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當籌碼,逼我嫁陰濕大佬你鬨什麼 086
一切過於反常
蘭溪的腳步驟然釘在了原地,無法移動,一雙眸子裡此刻清晰地裹滿了驚愕與難以置信。
宋祁年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側身頭靠近她,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氣音低聲問:“怎麼了?”
蘭溪扭過頭,先是看了一眼那口棺木,又轉回來直直地望向宋祁年的眼睛,用眼神提醒宋祁年那棺木中的不協調。
宋祁年的目光與她短暫交彙,瞬間明瞭。
他麵上不動聲色,握著蘭溪的那隻手稍稍收緊,在她柔軟的掌心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那是一個安撫兼製止的動作。
他再次傾身,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垂,聲音輕得似一陣風掠過,“回去再說。”
這短暫而突兀的停頓,以及二人之間近乎耳語的交流,絲毫沒有逃過一直用餘光密切關注著他們動向的宋楚承眼中。
他自始至終維持著跪地燒紙的動作,甚至沒有多餘的眼神,嘴角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牽起一個極其短暫而陰騭的弧度。
似是嘲諷,又似是某種預料之中的玩味。
那頗有深意的弧度出現得快,消失得更快,前後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瞬間便被他臉上沉痛哀悼親人的麵具所覆蓋,彷彿剛剛的一瞬隻是個錯覺。
麵恰恰這細微的變化,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對麵一直悄悄觀察著他的宋謹川眼中。
宋謹川麵色如常地撿著紙錢,動作未曾有絲毫的變化,掩在鏡片後的一雙略顯病態的眼睛裡,極快地掠過一抹冰冷的光。
兩人隔著一盆跳躍著的火焰,視線或許有過刹那的交錯,或許沒有,麵上如出一轍的平靜,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
無聲之下往往波濤翻湧,彼此心中都在籌劃著無數晦暗難明的念頭,各自懷惴著隻有自己知曉的鬼胎。
薑舒雲的假意示好被宋祁年忽視了個徹底,此刻見他們祭拜完竟片刻不留就要離去,如同參加的是彆人家的葬禮般隨意,索性裝作看不見,不再上前虛情假意地挽留。
她重新拿起手帕,掩住口鼻,發出沒有丁點情感的嗚咽聲,繼續扮演著悲痛過度,無暇他顧的孝媳角色。
心中不禁冷笑,反正現場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根本不需要她再多做任何事。明天,自然會有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傳遍整個上流圈子——
宋家那個私生子,對自家老爺子不敬,靈堂前甩臉色給自家大嫂,追悼會遲至且匆匆離去……他的不孝與傲慢,很快會成為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夏柚白全程緊繃著神經,到頭來卻發現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全然沒有他的用武之地。他跟著宋祁年和蘭溪一起走出靈堂,直到出了殯儀館,室外冰冷的空氣迎麵砸來,提著的心才稍稍落下。
“這就……結束了?”他忍不住低聲嘀咕,臉上帶著濃濃的困惑與不解,“宋楚承今天怎麼這麼安分?簡單乖順得讓我心裡發毛,還有他那個媽,戲倒是做得充分,哭得跟死了親爹似的,都能給她頒個小金人了……”
越琢磨,夏柚白心裡越沒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柚白剛落下的心又提了回去,他精神高度集中,目光如炬,掃視著他們通往停車場的每一寸路徑,往前邁了一步,將宋祁年和蘭溪護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生怕宋楚承會在他們離開的路上搞個“燈下黑”的突襲。
結果卻是一路異常平靜。
冬天的夜晚來得格外早,殯儀館的位置本就偏僻,四周空蕩蕩的,風穿過光禿禿的枝椏,發出嗚嗚的聲響,他們淩亂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地麵上被無限放大。
眼看停車場就在眼前不遠處,宋祁年的那輛黑色轎車已然在望,夏柚白看到等在車裡的邢索推門鑽了出來,悄然鬆了口氣。
就在夏柚自以為是自己過度緊張之時,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劃破了這片寂靜。
聲音的來源是宋祁年大衣的口袋。
宋祁年腳步未停,掏出手機,螢幕的光在昏暗中亮起,他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不自然地跳了跳。
電話是程落打來的。
夏柚白也看清了上麵的名字,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自從上次請動程落出麵,讓他幫忙周旋梁恪的事情之後,宋家內部許多雙眼睛已看清,這位看似中立的律師,實則是站在宋家老四這邊的人。
也正為此,之後程落在集團內的處境變得十分微妙,宋老爺子更是尋由頭架空了他不少實權。
為了避嫌,宋祁年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跟程落私下聯係過。
程落突然來電,特意挑在敏感的時間點,定然不會是像以往一樣,約上他們幾個好友去酒吧喝酒閒聊簡單。
宋祁年滑開接聽鍵,將手機貼近耳邊,“喂。”
電話那頭的通話極為簡短,前後加起來甚至不足一分鐘。
夏柚白注意到宋祁年臉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陰沉下來,他隻是沉默地聽著,通話結束前一秒極其簡短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電話結束通話,他收起手機,周身的氣壓明顯低了下去。
一行人在車旁停了下來,夏柚白立刻湊上前去問,“程落找你什麼事,是不是和老爺子有關?”
不得不說,夏柚白在某些方麵的敏銳直覺確實超乎常人。
宋祁年抬起眼,目光深沉,裡麵翻滾著複雜難辨的情緒。
他的視線在眼前幾個信任的人身上來回睃巡了一圈,點了點頭,聲音低沉而平穩,卻裹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程落通知,下週一上午九點,讓我去一趟S律師事務所。宋楚承和宋謹川他們也會到場,屆時正式宣讀老爺子留下的遺囑。”
一向喜愛插科打諢的夏柚白,聞言突然安靜了下來。
臉上那慣常的玩世不恭的神情已然褪去,染上了一種沉沉的憂慮。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瞥了眼與宋祁年並肩而立的蘭溪,嘴唇動了動,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又嚥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再開口時,語氣是罕見的嚴肅和簡潔,“下週一,我和邢索一起陪你過去。”
宋祁年清楚夏柚白在提防什麼,也明白他未儘之言裡包含的擔憂。
關於老爺子的遺產分配,絕不僅僅是一聲簡單的法律程式,極有可能是一個精心佈置的局,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
目前,宋謹川的態度不明。
但宋楚承是色不會輕易讓他這個私生子得到任何東西,甚至可能藉此發難。
從今天給他一個錯誤的追悼會時間,故意讓他缺席就已經有了苗頭。
有夏柚白和邢索一同前往,無疑是上了層雙保險,他自己心中也正是作此打算的。
害人之心他或許沒有,但防人之心是一刻也不能鬆懈。
“好。”宋祁年沒有拒絕,乾脆地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