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雨最明亮 薇奧拉
薇奧拉
晚上，自習教室裡。
路洱沒在食堂吃晚飯，提早到了教室坐著。她邊單詞邊想，等放學了去校外逛一逛吧。
鈴聲響了，b班同學們在自己小組的桌子邊坐好。路洱看見阮西顏眉毛皺著:“怎麼了？”
“這個關卡怎麼都過不去。”
路洱湊過來看，他在玩之前那個微信小程式的小遊戲，幸福小廚師。阮西顏老老實實要去摁廣告:“不看廣告都不知道怎麼玩。”
“我看看？”
“你看，做法式蝸牛這裡。”阮西顏點開第十六關，“我把這些洋蔥，大蔥，香菜都切了，放進鍋裡。我水也熱了，這些菜就是放不進鍋裡。”
路洱仔細地觀察了會，指出說:“這些是小料，應該得先放這個蝸牛肉。你得用這個開罐器開了。”
阮西顏照做，果真如此，他抓抓後腦勺:“好吧。”
“煮熟蝸牛肉，就先把它放進蝸牛殼裡，再用黃油封上，微波爐用之前也得加熱。”
第十六關順利通過了。阮西顏一臉的無聲勝有聲:“這個小遊戲還挺遵循現實流程的。那這關，第十七關的，托斯卡納三文魚呢？”
遊戲裡的魚竿動了，路洱迅速點選收鉤，釣上來一條大青魚:“接下來要洗魚。”她把塞子堵住，放水，洗魚，撈出擦淨，拿刀切去除魚肉外多餘的部分。
“對，我玩到這裡，把這些東西丟進垃圾桶後，這個調料，也倒不出來。時間快結束了，也沒到後麵，隻能去看廣告。”
路洱示意他拖動菜刀，好笑地彎起唇角說:“調料在當然要灑在魚肉裡邊啊，你把調料灑魚皮上嗎。”
阮西顏做了一遍，調料確實能灑了。他略略尷尬:“畢竟玩這種遊戲嘛，我隻會在螢幕亂點，不會動腦子。”
“切了番茄洋蔥……把這個菜煮熟。起鍋燒油，煮熟魚肉，燒油煮番茄，洋蔥，加料酒和鹽，最後把魚肉放進來。”
第十七關也過了。阮西顏徹底被她折服，收起手機:“……沒有下廚的常識，也玩不了下廚的小遊戲啊。”
“它也想通過這個方式讓你看廣告。”路洱點開星鉤英語，“我們做今天的任務吧。”
晚自習結束前，言頌柒對倆人叮囑一句:“你們有空可以單獨對一下劇本，因為我們還有幾天就要上台了，多準備多有把握一點。”
阮西顏與路洱同時點頭。阮西顏心裡想對路洱說自習以後沒事的話一起對會兒台詞，在看見她手機放大地圖，檢視周圍店鋪的時候，舌頭緊急打了個彎:“你……小路老師待會是要出去？”
“嗯，想出去吃晚飯。”
“我帶你吧，我知道附近有比較好吃的店鋪。”遇上她的眼神，他帶有趨暗性似的，立馬避開了些許，“我們正好，能對一下台詞。”
路洱覺得有個免費的導遊不算壞:“那好吧。”
—
出了校門，月亮像包著白糖餡兒的湯圓，月光潑下來，白白淨淨地鋪了幾條街。
阮西顏偏頭問她:“怎麼沒去食堂吃晚飯？”
“偶爾來外麵吃一下，食堂供應的夥食太單調了。”
阮西顏摘鴨舌帽，理了把頭發，重新戴上，點頭:“我也覺得。想吃點什麼？麻辣燙，燒烤？”
路洱思索半晌，要開口時，街邊一陣熟悉的呼喊聲便勾去了思緒:“路洱，阮西顏！”
扭頭看，就近的燒烤攤下，奧諾外教和米娜老師正滿麵笑容地望著兩人，奧諾外教還朝兩人大力揮著手。
路洱隨阮西顏走過去:“奧諾老師，米娜老師。你們是在這裡吃夜宵嗎？”桌子邊冒出米恬的短頭發腦袋，“還有我。”
“是，剛點的烤串，還熱乎著，你們有空的話，一起坐下來吃吧。”
“這怎麼好意思？老師，我們還是自己點吧。”
米恬替她們挽留說:“那邊好多人，你們去點的話估計要等一個多小時吧。我們就從七點等到七點半。”她唇角撇得陡陡的，“餓得肚子都癟了。”
米娜老師笑道:“坐下來吧。你們小組野營的晚飯，我們也去蹭吃了，算是老師的請客了。”盛情難卻，路洱和阮西顏便在方腳桌對麵坐下了。
烤腸、烤牛肉、烤魷魚等串串上撒著孜然與辣椒粉，熏得唇瓣都好像香豔了，叫人反複舔著那裡。路洱拎著根烤蝦仁慢慢啃，米娜老師在同阮西顏搭話:“你們倆個剛剛也是出來吃夜宵嗎？”
“是啊。”米娜老師聽了話，注視兩人的目光噙上三兩分笑意，“原來你們倆都到了能互相約飯的關係啊。”
聊天間，米娜老師想起一件事情，她看向阮西顏:“西顏，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藝術生來著吧。三中的藝術生這個暑假結束，就該統一去集訓了，沒錯吧？”
“嗯，不過老師說他那個時候在出差，我們大概到八月下旬纔出發去集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路洱齒根咬燒烤的動作似乎被加了慢動作，蝦仁嚼進肚子裡也感覺沒味了。她沒忘記和阮西顏還有靈魂互換這一麻煩事，現在在假期還好，等過了假期呢，那不得過得一塌糊塗。
她苦惱得揪起眉梢。米恬觀察著她的表情，忍不住扯了下她衣角，聲音低低地喊:“路姐姐。”
“嗯？”
“太明顯了。”
路洱:“……？”她擺出張困惑臉，米恬則自顧自轉回去吃烤串了。
奧諾老師早就發現他們手裡的那疊紙了，見空閒了，便問:“你們拿的紙，是什麼啊？”
“是我們的話劇劇本。”
“抽到，什麼了？”
“莎士比亞的《第十二夜》。”
“喜劇啊，我喜歡這個。”奧諾老師攤開劇本，研讀一分鐘，擡頭用彆扭的中文詢問兩人，“你們的角色，是什麼？”
“薇奧拉，奧西諾。”
“哦。”他翠綠的眼睛充斥笑意，頗有深意地在兩人之間停留幾秒，“角色很好啊，我覺得你們的氣質，非常適合。”
吃了夜宵，告彆奧諾老師和米娜老師，他們走在回校的那條路上，順帶看了兩眼劇本。
阮西顏讀著英文台詞:“假如我狠得起一條心，為什麼我不可以像臨死時的埃及大盜一樣，把我所愛的人殺死了呢……我要犧牲我鐘愛的羔羊，白鴿的外貌烏鴉的心腸。”
路洱流利地接上他的詞:“我甘心願受一千次死罪，隻要您的心裡得到安慰。”
“追隨我所愛的人，我愛他甚於生命和眼睛，遠過於對於妻子的愛情。願上天鑒察我一片誠摯，倘有虛謊我決不辭一死。”
……
基本對過一遍，阮西顏手裡還抓著那張紙，他視線落在上邊:“其實我覺得，薇奧拉的愛比公爵勇敢得多。”路洱側眼望他，他輕輕地說，“薇奧拉女扮男裝愛上公爵，卻還要替公爵去向彆人求愛，最後背負了公爵的誤會，也隻是說出這一句‘我甘心願受一千次死罪，隻要您的心裡得到安慰’。
而奧西諾公爵喜歡奧莉維婭，在對她表達愛慕時，也隻是個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人。”
“我不認同奧西諾這樣做。”阮西顏回視她，他雙眸烏淨柔軟，扶著帽簷的手高了些，“遇到喜歡的人，先抓住她，比什麼都重要。”
—
夏令營第五夜，米娜老師下午就通知大家以小組單位，在操場集合。路洱到得比較晚，回小組的時候，操場邊上裡裡外外都綴滿了花邊攤子。聽許汀說是即將開跳蚤市場。
abcde班聚集完畢。b班的同學團成七個小圈，邊談笑風生，邊等待米娜老師交代今晚的任務。
阮西顏和言頌柒正聊著天，手機螢幕跳出一個來電。他向言頌柒示意，轉而坐到花壇裸露的一段牆磚上聽電話。
“堂哥！”一點上接通鍵，阮棠咋咋呼呼的聲音便炸出來，阮西顏正要應答，聽筒裡倏地傳出兩聲汪汪叫，“你聽！毛毛很想你呢。”
阮西顏揚著嘴角:“知道了。毛毛，等我回家看你。”那頭的阮棠在外放電話，毛毛很聰明，聽出阮西顏的聲音就不再叫了。
“堂哥，你帶回來的那隻奶牛貓，太頑皮了。傷好之後就在家裡大鬨天宮，胡作非為。截止目前，偷喝我杯子的水，兩次，把你的小八推翻又叼走，有三次！”
“誒誒！毛毛，快阻止它！”阮棠的聲音離手機遠了，阮西顏好像聽見她口吻裡的匆匆，“它在撈魚缸裡的金魚！”
隔了片刻，阮棠的聲音重新清晰，她語氣鬱悶地說:“你也聽到了，這隻大壞貓，剛纔在撈我們客廳的金魚呢！原來網上說的奶牛貓是神經貓，一點都不假。”
阮西顏聽著聽著，掬著笑的嘴角卻沒放下。他沒什麼真心地安慰堂妹，讓她幫忙照顧那隻奶牛貓，回頭他把零用錢分她一半。
看他掛了電話，路洱目光望上來:“你在聊那隻貓的事情嗎？”
“嗯，我堂妹現在在照顧它。”
路洱心底揣測:“我知道它性格挺調皮的，沒給你們添麻煩吧？等夏令營結束，我把它領回去，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了。”
阮西顏說了句沒事，米娜老師在前頭通知大家集合了:“同學們過來，聽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