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翁,大唐中興了! 第156章 魏博抗稅 暗夜驚雷
汴州上官泓的人頭,如同一聲血腥的號炮,宣告了杜豐推行兩稅法的鐵血決心。中原、江淮等地的豪強士族在絕對的權力與武力麵前,暫時收斂了氣焰,清丈田畝的工作得以艱難卻堅定地推進。然而,帝國的肌體上,還存在著比地方豪強更為頑固、也更危險的毒瘤——河北藩鎮。
河北之地,自安史之亂後,便形同割據。魏博、成德、盧龍三鎮,節度使父死子繼,自署官吏,不輸王賦,儼然國中之國。兩稅法的新政文書發至河北,如同石沉大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第一個跳出來公然抗命的,是魏博節度使田承嗣。此人乃安祿山舊部,性格驕悍,擁兵自重,向來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他非但拒絕清丈田畝,反而縱容部下劫掠朝廷派往河北的稅吏,並公然上書朝廷,言辭倨傲:
“河北將士,皆百戰餘生,為陛下守此北門,功在社稷。今朝廷行兩稅之法,盤剝甚於往昔,將士寒心,恐生他變!臣懇請陛下,念河北將士之功,免行新法,一切仍循舊例!”
這已不是拖延,而是**裸的威脅!以“將士寒心”、“恐生他變”為辭,行割據抗命之實!
訊息傳回長安,朝野震動!不同於處置一個刺史,麵對擁兵數萬的強藩,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新一輪的內戰。剛剛經曆吐蕃大戰,國庫尚未充盈,此時若與河北開戰,後果不堪設想。
政事堂內,氣氛空前凝重。主和之聲頓時高漲。
“杜相,田承嗣雖跋扈,然其言亦非全無道理。河北將士,確於平亂有功。且其兵精糧足,若逼之過甚,恐……”一位老成持重的宰相麵露憂色。
“是啊,杜相。兩稅法推行,當以穩為主。河北情況特殊,是否可暫緩施行,或另尋他法?”另一位官員也附和道。
甚至有人暗中議論,認為杜豐年輕氣盛,操之過急,恐將引來大禍。
杜豐端坐主位,麵沉如水,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田承嗣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他知道,這是兩稅法推行以來,最嚴峻的挑戰。這不僅關乎賦稅,更關乎中央權威,關乎大唐是否真正能夠“強乾弱枝”。
“暫緩?另尋他法?”杜豐緩緩抬頭,目光掃過眾人,聲音冰冷,“今日可因田承嗣一紙狂言,便在兩稅之法上退讓,明日成德、盧龍乃至其他藩鎮,便可效仿!屆時,朝廷威信何在?政令不出長安,這大唐,還是一個大唐嗎?!”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懸掛的巨幅輿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魏博鎮的位置:“田承嗣敢如此猖狂,無非是仗著麾下數萬驕兵,仗著朝廷不敢動他!此風絕不可長!若此番退讓,則藩鎮割據之勢永無終結,中興大業,終是鏡花水月!”
“可是杜相,兵凶戰危啊!”有人急道。
“誰說一定要動刀兵?”杜豐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對付此等跋扈藩鎮,未必需要十萬大軍壓境。”
他心中已有定計,那便是陽謀與陰謀並舉,分化與威懾同行。
第一,強硬表態,占據道義製高點。杜豐親自起草政事堂敕令,嚴辭駁斥田承嗣的謬論,明確指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兩稅法乃朝廷定製,任何藩鎮不得以任何理由抗拒!並宣佈,將派遣“宣慰使”前往魏博,宣示朝廷旨意,督促其執行新法。此舉意在向天下表明朝廷絕不退讓的決心。
第二,分化瓦解,孤立首惡。杜豐密令淩素雪,動用“察事司”在河北的全部力量,不惜重金,收買、策反田承嗣麾下與其不睦的將領,尤其是那些並非其嫡係的部將。同時,派出密使,秘密接觸成德、盧龍兩鎮節度使,陳說利害,暗示朝廷隻懲首惡,脅從不問,甚至許以某些好處,力求使其保持中立,至少不與田承嗣聯手。
第三,軍事威懾,引而不發。杜豐並未調動大軍,而是命令與河北接壤的河東、昭義兩鎮節度使,秣馬厲兵,加強邊境巡防,並舉行小規模的軍事演習。同時,調遣部分神策軍精銳,以“換防”為名,向河東方向移動。這是一種無聲的警告,告訴田承嗣,朝廷並非沒有動武的準備和能力。
第四,經濟封鎖,暗中斷血。杜豐授意柳明瀾,動用“興業社”龐大的商業網路,暗中對魏博鎮進行經濟製裁,限製重要物資(如鐵器、食鹽、優質布帛)流入魏博,並提高其特產輸出的關稅,從經濟上削弱其戰爭潛力。
一道道指令,如同無形的絲線,從長安政事堂發出,悄然織成一張大網,罩向遙遠的魏博鎮。
田承嗣在魏州(今河北大名)接到朝廷措辭強硬的敕令,又聽聞周邊藩鎮態度曖昧,邊境唐軍異動,甚至軍中開始出現一些不利於他的流言,心中也不禁有些發毛。他雖驕悍,卻並非無腦之輩,深知若真與朝廷全麵開戰,其他藩鎮未必會真心相助,自己獨木難支。
然而,讓他就此低頭,交出賦稅大權,他又萬分不甘。局勢一時陷入了僵持。
就在這暗流湧動之際,杜豐派出的“宣慰使”,禮部侍郎崔佑甫,抵達了魏州。崔佑甫乃清流名士,素有剛直之名,且與河北一些士族有舊。他的到來,既是朝廷的正式姿態,也是一次試探。
田承嗣會如何對待這位宣慰使?是虛與委蛇,還是悍然撕破臉?魏博鎮內的暗流,是否會因為這位欽差的到來而爆發?
長安的杜豐,密切關注著魏博的動向。他知道,與田承嗣的這場較量,才剛剛進入最關鍵的階段。這是一場意誌、謀略和實力的全麵博弈,其結果,將直接決定大唐帝國未來數十年的命運。帝國的驚雷,已在河北的上空隱隱醞釀。