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雨最明亮 約會(偽)
約會(偽)
上半身穿什麼，短袖，襯衫，還是疊穿？下半身呢，九分，五分褲？直筒的還是工裝的？
要不要搭一件外套？衣著決定好了，那鞋子該穿什麼樣的？
這是週六一大早，在衣帽櫃裡翻來覆去的阮西顏正苦惱的問題。他已經對著一座壘成小山的衣服整整糾結了兩個小時，眉頭蹙著下巴撐著，愣是沒選出個所以然。
眼看快接近約定的點了，阮西顏心一橫，挑了件印著卡通圖案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穿。臨走前，他慌張地對全身鏡上轉下轉，總覺得哪裡不滿意，從衣架邊上抽了頂紅色鴨舌帽戴上後，這才順眼不少。
“你說，我要不要穿件外套？”阮西顏瞅一眼窗戶，輕嘴嘀咕，“今天天氣不錯啊，穿了是不是太熱……”
阮棠已經在一邊觀察他大半天了，她邊摸金毛的腦袋邊幽聲說：“堂哥，你現在都是能帥炸天的程度了。”
她聲情並茂地表演說，“路人一看見我堂哥，就會說，哇塞，這是哪裡來的愛豆，可不可以給我簽個名？”說到哇塞時，手掌底下的金毛配合地“汪”了兩聲。
“……”無視她誇張的彩虹屁，阮西顏把一件薄款牛仔外套套在身上，“熱了也能脫，我還是穿吧。”
沒被理會的阮棠也不惱，繼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腔調說：“出門前精心打扮，要麼有重要的事，要麼見麵物件是特彆的人。堂哥，你這樣選衣服，有種要和彆人約會的感覺……”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出門前的阮西顏，彎腰在她額頭屈指嘣了一下。阮棠嗷嗷叫起來。
“高中生的事，小學生彆管。”
阮棠揉著被蹦的地方，怨懟地望了眼阮西顏離去的背影。假裝鬆弛什麼，明明耳朵都紅了一個度好吧。
肯定是去約會，就是被她說中了不想承認而已！
阮棠憤憤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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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西顏和路洱約在一家商場附近見麵。他提早到了，時不時低頭看看手機，又望望遠處，藉此來緩解心中那股難以名狀的緊張。
提出這種讓人穿自己送的裙子陪自己遊玩的要求，果然怎麼想都不太對勁吧……可是做都做了，阮西顏再後悔也不能逆轉時間。
“……阮西顏。”
一個聲音不遠不近響起，阮西顏擡頭，他承認，路洱走入眼睛裡的那一瞬間，他胸腔的心跳清晰地漏了一拍。
她穿的是他親手買的那件連衣裙，淡藍色，兩層荷葉擺，裙尾落在膝蓋上邊一點。路洱挎著個單肩包，兩條腿像荔枝剝皮似的白，瞧起來纖瘦而細膩。
意識到自己在盯著人家腿看，阮西顏微微燒臉地繞過了視線。她的裙子……穿得比他想象中合適。
“你來了？”什麼廢話。
“……嗯。”
路洱換了裙子，坐公交乃至走路過來，總覺得身上哪裡彆扭，忍不住扯一扯抻一抻。直到走到了阮西顏跟前，心底那股忸怩感非但沒散，反而更強了。好在路洱常年一個表情，沒讓對方看出來什麼異常。
大概是很久沒穿裙子，也好多年沒和彆的朋友出來玩的緣故……路洱想。思緒清明後，她看向阮西顏，問：“那我們……要去哪裡玩？”
說實話，阮西顏也沒想到去哪玩，他不知為何腦子裡像裝著糨糊般，飄飄欲仙不大清醒，就模糊地說：“先進去吧。”
商場裡飄著冷氣，中央大螢幕正在播放著《寵愛》的v。路洱擡眼瞥了瞥，她隱約記得阮西顏的歌單裡，似乎就有這首歌。
今天是休息日，商場裡人來人往，阮西顏和路洱都沒說話，就這麼以一種微妙而古怪的氣氛在商場裡走。走了一會兒，阮西顏做了決定：“我們去遊樂場吧，我看看導航，最近就有一個挺有名的遊樂場。”
一樓左手邊的儘頭設有鬼屋，路洱看見一群小孩子往裡邊奔進去了。她在想阮西顏會不會對去鬼屋探險有興趣，畢竟從第五人格來說，他看起來對恐怖遊戲很感興趣的樣子。
路洱想得入神，被身後猝不及防的衝力一搡，她趔趄一下，撲到了正在看手機的阮西顏身上。阮西顏下意識就敞開手，把人完整地接到了懷裡。
少年的擁抱很熱，帶著一股朗潤的青草氣息，不難聞。路洱腦海裡沒頭沒尾地閃過兩個畫麵，一個是在ktv時他緊握自己的手，一個是發燒那天，男生的手背貼上來。
好巧不巧，此時的v放到了rap的那一段。
那首歌這麼唱：“就這樣看著你臉紅紅的呼吸”
“在我們的心裡你就是我的迪斯尼”
“……”
好尷尬。路洱的耳尖唰地紅了，她從阮西顏懷裡拔起身，反應過來的阮西顏也趕忙把她扶起來。耳邊擦過小孩熙攘的笑，有一個女孩專門停下來道歉說：“對不起呀姐姐哥哥。”
路洱小幅度地揮揮手，心裡想，她和阮西顏是中了什麼邪嗎，三番五次被小孩子撞。
小孩子們跑遠了，獨留下在原地兩聲沒吭的路洱……和阮西顏。她現在的臉熱得像蒸籠，低臉扇風努力驅散一些，不讓阮西顏察覺到。
而她這會兒要是擡頭，就能發現阮西顏正處於和她一致的境地。抱在懷裡的少女，清冽的，溫軟的，像咬開泡芙，一瞬間抓住大團雲朵、奶油的感覺。
好奇怪的感覺。
今天的天也沒有那麼熱吧，可阮西顏覺得臉上像有岩漿在流，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蓋住，想。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兩人就這麼自顧自地臉紅了一會兒。率先平複的路洱，努力作出泰然自若的樣子，說：“走吧。”
“……”微垂著頭還沒完全清醒的阮西顏，看她的鞋尖說，“你鞋帶掉了。”
路洱一愣，低頭看，果然如此。看來是剛剛在混亂裡，她的鞋帶被踩散了，路洱想都沒想就要蹲下來係，阮西顏突然製止道：“我來吧。”他半蹲在她腳邊，“你穿的裙子比較短，不太方便。”
路洱看著他毛絨絨的發頂，想著，這樣子的阮西顏有點像條小狗。
如果跟阮西顏說，他會生氣的吧。
也可能不會。
路洱還在胡思亂想，阮西顏已經起了身，對她笑笑說：“走吧，我們去遊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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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樂場裡到處是人的身影，spy的，戴玩偶服的，情侶學生……人滿為患。路洱跟阮西顏買了過山車的門票，排了約有半個鐘頭，終於輪到他們了。
人頭攢動，阮西顏和路洱沒擠上去，便站在尾末，上車時，兩人頓了頓。因為兩兩一排的過山車，後麵的位置全坐滿了，隻剩前排了。
阮西顏坐哪無所謂，他徑直去了第一排坐下，拉路洱的手一同坐下時，才發現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有什麼不舒服嗎？”阮西顏湊過頭，細聲問。
“……”路洱搖頭，想了想還是說道，“有點恐高。但是不礙事。”
阮西顏係了自己的安全帶，替路洱邊係邊耐心確認:“真的沒關係嗎？現在還能下去，我們等下一車也行的。”
路洱搖了搖頭:“等太久了。沒關係，我到時候閉緊眼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當過山車慢慢駛向繁體，失重的挾持以及接近懸空的刺激，依然令路洱忍不住發慌。恐高是小時候就有的症狀了，嚴重一點，她甚至接受不了坐飛機。
路洱覺得胸腔裡揣的不是心臟而是足球，七上八下顛得劇烈。過山車到達了最高點，靜止了幾秒，人們屏息凝神，等待著最後紮頭俯衝的激動。路洱有些本能的發暈。
風像尖哨呼嘯過耳時，路洱感到一雙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手骨節修長，能輕易地複住她大半的視野，夏天的陽光與風兜頭潑上來，路洱的感官卻彷彿隻充斥著那隻手的味道。明淨的，溫柔的，無知無覺叫她心穩的。
“怕你睜眼會害怕。”坐完過山車，阮西顏對她說。
兩人接著去玩了旋轉木馬、碰碰車，排隊加遊玩，時光一晃就來到了下午。路洱和阮西顏坐在邊上的鞦韆稍作休息，遠處的飛鴿噴泉，有一個巨大的小八玩偶，在陪路人拍照。
“小路老師。”
“小路老師？”
阮西顏喚了她兩遍她纔回神，他於是揶揄她:“那邊有字啊？看那麼認真。我說我們吃了飯去看電影嗎？”路洱腦袋捱上去，看清電影名叫《我家買了動物園》，她點頭，“好。”
阮西顏買了兩張下午的票，收起手機，也發現了遠處的小八:“……想和那個小八合照嗎？”
“要收費的吧？”
“問問多少錢。”阮西顏輕彎唇角，稚氣的酒窩笑出來，“我還挺想拍的。小路老師，你也想吧？”
“……嗯。”
合照一張二十塊錢，多照多折扣。阮西顏和路洱分彆與小八合照，最後三人一塊拍了張。路洱拍照時，小八主動張開手臂，攏住了路洱。路洱猶豫一下，也抱住了旁邊的大玩偶。
“哎。”拍完，旁邊拿手機拍照的阮西顏歪了歪頭，嘴巴癟著，神情故作埋怨的樣子，“為什麼跟我拍的時候不抱我？對我有意見嗎？”
攝影師笑道:“這小八就喜歡抱長得漂亮的姑娘。小弟弟，看你女朋友被抱了，吃醋了啊？”
聽見這聲女朋友，兩人都怔了一下，阮西顏笑笑，解釋說:“我們不是情侶。”
“不是啊？”攝影師略帶吃驚地打量她們，“哦，不好意思啊。看你倆長得很配，還以為是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