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訴不儘的怨與愁 004

    回到幕僚院，葉微霜開始收拾離開的行李。

順便將這些年蕭雲紀送她的珠寶首飾一件件整理出來。

壓在最底下的銀狐裘，是那年圍獵他拔得頭籌後，皇帝親賜的寶物，他卻第一時間送到她手上。

“微霜，你畏寒，這狐裘最是保暖。”。

還有那支羊脂玉簪，隻因她總笨手笨腳挽不好發，他便親手打了這支簪子，握著她的手一步步教：“這樣挽，就不會散了。”

滿滿一整箱，都是這五年的細碎過往。

礙於幕僚的男裝身份，礙於那份不敢宣之於口的情愫，她隻能在夜深人靜時，悄悄開啟匣子摩挲這些物件，聊以慰藉。

葉微霜眼底漫上濃濃的澀意。

如今，這些曾被她視若珍寶的念想，也該斬斷了。

她把所有首飾歸置整齊，準備送去當鋪換取帶著弟弟離開的盤纏。

剛帶著箱子出門，就迎麵撞上了蕭雲紀和蘇桑寧。

“葉幕僚。”蘇桑寧叫住想要避開的葉微霜：“你手裡拿的什麼？”

不等葉微霜開口，蘇桑寧身邊的丫鬟已上前一步，粗暴地掀開了匣蓋，珠寶滾落一地。

“葉幕僚這是要帶這些寶貝去哪？”

蘇桑寧遞了個眼色，周圍的侍衛立刻上前，將葉微霜團團圍住。

葉微霜攥緊掌心，目光掠過一言不發、臉色已然陰沉的蕭雲紀，聲音強裝鎮定：

“隻是收拾一下，並無他意。”

蘇桑寧挽住蕭雲紀的手臂，聲音柔柔弱弱：“殿下，您說會不會是葉幕僚找到了更好的出路，要另尋高枝，或是在外有了心上人，要拿您的東西去討好彆人？”

蕭雲紀的臉色瞬間冷到了極點，陰鷙的目光死死釘在葉微霜身上。

“你要把這些東西賣了？換了錢，想做什麼？”

葉微霜被侍衛按跪在地上，膝蓋撞擊地麵的劇痛讓她渾身一麻。

她仰頭望向蕭雲紀，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怎麼不說話？難道你真對本王有二心？”

見她依舊緊抿雙唇，蕭雲紀額間青筋暴起，俯身一把掐住她的下顎。

“看來是本王這段時日對你太好了，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來人，拖去祠堂！”

祠堂內，葉微霜被狠狠甩在地上。

蕭雲紀盯著她，眸色晦暗：“現在說，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葉微霜心頭一顫，可一想到弟弟靈願，她還是垂下眼眸，避開了他的視線。

侍衛上前，強行將她按跪在地。

“噗通”一聲，膝蓋骨像是要碎裂般劇痛。

“殿下，葉幕僚縱使犯了大錯也是第一回，我實在不忍見血。”

蘇桑寧用帕子捂住鼻子，滿是柔弱的眼底卻閃過一絲陰狠。

“我外祖家懲罰仆從有個法子，喚作‘加官’，能讓她受些苦頭，也好漲漲教訓。”

葉微霜猛地抬頭，看向蕭雲紀，眼底帶著最後一絲乞求：“殿下……”

可他卻冷漠地偏過頭：“準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全身。

很快，丫鬟將一張宣紙被蓋在她臉上，緊接著，一口水霧噴下來。

冰涼、窒悶的感覺瞬間包裹住葉微霜，她呼吸陡然一滯。

第二張、第三張……

宣紙層層疊加，葉微霜眼前的光亮一點點消失，空氣越來越稀薄。

她開始掙紮，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嗬嗬”聲，身體卻被侍衛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瀕死的混沌中，她恍惚聽見許多年前的聲音。

那時她被父親打得渾身是傷，蕭雲紀蹲在她麵前撫她的發：“以後有本王在，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那時他眼底的心疼，原來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錯覺。

整個祠堂安靜得可怕，沒有淒厲的哭喊，隻有葉微霜控製不住的身體抽搐，和水霧噴灑在宣紙上的聲響。

到最後，連那點微弱的哽咽聲也消失了。

“今日隻是本王給你的警告，收起你不安分的心思！”

蕭雲紀冷戾的聲音傳來，葉微霜臉上的層層宣紙終於被揭開。

她一下癱倒在地，渾身濕透，大口大口地喘著。

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中，她看到蘇桑寧佯裝害怕捂住心口，蕭雲紀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看著她怕做噩夢？你啊，就是太善良了，那本王今夜便守著你入睡罷。”

那一刻，葉微霜感覺不到臉上殘留的窒息感，也感受不到膝蓋和身體的劇痛。

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徹底碎了，碎得乾乾淨淨。

她扯了扯嘴角，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想要站起來。

可他的身體早已透支到極致，剛直起身，眼前一黑，後腦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門檻上。

還未來得及痛呼，便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