我一樣聰明的人嗎。你們說怎麼樣?”

陳想聳聳肩膀:“你彆在跟人討論數學題時打回原形就行。”

“嘁。那個時候都談上戀愛了吧,誰談戀愛的時候會做數學題啊?你說呢,阮西顏?”陶仰年征詢阮西顏的意見,推了他一把,見沒反應,又喊了兩聲,“阮西顏?你乾嘛呢?做白日夢啊?”

阮西顏一直有點漫不經心的,從下了課開始,他就坐在位置上,托著臉在那發著呆。教室裡人在不斷減少,現在早冷清下來了。

“一副懷春少男的樣子。現在也不是春天吧?”陳想在他眼前擺了擺手,阮西顏還是沒動。

“你說話啊?阮西顏,哎,這小子,奇奇怪怪的。你說我要不要買答案?”陶仰年仍沒得到回應,他跳下凳子,想去搖兩下阮西顏的肩膀。

“……”阮西顏這會終於動了,他站起來,書包掛在單肩上,眼睛垂著有點懶的樣子,“不知道。”

陶仰年看他要離開的背影,急得拽住:“哎,你和路洱走得近,你給個建議唄。”

突然覺得陶仰年這人好煩,阮西顏在心裡癟了癟嘴,敷衍道:“都行,隨便你。”

“西顏,你去哪了?不打球了?”陳想在尾巴後喊。

“今天不打了,我有點事。”

“什麼事?”阮西顏已經出了教室,留下麵麵相覷不明前後的陶仰年和陳想兩人。

-

路洱從花店做完活出來,想到早上的事,開啟手機一看,阮西顏依然沒回複她的訊息。

或許是忘記看了。路洱沒想太多,她回家做了晚飯。

路洱房間的窗子外有棵木棉樹,枝椏延展到她窗台上。平日裡,奶牛貓就是通過這棵樹來的她屋子。近來,小區物業派了幾名工人,用剪刀把木棉冗雜的枝丫剔除了些,連帶奶牛貓踩上她家的那根。

奶牛貓以後怎麼來她的房間呢。路洱趴在那裡想,對了,小貓的傷應該到了拆線的日子。這個週末,她去阮西顏家裡拿了貓,再去寵物醫院吧。

說到阮西顏……他還沒回自己訊息。下樓散步的路洱想,有點困惑,總不能是身上一整天沒帶著手機吧。

天色漸漸黯淡,頭頂的星子被晚風吹得清晰,三兩顆懸在夜空,又清又閃。路洱就在這麼個情況看見了那隻金毛。對,是在她家小區之外。

大金毛就那麼把毛茸茸的腦袋紮在綠化帶裡,抽出來時,路洱纔看清了它咬著隻青蛙。大金毛在看見了路洱後,明顯帶著興奮撲上來。“呱——”

它叼著的青蛙還在叫,路洱的眼睛裡露出一絲絲訝然,這會兒她也確認了,這就是阮西顏家的那隻。

他家的狗在這裡,那阮西顏是不是也在附近?

金毛圍著她轉,路洱環望著視線。果然,遠處那個穿著純白衛衣的高個子男生,不是阮西顏還是誰。

“阮西顏。你……怎麼在這裡?”

聽見她的聲音,阮西顏微驚,他轉過來,衝她扯出一個僵硬又不失禮貌的笑:“哈、哈嘍,好巧啊。我在遛狗呢。”衛衣這種寬大的東西,矮的穿顯腿短,壯的容易穿得虎背熊腰。

放在阮西顏身上剛剛好,上半身利落,還襯得他唇紅齒白。

“……”路洱沒問他為什麼會遛狗溜到自己家附近,她把事情陳述一遍,“我看你一直沒回我微信那條訊息。你有意向報名嗎?”

阮西顏顯然沒在狀態,他頓了幾下才說:“我沒看手機。夏令營的那個嗎?”

“嗯。”

“我應該會去。聽說米娜老師會一起去的吧,她教的英語挺好的。”阮西顏說,“你呢?去夏令營嗎?”

路洱猶豫了。如果去的話,她的兼職都會被耽擱,況且報名費也不便宜。

十天結束,算算日子三中也即將開學,她不知道那個時候掙沒掙夠書費錢,還有彆的……但是不去,她跟阮西顏忽然換過來,那恐怕會有更多麻煩的事情。

阮西顏像看透她的心思,他垂下臉來看路洱的神色:“路老師,你跟著去吧。你在那裡,也能給我補彆的科目。”

“……好,那我也去。”路洱終於鬆了口。

阮西顏真的幫了她太多忙,他給了她太多她沒有辦法回報的好意。

路洱低頭,忽然就想,他是對誰都這麼好嗎?

像個小太陽,大方地把自己的熱意播種給每個看見他的人。

“路洱。”聽見阮西顏叫自己的名字,路洱恍惚了瞬,“怎麼了?”

少年看著略含緊張:“你……等下有空嗎?”

-

路洱不知道阮西顏要帶她乾什麼,但她同意了阮西顏的邀請。阮西顏讓她在一個安靜的街角等待,自己則跑進了遠處的夜色裡。

路洱不明白他的意思,就依傍在路燈底下,默默思考。大金毛停在她身側,爪子還撥拉著那隻無辜的青蛙。

“這是吃蚊子的。”路洱蹲下身,與大金毛齊平,她認真地告誡它,“它不好吃,你把它放了。”

金毛吐著紅彤彤的舌頭,大概是聽懂了,竟真的乖乖叼起青蛙,去了另一邊的花壇裡丟下。

“你還真聽得懂。”路洱不喜歡和狗互動,遇見了也往往會自動避開。唯獨阮西顏家的這隻,是例外。路洱輕輕地彎了彎嘴角:“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毛毛?”

“我回來了。”模糊的少年人影輪廓被勾勒在燈光下,阮西顏跑得急,喘氣一陣。

他抱著那個打著奶白色蝴蝶結的禮品盒,也許是錯覺,也許是衛衣掩蓋住了,路洱看見阮西顏脖子好紅……就像在發燒。

“十七歲生日快樂。”阮西顏嘴角微微上揚,一雙眼睛瑩亮又清澈。

他摸了摸鼻梁,不太好意思地解釋說:“是在拿你身份證的時候發現的,看到你生日近了,就給你準備了禮物……時間有點緊,蛋糕還在送來的路上。”阮西顏不清楚路洱對甜品排不排斥,蛋糕就點了兩三人份的尺寸。

老實說,聽見生日快樂,路洱的心在那一秒被人捏了似的,慌得找不著北。

她說不清那個時候心底如同在下暴雨一般,不停地掀起狂浪的感覺,很不舒服,但是新奇,陌生,又刺激。

眨兩眼的功夫,她便恢複了冷靜。路洱把頭低下去一點,她有點不想讓阮西顏看見她現在的表情:“謝謝你的祝福。禮物……我就不收了。”

“你的生日,收下禮物怎麼了。”阮西顏早就預測到了她的答複,他笑盈盈地說,“我買的是幾件裙子,隻適合你穿。我拿回去,就沒人能穿了,我媽穿不了,我堂妹也穿不了。小路老師,你收了吧,這是你的生日禮物。你不要我也隻能浪費了。”

他的稱呼從路老師變成了小路老師。路洱的眼睫毛緩慢眨了幾下。

她還是不願意接過禮物盒,她永遠比他想象中倔得多。阮西顏不想她在生日這天跟他鬨點不愉快,腦瓜子一轉,他說了話:“這樣吧,小路老師,你能穿一天裙子出來跟我玩嗎?我週六無聊,這算買你一天,陪我玩,可以嗎。”

阮西顏擔心到時候她把裙子全壓箱底了,但脫口而出的這些話,他越回味越感覺不太對勁。

讓一個女生穿裙子陪自己出來玩……聽起來怎麼這麼曖昧啊。

阮西顏的臉和脖子燙起來,這下是真要發燒了。

“……好,我答應你。”路洱最終抱過了那個盒子,她還有點躊躇,“謝謝你阮西顏。就是那個蛋糕……”

“蛋糕你也吃了。我填了你家的地址,吃不完你慢慢吃。”說完那些話,阮西顏反倒成了倉惶的一個。好在路洱看不見他現在的樣子。

“好吧。”路洱停下,又說道,“那,我有個東西想給你,你可以跟我來一趟嗎?”

路洱家樓下。

阮西顏撫著大金毛的頭,此刻他卻懊惱起剛才慌不擇言的決定了。他軟著耳根,自言自語似的對金毛小聲說:“我是不是太草率了。”目睹了兩人全程的表現的金毛,隻晃晃尾巴,無辜地汪了兩聲。

路洱從樓上下來了,她拿這個瓶子。瓶裡裝了些水,數棵向日葵把大臉盤從瓶子裡垂出來,金燦燦的,像一枚枚小太陽。

“這是我從花店蒐集剩下的,做成了插花。我覺得它挺適合你的,就……想送給你。”

路洱看著他,阮西顏愣了愣,接過向日葵。小酒窩掛在他腮邊,清清秀秀,像是比手裡的向日葵還有朝氣。

阮西顏笑:“謝謝小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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